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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传说为何玛雅人“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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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传说为何玛雅人“躺中”

来源:南方都市报 2012-12-21   作者:赵大伟 实习生 赵力



摘要:这一天终于来了。玛雅人真的“预言”了末日吗?“末日”传说为何玛雅人“躺中”?玛雅文化为何被大家消费?


阿兹特克日历石



  这一天终于来了。
  因为好莱坞电影《2012》的推波助澜作用,2012年12月21日,这个据称来自于南美大陆玛雅文明而被广为传说为“世界末日”的日子,正成为时下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但玛雅文明究竟是如何“预言”这个日期的,大多数人并不清楚。
  对于“末日”,任何一个严肃的科学工作者都已预料并不会发生,德国波恩大学的国际著名玛雅专家白瑞斯(Berthold Riese)也一样。白瑞斯告诉南都记者,6500万年前,玛雅地区确实发生过大灾难,“一个巨大的陨石袭击了那里,地质上可以证明,但是那个时候地球上连猴子都没有呢”。
  传说的虚妄,多半是因为无知,尤其是对于玛雅这样的一个古老的异域文明来说。用白瑞斯的话来说,玛雅人有一种奇怪的文字,住在原始森林,人烟稀少,比较容易让人产生神秘、浪漫的想象。
  而“末日传说”变成文化消费的一环,我们也许更该反省自己。
  国际玛雅专家白瑞斯“我们只把它当做笑话看”
  研究玛雅文明的几十年里,白瑞斯从没关心过“末日传说”,他“知道不会有这种事情”。
  白瑞斯成长在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曾外祖父是德国知名科学家,最早把达尔文进化论应用于遗传研究上。学习古美洲史,并非白瑞斯本意。上世纪60年代中期,他是德国最古老的海德堡大学的一名汉学生。那时中国外交部门经常给他寄去小礼物,毛泽东像章、中国邮票等。他觉得自己学成之后会到中国去。可随后“文化大革命”爆发,局势变幻,白瑞斯看到费孝通发在国际人类学杂志上的文章,大意是“我们需要社会工作者,不需要资产阶级的人类学家”。老师告诉他,你去不了中国了。汉学之路不通,白瑞斯就此前往汉堡大学改学古美洲史。后来的七年时间里,他以古美洲学为主专业,民族学和考古学为副专业,先后得到了汉堡大学的硕士和博士学位。
  2008年,关于玛雅末日预言的书在德国蜂拥出现,神秘主义的色彩作为包装,销量很好。“这些书不值得买,我们只把它当做笑话看”。白瑞斯说。他曾经出版过玛雅文化德文专著有《玛雅人》、《太阳王的没落》、《阿兹特克王国》等十多种,其中《玛雅人》一书已经再版了七次。
  后来,白瑞斯还听说一些意大利人跑去玛雅遗址所在的墨西哥地区去买地,“建比较结实的堡垒,准备应对灾难的万一”。可真要世界毁灭了,买地建房有什么用?这些行为本身充满了人类的矛盾和荒诞。
  但随着末日预言论的甚嚣尘上,一些德国小孩开始写信给白瑞斯,咨询他“世界末日会不会真的发生?”虽然大部分成年人不相信“末日说”,但有朋友告诉他,一个写“预言书”的作者直接说:“我希望这本书在那个日期到来之前帮我多赚一些钱,这样我可以让我的孩子进一间好学校。”
  白瑞斯对“末日论”的观点从未变过,“我跟他们说没有这样的预言,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他意识到,作为学者,有责任澄清事实。
  最近,他和夫人王霄冰写了论文《玛雅、阿兹特克历法与世界末日神话》,专门从学理上分析世界末日的“虚妄”,准备发表在中国民协《民间文化研究》杂志上,同时,他也参加了中科院《世界宗教文化》组织的相关讨论。现今世界范围内研究玛雅文明的高等机构,基本都集中在美国范德堡大学、德克萨斯大学、德国波恩大学及墨西哥、澳大利亚、荷兰的几所高校。
