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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与机遇:新时期中原神话研究”学术研讨会发言实录
  作者:吴效群 整理 | 中国民俗学网   发布日期:2017-09-19 | 点击数:11158
 

      陈建宪(华中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神话学会副会长):很有幸到开封来。我第一次到开封是武大毕业的时候,在河南省图书馆实习,到开封来。那是35年前,1982年,对开封印象也是文化比较深厚的地方。中华文化、华夏文化的发祥地。我至少有四五年没有参加全国或国际上的学术会议了,原因是什么呢?就是我自己对于所谓的学术产生了怀疑,究竟学术有什么用?我一直在反思这个东西,这次到这里来有很强烈的感性的东西,当年我在北师大协助钟老师编《民俗学概论》的时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钟老把张先生的日记给我看。一个学生毕业几十年之后居然还把日记带给老师,我看了日记就是早上几点起床,每一天第一句话是锻炼多长时间,我当时就觉得这是很有意思的一种现象,是我们学术界很有意思的现象,可以看做一种生活模型。所以我每次到河南来,我最深刻的感受就是我跟张先生包括其他人接触,我觉得对于中原神话研究本身,包括谈这个构成、方式,它本身就是我们华夏文明、华夏文化非常非常典型的案例。这里面有很多很有意思的东西,比如说张先生不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老实说是一个很老实的人,但是一个老实的人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感召力,为什么能让这么多优秀的、非常有才华的人围绕在他身边几十年,围绕他一起搞这件事情?这里面有很多值得我们思考的东西。比如说,“义”、“忠”,有很多华夏文明最核心的要素,在整个学术活动过程中呈现出来,一种非常活态的展示,至少对于我这个非中原(武汉)人,是有感受的(有点中,但是不算中)。所以我感觉整个学术过程、学术实践可以成为我们中国整个神话学界甚至学术界的一种文化模型,是怎么样在生活中呈现的很典型的案例。这个就是非常有趣的事情。这是第一点。第二点是关于张先生研究的成果的评价,我对张先生的研究理论上研究不多,但是我看到很多中原的做田野做的比较好的就是张先生一个,不是说没有,但是很少,这就是说这个资料的意义。我今天特别想说的一句话,我认为理论还是灰色的,生活才是长青的。我为什么会感受到这个事情呢?就是我父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就在他们身边,我就感觉我们这个唯物论的教育让我们受到很痛的后果是什么呢,就是人在临终之前没有希望,极度的绝望,那种死亡前的绝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我的父母亲都受过新中国的教育,所以他们不相信女娲,不相信神话,不相信宗教,所以说人到临死之前的时候,一个人什么时候都可以说我重新开始,我在另外的地方开始,但是人到死亡之前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这就是我们要有神话世界的目的。所以我当时很自责,我陪着他们到要死的时候,病痛最重的时候,身体是麻木的,你什么时候都可以说重新开始,但如果你不相信有别的世界,就很绝望。所以我就很自责,我学一生神话,我这个神话学有什么作用,我只是混口饭吃,拿工资,它不能起到任何作用,它不能减轻我父母的痛苦。所以我后来有一个很大的转向,我们学的这些东西还是要有生活的方式,而不仅仅是在我们这个圈子里,靠它评教授什么的。我思来想去觉得学术真正的价值和意义在什么呢,在于让我们的生活更好,让我们的精神层面更理性,更感觉到生命的意义,同时永远能找到生活的动力。所以我一直在思考这个东西。