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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伏羲女娲图
    添加人:毕雪飞 时间:2009-03-30 10:24:16 已有 908 人点击, 0 人评论
    伏羲女娲图 生命的天地遨游 南香红__文 刘玉生__摄影 一幅图画,几千年来难解其中的秘密。不仅仅是因为隐晦难懂,更主要是因为寓意纷呈而层出不穷。就像是一个一层层叠套在一起的魔盒,每打开一层,就让世界惊讶一次。 伏羲女娲,相传是中国神话里的人类始祖。他们人面蛇身,下半身的蛇形尾交缠在一起,这是在说人类的生殖,还是在说人无法摆脱的动物性?他们高举着规和矩,是在规范人类社会的秩序,还是宣示一种人类不可抗拒的宇宙力量? 这是为死亡世界准备的礼品。 它们被用木钉钉在墓顶上, 2米长、1米多宽的尺度,占据了整个墓顶。这样,死去的墓主人就能整天看着那深邃的天宇,沐浴在日月星光里了。 这两幅图画出土于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哈拉和卓古墓群。 一幅是深蓝色的天宇,画中的伏羲女娲身穿淡蓝色的上衣,两人同穿一条白色黑纹短裙,蛇形的下体交合在一起,他们互相搂抱,双目平静而含情地对视着,腰以下的蛇身呈双螺旋状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天空中,太阳以菊花状的光芒高照头顶,月亮包涵在他们的尾部,显示出山峦的起伏。众星环绕着他们,星辰在他们身边组成美丽的图案。这样的图画不能细细打量,只要你盯住画面十秒钟以上,就会陷入深深的迷惘,它让人迷失,让人疑惑,让人一下子感到宇宙的空虚,让人失落于人类自身的迷途。中国的男女很少以这样缠绵、紧密的样子出现过,也没有如此明确地指向“性”。 为什么会是这样? 伏羲女娲是我国古代传说中的人类始祖,伏羲教导人们从事农牧、渔业生产,女娲则教导人们婚姻嫁娶、人伦理法。他们手中的规、矩既是生产工具,又象征着社会秩序。 但仅此而已吗? 在人类发现脱氧核糖核酸分子的30年后,有一天,一个西方人面对着这张图突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张图上蛇尾的交缠,不正是双螺旋线的结构方式,不正是生物的基本遗传物质脱氧核糖核酸分子结构吗? 这仅仅是一种巧合吗?近2000年前的人们为什么会想到用这种双螺旋线来表示人类繁衍呢?难道,中国人在远古时代,就凭直觉洞悉了生命的起源方式?或者是一种来自天宇的神喻,让中国人洞察了天机? 对伏羲女娲图的重新解读让世界惊异不已,中国古老文明所蕴含的内容,再一次引起西方社会的骚动。 1983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杂志《国际社会科学》以“化生万物”为名,在首页插图上刊登了一幅伏羲女娲交尾图,这幅图是解放前被外国探险家从吐鲁番阿斯塔那墓中盗走的,现藏于美国波士顿艺术博物馆。 但这并不是遥远的西域的传统,而是来自汉人的习俗。考古学家的发现证实,最早的伏羲女娲图发现于湖南长沙马王堆的帛画。这一风俗曾于西汉至东汉时期在中国的湖南、鄂北、豫南、苏北、鲁西南流行,到东汉至北朝后渐渐衰亡。 现在已经很难在内地找到它们了,因为帛、麻、纸制的图画在地下腐朽毁坏,很难保存下来。但它们却在吐鲁番大量存在,只是,信奉它们的人,已不仅仅是汉人。 阿斯塔那古墓被西方学界称为“世界上最大的地下博物馆”。在一片寸草不生的青色戈壁上,稍有隆起处,便是一座座的古墓。阿斯塔那是古代高昌城的公共墓地,在高昌城北宽2公里、长5公里的范围内埋藏,并保留了公元3世纪到8世纪的全部历史。 那是一条用千年历史组成的时空隧道。沿着考古工作者挖开的甬道,一步步走进墓室,就像沿着时光的隧道走向阴暗的历史深处。墓室中只有一盏昏暗的白炽灯泡在睡眼惺忪地发着红光。墓室里的壁画影影绰绰,斑斑驳驳。千年的古墓里太静了,每一个人都能听到自己心“咚咚”的跳动声;墓室里阴气又太重了,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弥漫全身,沁人骨髓。 阿斯塔那古墓是另一个世界,这个地下世界的生活一点也不比高昌城的单调寂寞。大多数死者按照《礼仪》的秩序过着另一个世界的生活:他们头枕“鸡鸣枕”,面部掩巾,眼盖瞑布,双手握木。