  说玛雅预言,绕不过去的是其历法。白瑞斯介绍说,古代玛雅人同时使用卓尔金历、太阳历和长算日历。研究者们根据长算历法,可以换算出历法创造者所认为的时间总起点,相当于西历的公元前3114年8月11和14日之间的某一天。玛雅人采用二十进位制,然后根据十三个“巴克通”(最高单位)把最高天数确定为13.0.0.0.0,相当于西历的1872000天。最后根据长算历法和西历之间的关系系数,换算出这一天相当于2012年12月21日和23日之间的一天,对于玛雅人来说,这一天只是“意味着时间结束了,走了一个神灵,我们又迎来一个新的神灵,新的时间就开始了。是一种平静的交接,没有灾难性的描写”,白瑞斯说。
  即使按照长算历法来推算,也存在争论,“目前学界关于这个换算系数仍有争论,没有统一”,白瑞斯解释,一些计算结果日期之间甚至相差200多年。
  具体的日子无法确定,玛雅文明的研究中,也没有出现过对末日的详细预言。地震、火山喷发等恐怖的灭亡情景,都出现在一部用阿兹特克语写成的反映中部墨西哥历史的《库奥梯特兰编年史》(大约成书于1570年)中。阿兹特克与印加、玛雅并称为美洲三大古文明地区。《库奥梯特兰编年史》呈现的是阿兹特克人的“五宙观念”。
  “玛雅人认为世界是和平交替,它的神话传说里没有大灾难”,白瑞斯的夫人王霄冰说。她是中山大学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的教授,曾出版过《玛雅文字之谜》一书,填补了中国在玛雅文明研究这一领域的空白。“阿兹特克人的传说里有大灾难,但是也没有算得那么准”。据王霄冰介绍,古典玛雅文化的辉煌时期比阿兹特克人生活的时代约早700年,而阿兹特克人的历法则比玛雅人落后得多。
  拉美专家徐世澄“中国人老是有这方面的迷信”
  在中国,即使大多数人把“末日”传说当做解压的由头,调侃出各种段子,但“末日说”仍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制造方舟者有之,破财免灾受骗者有之。在中国社科院拉美专家徐世澄看来,玛雅预言“末日说”之所以在中国引发种种荒谬的反应,一方面因为国民文化教育水平的问题;另一方面则由于商业利益的驱使。
  徐世澄经历过上世纪50年代北京铲除“一贯道”的风波,“中国人老是有这方面的迷信”,他说。他曾在墨西哥的玛雅遗址地区研究考察两年,今年他又去了一次,从没听说过墨西哥人因为末日产生恐慌。
  徐世澄说,何止没有恐慌,连你说“世界末日来临”玛雅人的后裔都不同意。本月初,中南美洲危地马拉3名玛雅部落长老参加在古巴举办的一个关于玛雅文化的“圣火”仪式,玛雅部落长者之一的图尤克说,“散布世界末日传言的不是玛雅人,是那些研究印第安人民的人”。
  徐世澄曾于上世纪60年代中期在古巴哈瓦那大学留学,后担任过中科院拉美研究所的副所长。1950年代,徐世澄在北京外国语学院留苏预备部,本打算去苏联深造。可造化弄人,中苏关系恶化,几百人最后只有50个人去了苏联,徐世澄只能改学西班牙语,后来在北大曾师从中国拉美史学科创始人罗荣渠。
  古巴留学期间,徐世澄开始对玛雅文明产生兴趣。玛雅、阿兹特克与印加并称为美洲三大古文明地区,前二者主要存在于墨西哥和中美洲地区,而后者则主要存在于南美洲西部。当时给徐世澄讲授美洲历史的是危地马拉前外长,危地马拉如今还保留着玛雅人的遗址,“他水平很高,讲解得非常生动,他讲玛雅文明时候的那种神采奕奕,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徐世澄回忆说。
  就在今年十月,危地马拉考古发现“K‘utzC hm an”帝王陵墓,其位于危地马拉西部雷塔卢洛(R etalhuleu)考古遗址“塔卡黎克阿巴”(T ak’alik A b‘aj)处。历史学家认为,这位帝王应为引进马雅文化元素的领导者。徐世澄说,可惜当年危地马拉没有与中国建交,他没去过那里,也没去过洪都拉斯。1979年,墨西哥考古学家发现了一座大庙古建筑,沾了中国人民对外友协代表团的光,他才得以参观当时的大庙博物馆。
  对美洲古文明,国内的研究并不尽如人意。徐世澄毫不避讳地对南都记者说,其实他专业也是拉美问题现状的,年轻时期主要的学术成果,也都是关于拉美政治经济研究的课题。可最近一段时间央视《面对面》、《人物》等节目制作关于“世界末日”的专题节目,都是请徐世澄来谈玛雅文明。采访电话每每打到中国社会科学院,能谈玛雅文明与“世界末日”的,专家里面只能挑出他。
  早在2000年,中华世纪坛举办过一场“玛雅文明展览”,作为国内为数不多研究拉美问题的专家,徐世澄就去做过讲座。2006年,他去首都博物馆就“拉丁美洲的古代文明”进行专题演讲,有意思的是,当时观众对他的提问,没有一个人涉及到“世纪末日”。这几年,他还去过北师大等几所高校去进行关于玛雅文明的讲演,致力于文明历史和科普工作。