因为我每年给研究生上课,从去年开始,我就不讲神话概论,开始讲神话哲学,讲多元世界、多维空间、多维时间等,我觉得这些东西能给人实实在在的帮助,它让我们理解这个世界有很多智慧,这种智慧无论我们能不能证明它,但是它在人生意义和功能上,它是真正的能起到作用的。所以我后来一直在想,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有资源,张先生包括你们这些他的学生,最重要的意义不是理论上的,是把资源留下来,理论永远有阐释。张先生的阐释可能大家觉得有点偏激了,外国人的阐释有另外的,那都可以,不同的问题有不同的阐释,再过一百年两百年,我们这些阐释都是不适用的。但是要有资源,资源要集中保留起来。我有一个有意思的经历,我1982年的时候大学放暑假,正好毕业那一级,我就到我的家乡去调查,麻城,黄麻起义的地方,调查的是老红军们,把他们的歌谣记下来,那个时候他们才是六七十来岁,我就在本子上记了很多,这个本子留到了现在。前年我们黄麻有一个研究会,他们来找资料,跑到我这里来,结果我这里有,我是当年记下了他们的故事、人生经历、唱的什么歌,而且我懂点谱子,把谱子也谱下来了。所以现在这个书出版了,《麻城革命歌谣》。现在老年大学和麻城电视台重新排演,然后做成碟子,现在不是搞红色旅游吗,老年大学就去唱这些歌,很好玩。所以我们武大的老同学,就今年五一,我带着他们去旅游,就带着他们到起义的地方,麻城会馆,拿当年的梭标,拿着竹签子,给他们表演了一个《妇女放哨歌》,好玩的呦,简直是一塌糊涂。可以看我发的视频,我编的一个歌谣论坛。红色旅游,山就是山,水就是水,有故事就不一样,它才好玩。所以我就想,可能我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去挖掘这些资源怎么回到我们生活中间,让我们的生活更美好。

      其他方面我不是很熟悉,但是关于灾难的故事中原特别多,洪水故事特别多,女娲补天也是灾难性的东西。为什么灾难故事这么多?这本身就很有意思。中原就是灾难多的地方,而且很奇怪的,我们研究发现很多少数民族灾难都有原因,西南等地方多是人神关系,人和神打仗。中原神话谈灾难没有原因,就是灾难,我觉得很奇怪。《圣经》里面讲灾难,它突出人败坏了,地上充满了强暴,灾难是有人的原因。我看了一千多篇关于洪水故事的轶文,最多的是人的过错,第二种是人的无知,无知带来了大问题,第三种就是动植物,往往是错杀了一个动物、植物。所以古人在神话的思考中灾难总是有原因的,而且这些原因大都是这三种情况。还有意思的是灾难中只有少数人能活,为什么只有少数人活那也是有条件的,希腊民族神话中讲的,他都一定有原因,有某种美德,有这个时代很稀缺的东西,他才能存活下来。还有一个母题,就是世界上的人都来自同一对父母,再造嘛,伏羲和女娲,全世界人都是一家,全世界人都要把对方当家人看,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但问题是我们这个世界到处在播撒仇恨,每一个民族都在播种仇恨。所以我最后琢磨,我觉得神话是一种智慧,是一种警告,就是希望有人听得懂的东西,所以我认为神话最重要的是它是一种智慧,只要是人类还存在,这些规则都是有效的,比如说善待陌生人,你对陌生人不好,他就要把你这里毁灭掉,某一个人对我特别好,就很善良。善待陌生人就变成了一种价值准则。在我们的世界上善待陌生人就能够活下来,能够成功,而你不善待陌生人,就毁掉。所以神话里包含了很多很重大的智慧的东西,我们不能仅仅把它看做是一种纯学术性的资源,应该把它看做是一种怎样让我们的生活更美好的资源。还有一点,我特别希望看到的或者说我们中原神话将来能做到的,怎样把我们很好的资源转化成大众化、能够普及的、能够回归生活的产品。我看到很多没有希望的时候,神话都有用。我们国家、我们民族的神话学历史中都在神话里边研究,但是大众有多少人了解有这些东西?我们没有这个东西,不懂学术、没有资源的人他做不了。有这些资源的人他又不愿意去做,或者说他没那个能力去做。那么怎么能把学术、文学、艺术还有新媒体这些东西,把这些力量结合起来。张先生现在让你们做的资源,跟紧我国新的时代、精神的创造力,再回归生活,让我们每个人找到自豪感,找到美感,找到生活的乐趣及其智慧。我就讲这么多,谢谢!

