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芝凤:台湾民族节俗与汉人节俗中的政府行为比较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4-04-12 02:24:37 / 个人分类:论文文章

  台湾民族节俗与汉人节俗中的政府行为比较

  --以台湾原住民丰年祭节俗与汉人祭神民俗节庆为例

  刘芝凤1

  厦门理工学院 福建厦门 361024

  在台湾现代生活中,节庆习俗是全台湾历史民俗文化遗产民间行为传承保护得比较完好的文化事象。但近十余年,台湾少数民族节俗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与参与下,经过商业开发,许多节俗原真性的文化内涵逐步消失或正在消失。相反,自古至今一直由民间行为传承的台湾汉人民俗节日,却一直红红火火进行,且有声势浩大、形式多样的走势。该文依据作者带领的“闽台历史民俗文化资源调查”课题组两年中多次赴台考察所得田野资料,对台湾少数民族和汉人的民俗节庆进行对比研究,将台湾少数民族民俗节日中最盛大的丰年祭与包括客家人、闽南人、光复后入台的汉族在内的汉人节庆习俗进行比较,分析台湾政府在民间民俗节庆中的定位与责任问题,探讨海峡两岸在历史民俗节庆文化遗产保护与传承中共同存在并亟待解决的问题。

  关健词:台湾丰年祭 汉族节日 传承比较

  一、台湾少数民族收获祭的历史渊源与主要内容

  被台湾称之为原住民的少数民族现确定民族身份的有阿美族、泰雅族、排湾族、布农族、鲁凯族、卑南族、邹族(曹族)、赛夏族、雅美族、邵族、撒奇莱雅族、噶玛兰族、太鲁阁族、赛德克族等14个少数民族。这些少数民族是台湾最早的住民,虽然从现有生产形态看,这些少数民族历史上以狩猎、粟作杂粮为主,以社为单位,大大小小数百个社群,坚守着万物有灵的原始宗教信仰。但从许多当地的县志、镇志等历史文献看,其中许多少数民族是台湾最早开垦稻作和粟作的民族。

  1、台湾少数民族收获祭的节庆形式与内容

  丰年祭,原名收获祭,是台湾14个少数民族年节中最隆重、最盛大的全民节日,有着慎终追远、传承薪火的重要意涵。近十年,由于各地政府为了发展原住民的经济,提高原住民生活质量,积极参与并资助原住民办节会以开发旅游文化产业,将原本不同节期的收获祭统一命名为丰年祭,节庆日期也由传统的以收获当月的月圆日为节庆日期,改为按当地旅游旺季9月至10月择日举行。因此收获祭变成为当下大陆人知道的“丰年祭”。

  台湾少数民族的收获祭(丰年祭)是台湾少数民族旧时因生产需要而产生的农业节庆民俗。具体而言,是农作物栽种或收割前后各民族为预祝或庆祝丰收,感谢祖先神灵,祈愿和禳祓而举行的祭祀节日。时间也没有固定的日期,根据不同社区播种和收获的日子,按月亮盈日或在当地认为的不吉日举行。

  台湾少数民族与大陆少数民族一样,传统节庆日跟汉人不同,没有春节、正月十五、端午中秋之说,本族的节日为祭祀日。如排湾族全社共同举行的祭祀日有五年祭前祭、五年祭后祭、粟收获后祭、稗收获祭、地神祭、社神祭、猎神祭、首级收藏祭等。具体来说:五年祭,即第五年举行一次社祭,社众共同祭祀祖灵及各自父祖代代之灵,分前后两祭;天候祭祀,包括地神祭、社神祭、水源祭、疫历祭等;农耕祭祀,粟之祭共有四种:播种前祭、播种后祭、收获前祭、收获后祭[1]。这些祭祀之日就是一年中的各个节庆日。

