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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怀群】【2】甘肃泾川暨陇东春官和春官诗调查

【张怀群】【2】甘肃泾川暨陇东春官和春官诗调查

三、春官唱春
(一)、嚷院
此为春官原创原版,社火会以三五个、七八个小村组成的大村为单位去表演,在三五十户至百户庄院之间挨家上门,不去外庄和乡镇。“社火出来的第一天叫“嚷院”,只在本队不出庄,家家门上道喜,户户进去扫槽。无论走进哪家,院里方桌上总是摆着七碟子八大碗。那细如发丝的是胡萝卜伴猪肝,洁白如玉的是豆芽菜和豆腐条,红中泛黄的是鲜耳丝加洋葱片,架着红红的碳火,烧得吱吱冒气的是盛满猪肉粉条的暖锅,还有热气腾腾的黄酒,平时舍不得给孩子吃的核桃、枣、花生等干果。女主人的手艺此时得到最充分的展示;男人的淳朴厚道热情好客的本性也显露无遗。这时“老爷”忙着给小孩过关,春官则亮开嗓子说开了这户人家的家风、家道、能耐、品行。如:你的庄基面向阳,前栽槐树后植桑,勤耕苦读是祖训,持诚守信永健康。某某某,本事大,只身一人闯宁夏,搞电焊,盖楼房,票子挣一沓沓。某某某,院子大,三间砖房泥子刮,字画奖状满墙挂,儿强女优人人夸……说者被说者听者都是乡邻,彼此都再熟悉不过,主人大喜大悦,听众心领神会,于是皆大欢喜。全队七八十户人家,挨家走完已是灯火阑珊,星月满天了。卸了妆吃过晚饭,毗邻的“地摊子”社火又生龙活虎地开演了。“地摊子”比“马社火”相对省事一点,有三四十人就能耍开,生、旦、净、丑一应俱全,因此全村有四个地摊子社火队。到每年的正月十五都要聚集在大队部汇演,因都想吸引观众,人人拿出十二分的本事,想压倒对方的势头,有时难免会引起摩擦,留下了许多趣事。” ③
(二)转庄
小小山村里,一人唱,一人锣,一人鼓,走山坡小道时,二人抬鼓,门囗敲打,有的大门不开,春官说几句安慰、吉祥诗:“半年未见某某面,听说有病住医病。今天社火来嚷院,晦气之魔已跑远。吉利话儿说一遍,虎年定有大转变。不信你就等着看,过罢年来就应验。”有的家贫娶不起媳妇,春官唱:“泾川彩礼成天价,媳妇贵的实可怕。陈规陋习应铲除,官民携手抵制它。” 转过一弯,三五个小男孩围一圈正玩扑克、掀花花,以一毛钱当庄家。春官唱:“赌博它是万恶源,害人害己真不浅。久赌必然成习惯,奸谗懒骗都占全。浪子回头金不换,致富全靠勤和俭。只要吃苦多流汗,幸福日子比蜜甜。” ④小男孩一轰而散。春官接着唱:“世上到底啥珍贵,金线是凶还是吉?为富不仁万夫指,勤劳致富千秋垂。致富不敢走极端,抬脚展手就要线,丧失道德和信念,家有百万如水淡”。
又到一家, 以家情唱;“农家后生真聪明,弟妹几个跳龙门。甘罗在世感羞耻,成功天机是勤奋。”各家人缘、过活有异,春官见几唱几:
富神掀开羊圈门,自留草场绿茵茵。只因今年发‘羊’财,掉牙羊倌唱道情。
院里修起储蓄所,养猪咱不贪数多。日存月取带利息,一猪换辆‘飞鸽’车。
这位媳妇人攒劲,孝顺贤惠更出名。心灵超过五观美,打上灯笼也难寻。
鸡叫狗咬小娃吵,庄家汉的三件宝。田园风光美呀美,农家情趣妙呀妙。
这位老农好精神,黄忠见你敬三分。勤劳一世创财富,祝你当个百岁翁。
老太婆,身上新,出门迎春喜盈盈。只要你把家当好,明年坐飞机游北京。
农村姑娘是朵花,眼睛就是花心心。要知婆家好不好,不问过活看眼睛。.
独生子女怀中抱,早期教育要抓好。教娃三岁学英语。长大保险创奇迹。
姑太安居娘家门,怀抱曾孙是女婴。四代生出花四朵,顶门立户日子红。⑤

(三)、正式上街

80年代的春官,说罢千村万户,正月初十前后正式上乡镇街道。五里长的社火队伍最前面走着春官,五里路走大半天,春官要见啥说啥,说庄稼丰收,牛羊肥壮,说家庭和睦,浪子回头。春天的路全要春官开,春官不说,冬天似乎不能过去,新年的路也走不过去,过去也不顺利。似乎凡是春官说着走进的家,一年四季平安,说过的路,走起来平坦不出事,说得牛生双犊,麦抽双穗。小偷小摸之人听了,下年改邪归正。各村连续上街耍三四天,到了正月初十进县城,目标是进县政府,县长端起酒盅,捧起香烟给春官敬了,就算敬了这一村的社火,今日官最大的是春官啊! 一路说下去,见了学校说春蚕,见了饭馆说:“不要拣人把菜加”;见了机械厂说“钉是钉,卯是卯,下班迟,上班早”。有的春官说了半月,待正月十六上街时,嗓音沙哑,人人敬佩。
春官是全身才气的天才艺术家,演说家,过去的春官一个字也不识,此时句句押韵,上下对仗,通俗易懂,尤其滑稽幽默,引得人捧腹大喜。如今站在汽车上,用扩音器说来道去,更添浪漫情调。⑥

