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年猪 乡村记忆之49
杀年猪 乡村记忆之49
腊月二十六，年年把猪杀，杀得猪真真大，一边三十八。猪三边，边重乘三就是它的实重了。一头猪能够杀到一百一、二十斤，那可是真是大猪啦，这样大猪，也只有生产队上才喂养得大，农家小户，人都没有多少吃的，哪有这么多的喂猪的饲料咧？青草倒是不少，可那不可喂出大猪的，只有添加粗粮，富有营养的饲料，才可能催肥它。交统购的猪，三家四户凑着喂养，家里多喂几口，路上带着盆再装一些精饲料，催促猪再吃两口，才勉强达点边，一百二十斤咧那也是生猪的净重，不是杀后的肉重啊。百斤架子七十肉，猪总得一百五、六十斤以上，才能够出这么多肉的。这种不可能的斤两，只是我们在听到大人的言论后，随口唱出的心声了。
生产队上杀得猪，每一头都在二百斤以上的。
队上的养猪场，就在队屋西侧，紧邻着小河沟边。一排青石拱桥样房屋，坐北朝南，与队屋平行，都是采集江西馆石场的石料，砌垒成的。几个大队的都是这样，大石垒基，方石砌墙，条石搭拱，支撑的木架子咯吱咯吱直响，没有水泥石灰添加做为粘合物，没有钢筋少浆浇灌，只是条石挤压着，一个拱连着一个拱，从队屋西墙排到河沟边，十几间拱洞，如电影里陕西的窑洞样。拱洞深有八九米，比住家户的房子进深还要长，后墙留下一个孔洞，几排青石条立着，算是窗户，让里面透出空气，保持流通的。靠南侧拱洞口一米处，横向开有一串门，从猪圈东头可以直走到西头，这也是喂猪的饲养员行走的通道。通道第拱两侧，也留下石板门，阻挡着猪从通道往外跑的。这种内走廊，北侧如窑，是猪的家，一门，门中一石板，可以滑动推开，半人高；敲敲桶边，倒了喂猪时啦，滑开石门，猪们哼哼哼地，摇晃着身子走出，看看东两两侧的石门，低头嗵吃嗵吃的爬到侧边的猪食槽。里面倒满了饲料，热气腾腾地，谷糠壳麦肤皮苞谷芯打成的粉，少量的苞谷面掺杂着，也有生喂的，青草菜根茎更是不会少的。猪食槽在拱内，槽外无墙，却是一个宽敞的石墙圈成的场子，上无棚，边有墙，我们武陵人称之为浪圈，让猪们晒太阳，活动身子的地方。墙基处的青石多被猪们拱得缺角少边，于是猪闪往往带着一个铁丝嘴，扎在它们鼻子上，这是保护猪圈想出的无奈办法。后来才知道，这是猪缺少一种营养，在自动寻找呢。可惜当时的饲养员不知道，或者是知道了，但却没有办法治疗？猪吗，只要喂养从，能够杀出百余斤肉，分给队上每位社员就行了，别的管它干吗？
浪圈南墙却极高，这也是外墙啊，虽说有人住这儿值班，还是提防着的。墙基处一孔，内圈拱内的铺垫草，十天半月后，铁丫推出到外圈，又从外圈推进这个洞孔，掉到外面的大粪坑里，那是一个长长的，跟养猪场一样长的条形坑洞，只是不宽，却极深，这也是队上肥料最大的来源之一。最开始是准备做沼气的，这就是沼气池了。牛圈也从队屋东边搬到这边，跟猪圈在一块，后来失败了。池子密封盖石板，那可是极宽极长的石板，不知去向。
有这样的养猪场，又有队上专门饲养员，更何况保证了饲料喂养，怎么可能没有大猪呢？一头又一头的牵出猪圈，三四个大腰盆，比猪身子还长的大盆，专门供杀猪烫猪用的。四队一位社员，我们得喊他太太的，辈份在菜园是最高的一个人，年纪却不大，粗壮劲实的身子，如一尊塔，矗立在队屋院坝里，指挥着几个小伙子，把猪牵到腰盆案子板上，按头的，拉腿的，猪尾巴也有一个牵着，紧紧地摁住，他顺手扯出刀，斜斜压着猪脖子，只一刀，一股红色直窜而出，如泉涌，腰盆边接一小盆，红色就流进盆里。泡沫一阵阵，猪四腿还在蹬着，只是力量越来越小啦。有一年，太太在别的队上杀猪，这几天他的活儿特别多，几个年青力壮的不服气，谁个不会杀猪呢，报给队长，说我们自己杀吧。最终是猪脖子带着一把刀，在院坝里跑了几个圈，最终流血不止而倒，撞坏了队屋门，撞伤了几个人，吓得围在旁边的一群伙伴，看杀猪的我们，半天不敢走进队屋场子。