  “我只能尽我的社会责任了”,徐世澄说。2002年,徐世澄出版过一本《神奇的拉丁美洲》,介绍其文明发展史,还曾被很多国内大学当做教材使用,“那之前没人写过拉丁美洲文化的书,我们是从学论上学写,不是现在关于玛雅的书,东抄西抄”。国内对玛雅文明研究缺失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徐世澄认为,这是很遗憾的事情,“现在拉美所三个所长没有一个懂西班牙语的,他们对拉美也不感兴趣”。国内除了朱凯、索飒(刘成军)等人凭借西班牙语的优势写过拉美文化研究的书,没人从人类学或是考古学方面对古美洲文明进行研究,也没有高等院校的研究所进行专门研究。“虽然现在国内对外国文化的研究比以前重视,但是我看了一下现在的一些书,讲的跟原来历史书上的差不多,历史本身是文明,但是文明也有广义的文明,所以还是要跟历史有所区别。”
  台湾玛雅专家陈小雀“消费玛雅人外,我们应反省自己”
  也有研究机构做得很好。
  12月21日(今天)下午,台湾淡江大学“玛雅文化周”活动落幕。过去5天里,作为台湾唯一一家涉及玛雅文化的学术研究单位,淡江大学美洲研究所举办了4场讲座,放映了1部纪录片。其中既有“破解谜样玛雅”、“窥探玛雅文明”这般对古玛雅文明的追溯,也有“介绍今日玛雅”、“正视玛雅人权”讲座对今日玛雅人的观照和思考。
  文化周第一天,淡江大学美洲研究所专任教授兼所长陈小雀为大家介绍了玛雅人的天文历法和数学上的成就。当然,她也讲到了玛雅人怎样计算“末日”。讲座很受欢迎,两个小时就能让听众对玛雅文化有所了解。陈小雀告诉南都记者,讲到玛雅人历法中的20进位法时,大家都很兴奋,因为之前最多接触到2进位、8进位、16进位。
  “扫盲”完毕,思考接踵而来。“我们都在消费玛雅人,那当代的玛雅人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陈小雀问,“大家都在倒数玛雅预言日,一些媒体还把它说得很严重,我们是真正在进行美洲研究的学术单位,有责任让大家了解玛雅文明,以及今日的玛雅。”
  这种拨乱反正的社会责任感,与淡江大学美洲研究所在台湾拉美研究学界的地位不无关系。早在1989年,为了给大学部(相当于国内本科)西班牙语系的学生提供更广泛的深造空间,既而也完善学校的全球区域研究体系,淡江大学成立了拉丁美洲研究所。2009年,按照台湾“教育部”的规定,一个独立的研究所需要至少7名专任教授,而拉美所的研究教学任务用不了7名教授,学校为了保留拉美研究这门特色学科,就和当时的美国研究所合并为美洲研究所,以达到要求的建制。逐渐地,拉美研究组成为台湾首屈一指的拉美研究机构。
  在台湾,同样受到电影《2012》影响,民间和媒体上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末日”话题。媒体会因为收视率去关注一些与“末日”有关的趣闻,比如土耳其的“末日村”现在很难定得到旅馆,大陆四川等地的人们抢购蜡烛……报道各种现象,以投公众所好。
  陈小雀说,在人类文明长河里,出现了诸多过客,埃及文明、两河文明、华夏文明、玛雅文明……而为何古玛雅人能让我们如此着迷?
  她说,一方面,美洲原住民在西班牙人到来前没有大型的哺乳类动物当役兽,欧洲人用马来耕种,东方人用牛,但玛雅人所有的苦役都由奴隶来完成。科技方面他们比较落后,没有轮子的概念,不会使用杠杆原理,没有铁器。在文明进程中,石器时代他们如何建造出高耸的金字塔,这是最让人惊叹的地方。而在数学天文方面,他们的才能又显得格外地卓越,有20进位法,可以准确计算出月食的出现。这些成就对现代人类来说很不可思议。
  另一方面,人类对美洲这块土地了解得不多。欧亚非这三块大陆基本上是接壤的,“我们会较为方便地接触到这里的文明,可是我们对古代玛雅文明几乎没有接触过,直到1492年哥伦布无意中发现了美洲新大陆”。西班牙人的殖民破坏了这里的文明,很多古籍被烧掉,杀戮了很多作为玛雅文明重要传承者的祭师,一般老百姓对知识的掌握很少,文明果实由此很快遗失,诸多谜团难以破解。
  一些学者也指出不要认为“末日”将至,反而可能是一个新纪元的开始。陈小雀说:“虽然我们承认似乎有点在消费玛雅人,可是也有好处,它让我们在反省自己,反省我们是不是了解这个文化?是不是在重视玛雅人的人权?是不是在爱护地球?这样的机会让我们认识玛雅,不是好事一桩吗?”
  玛雅考古二三事
  玛雅文明研究中,德国最早是在世界上占据领先地位的。真正认识这个文明,一定要会读其文字,破解玛雅文明的密码从德雷斯顿手抄本开始,现在全世界一共有四本。
  