  台湾原住民对收获祭的时间要求,历史上就有具体要求:“祭祀分为在特定时期举行(定期祭)和临时举行(临时祭)二种。前者如五年祭、粟、稗、芋等与农耕有关之祭祀及猎神祭;后者如土地祭、社神祭和疫历祭等,在不吉之事发生时举行。…凡定期祭均依古例,必到定期方可举行,如有违背必受神灵谴怒。在大祭时番祝招呼祖灵说‘汝所家之时已到’(djemaljuanga suvinqacan)在五年祭时说‘年来,月来,’即表明此意。这说明排湾族并无日历之观念。因而虽说定期举行,并非像邦(汉)人所订某月某日,而只是以粟、稗等之播种、收获等为准,依月亮之盈虚订定日期而已。”[2]

  台湾排湾族、泰雅族和阿美族,收获祭有三道隆重的程序:一是确定祭祀场所。收获祭为社祭大祭,仅次于五年祭,一律于祖先居住过的房屋内举行,不另建祭屋;大头目家往往把祖先居住过的房屋做为禁地,平常不净之物不可接近,祭祀时在此地供祀,行祈祷之仪,自己则另建家屋居住;二是祭祀时日的选择有一定的程序。收获祭为社祭,在族内是定期祭。阿美族的社祭非粟收当月的月圆日不祭。排湾族的大祭有五年祭、粟收获后祭、地神祭、社神祭和首级收藏祭等。祭日确定也不尽相同,在确定祭日时还有一个预告祭,即在大祭之前要预先奉告祖先之灵。五年祭一般在本祭之前五、六个月进行,粟之播种祭及收获后祭则在本祭之前夜,对大头目家前庭的立石(番称djungalj)祝呼太祖之灵后,奉告祭期已到,即将举行某祭。不同的社所行的方式虽然有所不同,但都有预告仪式[3]。可一日祭也可连续数日祭。三是祭祀程序不变。

  泰雅族旧时的粟祭,大多社组织把传统的狩猎祭与收割祭结合举办,一般放在农历八月下旬农闲时举行。据乌来乡高江孝怀的母亲介绍,泰雅收获祭之前,男人进山打猎,女人在家织布、备制小米酒以备节日的到来。收获祭当天,全族人歌舞狂欢,以猎获的兽肉聚餐,由大头目念祭词,感谢上天神灵和祖先的保佑,期盼明年有更大的丰收。在其他文献资料中,对其他少数民族的农耕祭祀习俗记载是一致的。

  在阿美族部落,传统的粟祭中,族人们穿着传统服装,载歌载舞祈祷来年五谷丰登。在卑南族群中,族人们则聚集在各社的会所,接受长老训勉,祭师将新割小米送进仓房,随后进行筛米、捣米、制糕等程序,最后全族人共同享受美食,祈求一年衣食无缺。“收获祭”还有一项职能,就是长老通过丰年祭每个人的表现,考察下一个部落的首领人选。

  新北市三枝乡的阿美族传统粟祭在秋季丰收后的月圆日举行。过去是为了欢庆小米丰收祭祀神灵、祖先,祭典在小米收获时举行。日据时期,日本政府强制原住民学习耕种水稻,使得稻作技术得以在台湾原住民中展开,并形成规模[4]。后来的丰年祭便改在稻米收割时节进行。台东地区的阿美族在农历七月,花莲地区的阿美族在农历八月举行粟祭,又称收获祭。各社举办的收获祭又各有特色,有的办一天,有的长到七天。