猪血流尽，小盆子也有半盆了，抽开腰盆上的案板，僵直的猪身滚进盆内，一挑挑开水，队上伙房早早就烧开的滚水，一瓢瓢地倒在猪身上，从头开始，细细的淋浇着，那儿猪毛最多，也不容易清理干净的，只有滚开水多浇几过，一会儿刮毛时，才容易些。太太走向第二个腰盆案子，招呼那几个小伙子牵第二头猪来，通一刀等候血流时，再吩咐第一头猪腰盆处，准备好通杆，那是黑黑油油亮亮的铁棍，大姆指粗细。转身在第一头狸后腿脚处开一口子，把通杆直直的刺入猪身皮肤下、两腿、两胁、前腿、背腹，然后抱紧小口子吹气，两腮帮子圆圆满的鼓起，吸一口，使劲吹进去，再压紧口子，重复，猪身子却渐渐变圆变鼓。又开始杀第三头第四头猪了。圆圆滚滚的猪身子，在滚开水的浇淋下，刮毛很轻易地做完了。黑黑硬硬的背鬃，杀猪的往往第一时间收起，那是可能卖钱的咧。至于报酬，无论猪大小，几十斤或几百斤，都是一付猪下水，或者两斤肉，这是武陵人的惯例。一斤肉五六毛钱，这个价钱一直到十几年后，八零年代中后期，猪肉涨价到一块钱以上时，变成给钱，三块一次的。听说又过了十几年，到了今天是三十五十元一次了。
去头，下项圈，剖开猪腹，清理下水，楼梯斜斜靠在队屋墙壁，铁钩挂住猪身子，分边砍肉，炼油，从天刚亮到这时，已经麻麻黑了。油香弥漫在队屋场院，列队等候分猪肉猪油的，早早吃毕晚饭，一条扭曲漫延开的黑线，随着小路从队屋伸向远方，大呼小叫的小伙伴们。工分是分肉分油的依据，总称秤，均分肉，好坏优劣，搭配均匀后，就是抓阄啦。分油却简单，直接以粮食本上人数，乘在基数就是的，队屋大堂内，北边高坎上表格清晰，是每家每户的工分，西侧外间屋，靠近南侧的，里面是分肉的。直接提起自己号码，棕绳上粘着纸条呢。靠近北边那一间，是分油的，竹筒铁勺，一两二两半手的，如在县城店铺打油一样，不过秤，只是随手打油拎起。哦，你得平平的拎起咧，可不能斜斜地提起来啊，大侄儿。因为分油的容易缺斤少两，毕竟是筒子打啊，往往是家里嘴巴厉害的，辈份最高的一个，来这儿。
二十五户或二十六户，是这个数量吧，我们队上，每家少则七八口，多则十一二口人。围在队屋场子里，孩子们闹哄哄地挤着推着嚷着，油馇啥时候吃咧？炼油的馇，在分毕猪肉后，稍稍炒热后，有时会分给我们一小勺，七八粒，捧在掌心，热乎乎香喷喷的，吞咽下口水，慢慢一粒粒的咀嚼。
这才是我们等候分年猪最终的目的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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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记忆之五 一池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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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记忆之七 冰棍
乡村记忆之八 榆钱儿
乡村记忆之九 鸟语
乡村记忆之十 小河沟
乡村记忆之11 拾麦穗
乡村记忆之12 守青
乡村记忆之13 晒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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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记忆之27 算盘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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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记忆之32 黄家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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