      刘宗迪(山东大学文史哲研究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前面几位发言者都向张先生表示了致敬,我也再次向编者孟老师、朱老师、高老师、程老师等表示感谢,把张老师的资料汇为一本书,现在可以出版。那么出版社又把这本书装帧、校对、编辑,印出来,更可贵。中原神话这个概念虽然是由张振犁教授最初提出来的,但是这个概念在学术界,张振犁教授的弟子和出版界都有重要的作用。这个概念的提出是很有意义的,神话跟传说跟故事不一样。传说是地方性的,故事也讲神,某个地区,某个村庄,流传什么。而神话不一样,神话的人物是超地方的,他是跟民族、跟国家甚至是跟整个人类相关的,跟天地,跟日月创生、跟人类的创造建立相关联系,相关的故事称为神话。建立一个课题或一个概念,通过张先生和他的学生的搜集的故事看出来,神话依然具有地方性,跟传说、故事、歌谣一样都是地方性的,民间文学、口头文学都有地方性,没有地方性不能成为民间文学、口头文学。它的产生和传承跟当地的山川、节日、仪式、生态、生活是息息相关的。所以说神话最初肯定是具有地方性的。但是在中原神话这个概念提出以前,我们不承认神话具有地方性,但我们现在意识到神话也具有地方性。因为我们现在接触的或者是西方神话,古希腊、荷马史诗,或者是我们中国的古代神话,《五帝本纪》、《山海经》,它们都是在古书上记载的。因为经过文人的改造,经过荷马的改编,在中国或整个希腊建立文本,有很大关系。但实际上我们说,神话的起源就是各地的老百姓用来解释当地的一些自然现象,比如当地的那座山、那条河、那条湖泊,甚至一个洞窟、一个石头是怎么来的。再比如说他们解释日月来回,星星,启明星,它们为什么在这天出现,再比如节日,为什么在这时候呢,为什么要过这个节。那么神话就是用来解释自然现象,一些故事而已。

      我最近刚看一本书,关于希腊神话的,这本书是英国人写的,他提出一个尖锐的观点,就是神话就是故事,神话就是传统故事,是一个民族的创生故事,它和故事没有什么根本区别。比如一开始对古代神话的一些解释,体现神话的地方性,神话跟故事间的差别,神话作为一个独立的概念而存在。那么我想说神话从根本上讲就是故事,这为我们以后研究神话学提供了一个重要的视角,一个重要的方法论。我们研究神话不能脱离这条线。就我个人的研究来说,我做《山海经》研究,在山东地区的大禹治水神话传播依然很广,跟河南可能也很少相似,因为在山东地区,禹王庙、禹王台和禹王殿比较多,因为这些都是因为在古代沿江河,所以他们经常定时去禹王庙进贡上香。因为当地有这样的自然灾害,当地的自然环境决定了他有这么多禹王庙,有禹王庙就有大禹治水的故事留下来。这些故事就是和当地的地理环境息息相关的。《山海经》是中国神话的宝库、宝典,因为它是个地理书,地理和很多地方的神话传说相关。所以《山海经》可以说是中国最初的一本中原神话的文集,它记录中原地理,留记下来和中原相关的神话传说,是中国最古老的一本中原神话。张振犁先生的这本《中原神话通鉴》可以说是过了两千年重新来搜集中原神话。这本书的意义不仅保存了现在在民间流传、讲述的神话,而且启示了我们以后做神话研究要怎么做。张先生当年在做中原神话研究时把它们与某些上古的神话结合起来,史学家就表示怀疑,你有什么根据把古书上记载和依然在口头上的文化给挂上钩?他的怀疑是有意义的,但是我们能不能说我们当地河南百姓,从古至今就这样讲,祖祖辈辈就这样讲,他们没有遗忘,并非是靠口承记忆。两三千年前的百姓讲了什么,现在的百姓讲了什么,不是因为他们的记忆就是古老、可靠,而是因为《山海经》中的那些山、那些河依然还有,他们依然在这些山河旁边生活,依然去祭祀女娲、伏羲、共工、大禹,他们要在生活中做一件事,所以这是中原神话千百年来依然流传下来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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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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