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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转】黄永松:汉声四十年
    添加人:边缘人 时间:2011-07-10 20:31:58 已有 962 人点击, 2 人评论
    黄永松:汉声四十年 美国留学, 运动健将, 篮球队, 年轻人, 橘红色 黄永松和吴美云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小饭馆里,黄永松迟到了一个半小时。“我就坐在二楼的一个桌子,面对着楼梯,有一个年轻人,很高很帅,很帅哦,穿了一件橘红色的T恤,匆匆忙忙背着一个小包包就上来,他说,对不起对不起,你是吴小姐是吧?原来这就是黄永松。” 吴美云记得很清楚,那是1971后的某一天,从美国留学归台的她想创办一份报纸,黄永松是朋友介绍来的美术编辑。没想到一合作就是40年。 “很帅很帅”的黄永松,彼时还是篮球队的运动健将,现在,这个有点佝偻的老头,成了专职模特——展示汉声的所有出品,包括衣服。 在《汉声》北京的办公室里,有一本《汉声100》,这是《汉声》杂志在第一百期时出的纪念专集,很多名字从上边一直往下排,是在汉声工作过的工作职员,越往下字体越大,左上角有三个很小的字:黄永松。 “这样快速浏览所有的 《汉声》封面,三分钟就用掉我四十年。”黄永松说。 最初创刊时,吴美云的想法是办一份让国外人了解中国,了解台湾的综合性报纸。她在美国上学,总是被别人误认为是日本人,纠正过来后,老外一本正经地问她,那中国有什么特色文化?她答不上来。“那时在美国人的眼里,中国人就等同于梳着辫子给他们修铁路的华工。吴美玉在大学时办过报,所以她想做这样一件事。” 正值台湾报禁期间,社会人士不能办报,但可以办杂志,杂志是什么方向呢?当局严格控制内容,不能涉及任何一点政治问题。黄永松出了个主意,就办一本文化杂志吧。 黄永松带吴美云去看庙会,看台北城市生活底下的市民结构——庙会是靠行会支持的,行会则是宗族系统的延伸;办公地点在台北市松山区,他们一起去拜松山的妈祖庙,吴美云意识到其实台湾人在心灵上是有寄托的,于是产生了兴趣。 《汉声》1971年创刊,最早叫《E-CHO》,全英文,90%发掘中国人的传统和故事,10%来讨论现代生活。 “杂志是为了让猎奇的外国人真正了解中国人。猎奇会给人归类,但人是不能被归类的。很多人喜欢《汉声》的原因就是因为它不猎奇,它是要展示给想要猎奇的人看,告诉他们你们错了。”黄永松说。 这个爱拍照的青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从事的事有多么大的意义,直至结识了台湾的“文艺青年之父”俞大纲,他告诉黄永松,“你要做一个肚腹。传统就像头颅,现代就是双脚,现在的情形是传统被抛在后面,双脚往前跑,是一个缺少肚腹的断裂状态,你要做一个肚腹,把它们连起来。” 1978年《ECHO》停刊,《汉声》中文版面世,杂志的使命从“连接东西的横坐标”变成“连接传统与现代的纵坐标”。再过10年,1988年的《汉声》开始回到大陆采访。他们做了很多有趣的选题,杂志渐渐变成了完整的文化地理样本。米食、面食、风筝、泥塑、淮阳人的祖庙祭、陕北的剪纸、贵州的蜡花、五台山的骡马大会……所有你能想到想不到的题目都曾是 《汉声》杂志的专辑。发行量最大的时候,这本杂志销往三十几个国家,每期销售量十几万份。瑞典汉学家高本汉所在的哥德堡大学曾把 《汉声》作为展品展览了两年。 吴美云曾经对着一册 《黄河十四走》感慨道,“这样的书能够编一两本,这一辈子的编辑生涯基本上就值了。” 并不是所有的工艺都还有灵魂并存在于生活当中。《汉声》的选题有时离生活很近,有时又很远,杂志已经跳脱出服务读者的基本功能性。只要有过痕迹,黄永松就要忠实地记录下来。“我们建立的是中华传统民间文化基因库,要先整理起来。比如稻米,不管它是多好的品种,如果有一天因为虫害等原因减产而无法满足我们的需要,我们就要到基因库里面去找出原来的品种,用他们交配,创造更好的品种。现在是最初的调研和整理,《汉声》就是在做这个工作。” 有一年,黄永松在浙江南部苍南县做田野调查,意外发现了制作蓝印花布的夹缬工艺。这种服装的印染技术,始于秦汉时期,盛行于唐宋。在宋朝,夹缬被用来做军用物品,严禁民间打造、贩卖。从此,民间的夹缬逐渐从复色趋向于单色。这种方法从元朝之后就从典籍记载中消失了,失传已经有几百年。 所有的人都意识到,这可能是中国现存的最后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夹缬作坊。黄永松把这项印染技术的每一道工序都完整地记录下来。在即将离开时,作坊主人告诉他,由于夹缬制作过程非常麻烦,而现代人又很少再使用这种布料了,他决定要砸掉染缸。 黄永松问他说,一定要砸掉吗?他说一定要砸掉,因为创造不了经济利益,他活不下去了。不过如果有人买布,他可以多做一段时间。 黄永松非常冲动地跟他定了一年的货:一年的货有一千条夹缬,每条夹缬很长,有将近10米长。 这样的“豪举”和这堆放在仓库里的布匹并不能解救传统工艺面对现代社会的困窘,大多数时候,记录者也只能是见证工艺消失的过程。无锡惠山泥人里最绝妙的是手捏戏文,也叫“细货”,人物形象取材于京剧、昆剧以及地方戏曲,是传统戏典美学的民间刻本,项目持续了8年才集结成册。捏泥人需要两人无间合作,一人捏塑,一人彩绘,接受采访的一对老匠人,彩绘师傅眼睛不行了——太多的传统民间工艺先从生活中消失,接着随先人而去。 无论是工艺抑或设计,必须与大多数人的生活有关,传统文化的救赎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远非结果。 2007年开始,黄永松在浙江宁波慈城推动一个叫 “天工之城”的文化复兴项目。慈城不大,从南门走到北护城河只需要20分钟。东门外塔山上的清道观,是黄永松来到小城暂住的地方,这座道观始建于唐天宝八年(公元749年),曾是江浙最负盛名的道观之一。黄永松的一位朋友研究风水,他到这里看过之后说了四个字:上风上水。 手工业园区已经有了成果,从2009年的 “母亲艺术六展”到2010年的“天工之城工艺五展”——瓷艺、紫砂、彩塑、服饰和座具,分别代表泥文化、布文化和木文化,这是中华文明区别于西方金、石文明的精髓。 黄永松的努力并不难理解,“垂直整合。我们把老艺人集合起来,把工艺进行整理,让年轻人去学习,之后就是产业进驻。传统文化固态完了是要活化的。”而我们也更倾向于换一种表述方式:“天工之城”是《汉声》的梦想之城和实验之城。 “我的很多优秀的同学都羡慕我。他们中的一些去了美国读研究生,之后进入大公司当螺丝钉,生活一成不变,反而是我的日子变得比较有趣,触目皆道。” 盯着墙上一幅照片里“民间老手欢喜自在”的题跋,“我现在很自在。”黄永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