(四)、唱社火内容
进乡镇、进县城,在城门外必要唱社火内容:“今年社火有起色,节目整体上台阶。头帽衣服重新购,刀枪剑戟样样新。过去亭子真麻烦,为保重心绑磨扇。如今亭子很轻便,四人就可扛上肩。锣鼓敲得震破天,五色彩旗迎风展。秧歌扭得精气爽,镢把走得气轩昂。亭子前拥又后护,构思别致有看点。保皇嫂,出五关,挂印封金实可赞。搬三霄,罗浮山,兄妹摆阵子牙战。五典坡,大登殿,痴心女子负情汉。西湖景,白蛇传,爱情故事动人篇。克千难,历万险,唐僧师徒去西天。破天门,征辽番,杨门女将美名传。” ⑦

(五)、两人搭档说
两个人合说,你一句,他一句,夸泾川广胜食品:“广胜食品有优点,质量上乘品牌显。月饼点心酥又绵,罐罐蒸馍历史远。挖掘保护重传承,开发宣传创名片。刘总出钱搭平台,春官登台来表演。今年喜迁福宅地,多为地方做贡献。⑧
幽默恢谐是春官本色,两个“活宝”遇一位可亲可亲的领导,春官甲开口即道:“领导知识真渊博,带领群众把贫脫,样样工作都不错,就是有点怕老婆”。
春官乙迫不及待:“不是春官在胡说,过年前头你说过。有一回,没跑脱,老婆拧烂你耳朵。” 领导与众人乐不可支,领导忙着敬烟堵嘴。
春官甲又来了:“抬起头,用目观,领导安了一支烟。一支烟,能谝椽,我们春官有怨言”。
春官乙不慌不忙:“我们春官办得谄,两个春官都爱谝。又是说笑又胡谝,铲子磨快把你铲”。⑨

(六)、四人、多人说
一乡的社火进城,挑出四村八庄的春官七八个。你一句,他一句,即景作诗。甲说:现在包产到户干,乙说:集体性质没有变。丙说:责任制是致富网,丁说:网出金山网银山。甲信口说出由头,乙点出主题,丙说出要领,丁说出结局,事先谁也没准备。“人口生育要计划,年轻夫妇一孩化,生育高峰要捏闸,口子放开真可怕”。有的说着就跳了起来,人群也随着跳了起来。文学爱好者、孩子们前拥后护,看了一整天社火,其实听了一整天春官诗,记录在纸,明年学说,明年人家又编出了新的。一分钟前没有诗文,一分钟后就有了。⑩
虎年,四人如此说:甲:春官上了老虎背,乙:官僚主义往后退,丙:虎年本是正气年
丁:贪官污吏没处去。甲:富民政策嫽得太,乙:十亿人民心里爱。丙:城乡八仙正过海,   
丁:政策不敢执行歪。甲:凛凛威风耳边吹,乙:堂堂春官驾虎威。丙:虎威本名叫正气,   
丁:正气上升邪气退。甲:春官口歌年年换,乙:富民政策不会变,丙:社火扮相不多改,   
丁:日月生活要改革。甲:风里雨里几十年,乙:今日钻了钱眼眼。丙:堕落宴前一杯酒,   
丁:清廉路上醒百年。甲:糖衣炮弹应身倒,乙:以权谋私何时了,丙:鞠躬尽瘁位底贱,  
丁:人民心中丰碑高。⑪
                 (七)、女春官
社火队里,亭子、车社火的一半角色由小女孩担任,小曲演唱、秧歌队女子为主角。女子高跷和锣鼓手、亭子角色、社火车演唱,在1979年之后已规模出现。2010年前后,泾川县罗汉洞乡吕家拉村社火队女春官出场,在转庄时表现不俗,与秦腔舞台上女性主角一样,毫无胆怯,临场发挥不亚于男春官。进县城后,在中型农用车上挥着扇子说了一整天,嗓音饱满,纯粹的女高音。我正路过,以我为主角做诗,“这位先生不简单”句在耳边回响至今。她30多岁,富态脸型,性格外向,气质扮相难分城乡女性,男性观众无不心生敬意。女春官毕竟少,出场在2010年代,待全面调查。

四、市县举行春官赛诗会
说罢县城说全市(地区),全市(地区)举行春官赛诗会,各县去三四位大家,一人站一个高台,数万人倾听,数万声喝彩,党政军领导出席,点一个题目,一直说下去,如果不点第二,他能说一天。一轮过去,互相对说。再由领导点题,群众抽签,抽出一个字,一个名称,他就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夺金牌,得重奖,满载而归。甘肃平凉市春官赛诗会上世纪90年代始办,2006年起,一年一届。各县也举办春官赛诗会,企业赞助,以品牌冠名,赛出各奖项。
五、平凉市文化馆春官诗、曲子戏传习所成立。
2016年6月25日,平凉市文化馆春官诗、曲子戏传习所是文化馆理事会成立后,坚定执行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政策,充分发挥理事会职能,引进社会资金建立的一所专门保护传承春官诗和曲子戏的传习所。传习所将来主要用于春官诗、曲子戏及地方戏等非遗品种的交流、展演,承接省上、市上各项非遗相关工作的座谈、培训等。(2016年6月29日《平凉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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