  2、台湾少数民族收获祭的历史背景与渊源

  台湾少数民族收获祭之所以有如此隆重和严格的程式,其主要背景是源于他们苦难的历史。

  从台湾诸多的文献资料和《民族地理学》[5]等民族地理资料以及台湾原住民的民俗传承分析,当地学界称之为原住民的台湾少数民族,可能是新石器时期南方的稻作民族,五六千年前最后一次冰期未期从福建东山陆桥迁徙到台湾。或更接近地说,有可能是大陆商周至春秋时期的“濮人”后裔。从民俗传承的文化共性分析,这一点更接近现实。如果他们是春秋战国时期因濮被楚灭而逃难迁徙到台湾的濮人的话,则应该与古濮人有着某种血缘关系。如台湾原住民中几个大民族如泰雅族、阿美族、卑南族、赛夏族、排湾族及后来分化形成的撒奇莱雅族、噶玛兰族、太鲁阁族、赛德克族等,历史上都有猎头祭祀、凿齿、纹身、开秧门祭、好食腌鱼腌肉、喜欢色彩鲜艳等习惯。台湾原住民传袭下来的这些历史民俗现象与云南佤族、德昂族、布朗族、彝族倮支(猎头祭祀)以及有着上万年历史、最早学会人工栽培稻的湘黔桂地区稻作民族壮族、侗族、水族等少数民族稻作习俗(凿齿、食酸、粑祭、崇蛇、蛙等生活习俗)一样,有着太多的共同文化特征。

  “濮”一度称国,曾在商代末期武王伐纣时,周武王集约诸侯国中排第一,为建立周朝立下汗马功劳。但因诸多原因,也是最早灭亡的小诸侯国之一。因此,国破家亡的悲痛促使远迁外乡的后人更加珍惜和保护本族历史习俗,以此承继香脉,传承历史。如云南的佤族、德昂族、布朗族等,不论居住条件多么险恶,即使没有条件种水稻,也要坚持种旱稻。在民间信仰和节庆习俗中仍然保持着祖传的仪式。而台湾的原住民也是一样,赛夏族、泰雅族、阿美族等,虽然在唐宋以后,尤其是明代以后陆续入台的汉人用种种手段,迫使他们失去田地,被迫迁到台湾高山居住,但仍然种植旱稻和粟。日据时期,虽然又被后来的日本统治者强制迁下山或半山区,强迫包括汉人在内的台湾人信奉日本的神教和习从日本的民间节日,但台湾的民间节俗仍然延续着中国古老的传统节庆习俗。台湾少数民族也是一样,传统的节庆日仍然围绕各种农业祭祀进行。以台中漳化县北斗镇为例,如今繁华的汉人聚居地北斗,历史上就是少数民族的家园。据《北斗镇志》载,北斗镇旧称“东螺街”,原为平埔族东螺社社域,后因洪水兵燹之祸迁居宝斗并改称“北斗街”。

  有关东螺社的原始社会状况,因先人没有创造文字,无法记录其具体的生活状况。最早记录北斗东螺社、眉里社平埔族、巴布萨族人的文字,是十七世纪荷兰据台时期的人口调查,清代才有了相关的官方文字记载。

  北斗位于彰化县平原的东南隅, 台湾古商城鹿港溪南岸,旧浊水溪北岸。清朝以前,原住民以原始的渔猎粗耕为主要经济形态。据巡台六十七《番社采风图》之“刈禾图”载:“漳邑各番社男妇耕种收获小米禾稻,至七月间定期男妇以手摘取不用镰、铚,淡防各社亦如此”[6]。在北斗镇志中,荷兰据台时期的原住民采取渔、猎、稻、粟的原始农耕渔猎生产方式,居住方面则是:“填土为基,编竹为壁,茅草为屋罩,为防潮及雨水,土基架高,须架梯才能进屋。粟和稻谷置放在屋外数米远的粮仓,可防潮防腐。屋舍外围是圈围,四周种植果木,茂密的剌竹层层环绕。”吃的是糯米和占米。出工时糯米捏成饭团带在腰间,或把米浸在竹筒内,以薪柴煮成竹筒饭。社民亦懂酿酒。一般而言不吃狗肉。其他肉类连毛带皮烧烤,肝生吃,肠熟食,小鱼腌食。服饰上,男子冬以鹿皮为衣,夏以缕缕麻片围绕下身,后受汉人影响,渐改为布衣。妇女盘发用青布包起,上衣短至脐上,下身以布围起,膝下到足裸用青布打绑腿。幼童剃发,到十余岁才留发,婚后四周又剃去。东螺社男女都喜欢穿大耳洞,有人甚至因此而断耳。每年九、十月收获以后,社民赛戏过年。男女老幼穿上最漂亮的服饰,青壮年头上插着五彩鸟羽,一起欢度节庆。社民把最丰盛的酒菜摆出来,大家开怀畅饮,唱歌跳舞[7]。