在他们头部的墓顶上,是伏羲女娲图。 他们有一部分是西迁的汉人。高昌故城就是当年西汉大将李广利所建的一座汉城。公元前104年,汉武帝命李广利西伐费尔干纳盆地的大宛,以夺取汗血马。李广利大败而归,但汉武帝命令关闭玉门关,不让败将入关。于是李广利在这一“地势高敞,人庶昌盛”之处建城以安顿残弱者屯田备战,“高昌”由此而来。 吐鲁番是世界四大文明体系汇流的十字路口。丝绸之路进入新疆便分成南、北、中三道,但无论哪一条道都要经过吐鲁番。地理上的十字路口,造就了吐鲁番的“十字路口”文化。被西方探险家剥去的吐鲁番柏孜克里克石窟壁画中,有一幅佛陀涅槃的举哀图,从上面我们可以看到相会在吐鲁番的各个民族的情况。他们相貌神态各异,服饰也截然不同。 在吐鲁番的古代文书里,人们发现了24种文字并行的壮观景象,其中有希腊的斜体文、印度的婆罗迷文,中亚的粟特文、吐蕃文,回鹘文、汉文、突厥文、安息文、中古波斯文等等。多数文字都成为了死文字,就像使用这些文字的民族的命运一样,他们在历史竞争演变中转型、融合、消失了。 “这个绿洲的传统多么富有国际性,也即五湖四海成一家。”德国学者克林凯特感叹。 阿斯塔那古墓里葬有汉、车师、突厥、匈奴、鲜卑、高车、回鹘等十多个民族,许多干尸如今都被完好地保存在吐鲁番博物馆里。 这完整保存下来的木乃伊就是一部世界民族演变史。细心一点你会发现,有些干尸的头发是卷曲的,而且不是黑色的。著名的吐鲁番张氏家族的男人们——张、张雄都有明显的混血特征。 由于汉人的繁衍,汉文化便被带入了西域。在这种文化的融合当中,属于汉人的伏羲女娲,也有了混血的相貌,他们被描绘成了“胡人”的模样,高鼻深目,胡髭茂盛。 深埋于吐鲁番地下的那些千年古墓,因为热风和干燥完好地保留了千年前的“木乃伊”;保留下了世界上最早的纸——晋纸(公元348年);保留了中国最早的《论语》(郑氏注),它是一个12岁的叫卜天寿的私塾学生抄写的;还保留了中国最早的卷子本印刷品——《妙法莲华经》,它于公元695年至699年印刷于长安。 2002年,吐鲁番文物局组织了“吐鲁番读书班”——来自全国的历史、考古、文学、语言文字专家定期到吐鲁番来“读书”——读那些吐鲁番出土的文书。 当专家们将1500多年前的纸一层层剥展开,发现那是一个儿童练习毛笔字的习字纸。有一天,一位专家突发奇想,将一个个重复练习的字单挑出来排列在一起,发现那是一首诗: 剑影侵波合,珠光带水新。 莲东自可戏,安用上龙津。 这是隋代诗人岑德润的《咏鱼》,它被一个唐代的儿童书写,一首千年的诗被保存在一张千年的纸上,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看到在唐代的吐鲁番,一个远离长安的儿童,用与长安一样的毛笔书写着与长安一样的文字,吟颂着流行于长安的诗歌。 但是这个儿童叫什么,长着什么颜色的头发,属于什么民族?这些是那张习字纸留下的更深的谜。 在中国内地已经不流行伏羲女娲图的几百年后,高昌还狂热地崇信着伏羲女娲的神话,直到唐代后才慢慢消失。在长达五、六个世纪的岁月里,伏羲女娲的形象被反复演绎,他们的面容被越来越仔细地描摹,他们的衣饰也越来越华丽。女娲的脸上,甚至如唐代美女一样贴着“花黄”,描着纹饰。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的蛇身被用各种方式强调、夸大,或者是交尾的次数越来越多,从一交、三交达到了七交;或者是尾部变得越来越粗大,或许这是生殖能力强大的象征。它们被装饰了很多点线,以突出蛇的特征。而在一些图上,蛇身被画上了鳞片,似乎正在向龙体演变。上面蓝色的伏羲女娲图的蛇尾部份,仔细分辨可以看出突出的两只龙头,这是阿斯塔那古墓所发现的近百幅图中所仅见的,它的寓意究竟是什么,还有待于学者们的研究。 它是死者的旌幡,被隆重地钉在墓顶上,或放在死者的身边,它将引导死者的亡灵翱翔于天宇。 “上天所赋予她的生命是有限的,因为正如白驹过隙一样,不会拖延;正如闪电一样,不会留驻。岁月到了她的末端,生命也消耗尽净,翡翠树干枯了。她永远离开了这些时日,永远冲破了这人间的苦难之网。” 这是阿斯塔那古墓里一位贾姓妇人的墓志铭,写于公元667年。读着这段华美的墓志铭,你会有一种感觉,死亡在这里没有绝对的权威,它不但不能阻断时间的流逝,反而塑造了永恒。这个女人无论美丑贫贱富贵,她都曾拥有“翡翠树”般的生命,这个生命一叶一枝的凋落,是那样的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