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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丽江的话题说开来

从丽江的话题说开来


在云南民族大学版块里,看到了一则刘魁立老师在云南民族大学的讲座录音整理文稿,刘老师高屋建瓴,旁征博引,循循善诱,使听才与读者如坐春风,获益良多。可谓先生风范,山高水长。然,主持人在后面说的几句话,突然转到了丽江的话题上:
   我们面对我们的丽江,为什么会不禁这样说“男人要寻找刺激到丽江,女人受了刺激到丽江”。因为它完全是空城,在丽江城里住的人都是四川人、浙江人在作丽江纳西族传统文化的一些东西。
  就李列先生的这几句话说点不同意见:深入不够,没有调查,难免会以偏概全,以讹传讹!我基本上在丽江搞调查,搞了近十年,古城一直是重点,包括联合国的监测汇报文本,都参与过了。
   问题集中在古城商业化之弊病上,这一点也是当下丽江广受诟病的“污点”了。其实古城一直是个商业城市,没有商业,何来城镇?!古城一直是茶马古道上的重镇,也是联结滇川藏的要道及商品集散地,同时历史上很长时期一直是滇西北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尤其是四十年代,印度、尼泊尔、上海、香港等主要商户在丽江设立有分号,与此相比,丽江现在的商业化也是一种历史的延续。
再次,古城商铺基本上集中在两三条游客线路上,五一街、八一街、文明、文林、文智、崇仁巷等大部分仍呈“藏在深闺人未识”,不知先生可到过方国瑜故居,那条线路也是古城的核心区,游客稀疏,但巷子内与上述几条主要街道一样仍是以纳西族居民为主,仍保留了活形态的纳西文化生态。看不出李先生说的空城之景象。
   至于“浙江人、四川人在古城作一些丽江纳西族传统文化的一些东西之说”更是不知有汉,无论汉晋了。调查结果中,也没有找到四川人、浙江搞什么纳西传统文化东西。开客栈、商铺、酒巴的店主大多以本地人为主,其次为省内人,四川、浙江人的比例可以忽略不计。大家都知道的宣科,就是古城内搞民族文化产业的第一人,从80年代初到现在,收入已超千万,其次是东巴宫,也是本地纳西人搞的。
   说一句不该说的话,盛名之下的丽江已经远远超出了丽江所能承受的盛名之累,其间也杂糅了不少文化的误读,甚至亵渎,譬如把古城幻化成唐诗宋词的古典意境,好似古城里的居民压根就不应该过上现代人的生活;同时,把古城里的男人渲染成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只务琴棋书画的君子,古城俨然成为一个君子国了,与之相对应的是,纳西族的另一支系——泸沽湖畔的摩梭人则成了什么都自由开放的女儿国。“男人要寻找刺激到丽江,女人受了刺激到丽江”之类的戏语也是此类一厢情愿的呓语翻版。深山不能避世,大家都在红尘之中,但有时根深蒂固的文化主位观念,在看待所谓的异文化时,自觉不自觉地带上了有色眼镜,甚至宁愿沉溺在这样一种虚幻的真实谎言中,殊不知,这种态度、观念以及由此带来的行为,对一个民族的地方文化,带来的不只是误解,更多的是伤害与亵渎。
   诚然,丽江不是说不得,关键是从事实出发,从历史与现实的情境出发来探讨。丽江古城绝非一方净地,国际一体化、市场化、现代化等的大形势下,也面临同质化、庸俗化等系列危机与难题,但从更深层的致因来看,仅非指责丽江当政者,甚或本地人就能说明问题,全国上下一盘棋,它在当下所遭遇的窘态与现行体制也有内在的关系,说开来也是国际性难题,迄今也没有一个现在的可直接拿来的典型经验。
   我想,在国内,可能也没有一个古城能说出,我们的保护模式是世界最先进的。相形之下,丽江人为保护古城所做出的努力与成果是值得尊重的,联合国所推行的“丽江模式”、“联合国最佳民居保护奖”等殊荣也是对古城保护的肯定。
   反过来,可以这样反问:我们总是以煌煌五千年自夸的文明古国,给我们后人留下了多少座丽江古城一样的古城?1997年丽江古城以全票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是中国第一个以古城的名义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平遥是第二个,当时平遥的申遗,与郑孝燮、罗哲文等学者的奔走呼号分不开,当时平遥当政者还对此事抱以质疑、推桑的态度,郑教授等认为无论如何也要有一个能代表中华文化的,尤其是汉文化主流代表的古城,这样才有了平遥申遗这码子事。平遥申遗成功后,古城的保护工作也一直处于滞后状态,在知名度、旅游收入方面也远在丽江之后,不少保护条例、措施是参照了丽江模式的。
有感而发,不修边幅,会有有失偏颇之处,鄙人虚心以待批评。但绝非意气用事,信口开河,也呈狭隘民族地方主义之能,更多的意愿是与有心人共同探讨,疑义相析。
   遗产保护,包括非物质文化遗产已经成了一个香饽饽,犹如八十年代的“文化热”,但滚滚热流下面也有喧嚣与浮燥。以前欠债太久太多,现在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怎么偿还?当下有不少探索与讨论,其间也不乏真知灼见,但也夹杂了焦虑、急燥等情绪。天津民俗学年会,有些与会学者就提出了,面对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个时代课题,中国民俗学学者准备好了吗的疑问。
窃以为,准备是个动态的概念,永远没有准备好时候,时代的车轮呼啸而过,有时来不及准备、回神,关键是我们如何登上这列时代的快车,真正把握好它的方向。遗产保护是一个时代课题,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几代人筚路褴褛,上下求索。中国民俗学会配合国家政策也为此做出了有目共睹的成绩,诸如遗产保护名录、传承人、国家法定假日的制定、公布。
我们已经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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