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山寨狂欢节——抹锅墨
刘启舒
每日甘肃 2009-5-5
文县石鸡坝乡薛堡寨村，是一个深藏在大山深处的白马藏家山寨，坐落在风光秀丽的岷堡沟，村寨就像可爱的宝宝酣甜地躺在大山母亲的臂腕里。村后海拔3000多米的神山，山顶终年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恰似雪宝顶银光闪闪，故名“雪宝寨”。寨子里薛、金、杨、尚姓居多，不知何年何月村名便易为“薛堡寨”。
层峦叠嶂的大山，纵横交错的沟壑，挡不住专家、学者探寻揭秘的步履。薛堡寨的白马人和文县铁楼藏族乡的白马人，都是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古氐族的后裔，是研究古氐族的活化石。
悠悠岁月的风儿吹老了黄沙，却撼不动薛堡寨白马藏家儿女精神家园的芳草，他们至今任然固守着原始古朴、独具特色的宗教信仰、民俗风情和生活习俗。白马藏家人信奉日月水火自然万物，粗犷豪放的“池哥昼”、“十二相”、火圈舞洋溢着光怪陆离的神奇古韵，荡气回肠的敬酒歌飘散着青稞美酒的清冽甘醇。更有那，鲜为人知的民俗风情“抹锅墨”，原始古朴，寄托着薛堡寨白马人的祈盼祝福，传承着白马人的浓浓情谊，彰显着白马人乐观向上的精神风貌，闪烁着白马人精神家园的迷人风采，不愧为薛堡寨白马人神圣的狂欢节。
薛堡寨的抹锅墨，是在每年的农历正月十七。牛年春节期间，我先一天到了遥远的山寨，渴望领略令我向往已久的古老独特的民俗风情。置身古堡似的山寨，就如同走进了欢乐的海洋，藏家人正月十五围着篝火欢跳了一整天白马面具舞“池哥昼”、“十二相”，正月十六又重复着昨天的欢乐。传承着古氐遗风，带着山野气息原始古朴的祭祀舞蹈令人大饱眼福，直到月挂中天方才头枕藏家人裹着青稞酒香甜的酒歌入眠，睡梦里我都在想像第二天抹锅墨的狂欢情景……
谁家的雄鸡率先登上了山林百鸟齐鸣的舞台，跃上木板阁楼屋顶唱响《山寨晨曲》，古老的山寨在老阿妈火塘边煨青稞酒的袅袅炊烟中睁开惺忪的睡眼，寨子里躁动着一股兴奋的暗流。鲜亮的太阳照亮了薛堡寨，山寨像一块金锭在天地间熠熠闪光。寨子里，男女老少人人身着争奇斗艳的节日盛装，喜洋洋地走出了家门，把古堡山寨装点成鲜花盛开的村庄。与往日不同的是，每个人都是一双沾满“锅烟墨”的黑手。抹锅墨开始了，男女老少嬉笑着，狂喊着，追逐着，如狂如癫，如痴如醉,相互往脸上抹锅墨，在属于自己的天地里尽情酿造生活的乐趣。一会儿功夫，全村人无论男女老幼、贫贵富贱，全都面目全非，变成“大花脸”、“金小丑”。在古堡山寨，古朴的美，原始的美，乡土的美，自然的美，如山花怒放，似丹霞流彩，若星光灿烂，澎湃着白马人生活激情的浪花，彰显着藏家人精神家园的独特魅力。望着千姿百态、妙趣横生的花脸，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个个忍俊不禁，发出舒心的嬉笑声。那胜似春潮澎湃的笑声，在古老的山寨荡漾，在祝福扎西德勒的酒歌里荡漾。你笑我，我笑你，笑成一团，笑得前仰后合，顽皮的娃娃笑得在地上打滚，年轻人比试摔跤在地上翻滚，成了真正的大地之子……整个山寨都在毫无掩饰的笑声中陶醉，在笑声中沸腾。正月十七，凡来薛堡寨的人，都要享受抹锅墨的最高礼遇。我平生第一次成了滑稽的“花猫”，和藏家人尽情狂欢，陶醉在欢乐的海洋中，脑海中闪过很多狂欢节的镜头，彩云之南傣族三月三的泼水节，国外往人身上扔西红柿的狂欢节、卡通气球游街的狂欢节……但我更迷恋大山深处薛堡寨白马人的狂欢节，那带有泥土芬芳的、原始情趣的抹锅墨，古朴奇异，欢乐和谐。
薛堡寨白马藏家人的抹锅墨，看似简单得朴实无华，其实颇有讲究，千万不能见人就抹，只能是平班等辈之间相互往脸上抹，爷孙之间也可以相互抹。这天清晨，当太阳放射出第一缕阳光时，全寨子的人都要迈出家门，走上街头狂欢。切不可猫在家里，那样族人就会嚷嚷着找上门，挖地三尺也要把你翻腾出来，最终免不了大花脸。脸上被别人涂抹上锅墨，应看成是对方对你的喜爱尊重，是向你祈祷祝福，给你涂上吉祥幸福的油彩，就像雪域高原的藏家人敬献哈达一样，是爱的表白，被抹者应高高兴兴地接受洗礼祝福。脸上被涂抹锅墨后，就有了幸福吉祥的烙印，切勿立即回家洗掉，定要保持到傍晚或天黑。不要以为薛堡寨藏家人抹锅墨仅是春节期间的一项娱乐，也不要当成藏家人独特的“游戏”，其含意是极其深刻的。薛堡寨的藏家人是这样说的，白天抹上锅墨，晚上洗掉，则表示除旧迎新，洗掉晦气，喜迎新春，新的一年吉祥如意、万事顺心。栽花花儿红，插柳柳成荫，喂猪猪儿肥，养牛牛满坡，放蜂蜂成群，酿酒酒飘香，种麦麦丰收，修房房牢靠，出门旅途顺……总之幸福吉祥的花雨将会一年四季伴随着你。薛堡寨的抹锅墨，为新春佳节画上一个吉祥圆满的句号，第二天在牛铃叮当的牧歌声中，白马藏家人新的一年劳作又开始了。
连同薛堡寨的白马藏家人在内，谁也不知晓抹锅墨的习俗始于哪一年，只知道它是白马祖先的传统习俗；谁也不清楚抹锅墨的狂欢传承了多少代，只知道它就像是白马人的“血脉”和“根”。把根留住，就留住了一切，留住了白马藏家人的精神家园，留住了一个民族的精髓。白马藏家人从历史的长河中一路风风雨雨、坎坎坷坷走来，在为生存生生不息奋斗时，也一路酿造着生活的乐趣，酿造着幸福吉祥，从拓荒的远古走向遥远的未来……
来源： 陇南日报 编辑： 杨晨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