  最开始欧洲学者光从图画来解释,以为是象形文字。后来苏联学者尤里·克诺罗索夫在柏林的一个图书馆找到德雷斯顿手抄本的复制本。他发现文字图画性很强,但其实是表音文字。他发现西班牙殖民时代的兰达神父把玛雅人的发音用字母记下来,一对比就发现能读通某些文字。但因为意识形态的关系,没人相信他。
  
  兰达神父在尤卡塔半岛(今属墨西哥,玛雅文明发源地)。像德雷斯顿这样的手抄本可能有很多,但被西班牙人烧了。兰达神父对玛雅文化有点兴趣,他让玛雅人写字,把玛雅人的基本发音记录下来,形成了字母表。后来就是靠这个字母表把玛雅人的文字解读出来了。
  
  考古学家埃里克·汤普森(Eric Thom pson)收集了能找到的所有玛雅文字资料,从中找出800多个不同的单字并一一编号,树立规范。他极力反对苏联人的理论,使玛雅文字的解读滞后了很多年,他以为能那么复杂的文字就应该是象形文字,这是一种成见。作为权威,他不肯放弃自己的观点。其实也有部分确实是象形符号,也不是所有的玛雅文字都是表音符号。比如日历符号,确实是一个符号代表一天。
  Ⅳ
  俄裔美国女学者塔提亚娜·普洛斯克里亚科夫(Tatiana Proskouriakoff)最先接受了克诺罗索夫的理论,她试着去解读纪念碑上的文字,发现了规律。1960到1964年之间,她发表了几篇很重要的论文,并没完全照搬克诺罗索夫。在她之后,欧洲科学家深化把克诺罗索夫的音节文字理论,研究出确实是表音节的文字。
  
  关于玛雅文明为什么会突然消失的问题,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内部的阶级分化引起暴乱;也有人说从外面来了侵略者或是气候变化,我觉得是多种原因,现在仍旧没有定论。今天当地还是有玛雅人,只不过他们没有钱去造那些辉煌的金字塔了。
  2012的N种毁灭法
  传说中,2012毁灭地球的方式有这些:太阳峰年导致大量中微子穿过地球加热地核、南北磁极急速倒转地球暴露于太阳辐射中、银河系“连珠”黑洞力量与太阳叠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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