  以上历史文献和台湾当地史志文献资料足以说明,台中平原一带的原住民是少数民族,而这些少数民族的原始生产方式以及节庆祭祀形式和时间的选择与大陆西南、中南地区的苗族、侗族、壮族、水族等古代稻作民族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基本一致。壮侗苗瑶水等民族最早种植的都是以糯稻为主,吃团粑饭;从江县岜沙苗族男人头发至今仍然是四周剪去,留头顶的一撮长发,男女穿耳吊大环,节庆日身穿五彩鸟羽;每年最热闹的不是汉人的春节,而是每年的半年祭或收获祭。即尝新节或收获祭。云南的佤族、基诺族、彝族倮支、景颇族等,古时为了收获祭和男性成人礼,要用头发或胡子茂密的人头做祭奠,在台湾泰雅族中称“锄草”。古百越后裔的傣族、黎族以纹脸、纹身为魂归宗族的标志,且传承至今[1]。

  在荷兰人占领台湾后,为了大量的出口鹿皮,以汉人为“社商”,和平埔族交易。从此,平埔人打破原有的自给自余、丰衣足食的生活模式,与外界接触频繁起来。明末至清朝,明末清初,随郑成功攻占台湾,大量的闽南子弟兵入台转民定居,为生存而想方设法甚至不惜流血械斗开拓家园田产。种种原因,平川丘陵地区的少数民族几乎都被迫迁徙深山。

  这些少数民族丢失田产家园的主要原因有:(1)在泉漳人争夺战中因帮一方而被另一方追杀,被迫弃田产逃离家园者;(2)因不满政府苛捐杂税起义反抗失败,背井离乡逃生者;(3)因汉人与之结为兄弟分田地者;汉人娶其女分田产者;(4)租赁不当失田产等种种原因,古朴憨厚的平埔人最终计谋不过朝政者和奸诈的汉人,被赶进深山形成时今的居住生产生活方式。原来的稻(粟)作生产方式和因稻(粟)作生产约定俗成的民俗文化也因生产方式的改变而发生演变,因高山寒冷和缺水,没有了水稻耕作的条件而只能旱(粟)作;因失去田园落荒而逃进深山而只能以狩猎为生。只有传统的祭祀不论时事如何艰难,仍然继续进行。只是稻(粟)作祭祀节日,因生产方式的改变而演变成单一的狩猎祭、粟祭节日。

  这个少数民族也因几百年来的时代变迁,原本在明永历四年、清顺治七年调查时还有92户386人的北斗平埔族人,已在现今的少数民族族籍中消失。据传,一些人改为汉族,一些人因通婚容入其他民族。据《北斗 镇志》载,台湾光复以后,原迁居到林仔城(后改为蓝城)的平埔后人,只能从姓氏中寻找到东螺社的丝丝踪影。现在村中的豹、宇、茆、乃、坠诸姓都是东螺社的姓,而村民们大都兼有平埔人与汉人的血统。至于东螺社的祖居地北半地区,据镇志编纂人员调查,早在日据时期的昭和五年人口统计中,北半街只有女2人;西北半,女1人;北势寮女1人,无一男性[8]。

  由引可见,台湾少数民族现今传承的节日习俗有着复杂的历史背景与灾难的历史渊源。

  二、台湾汉人神灵巡境的内容与背景分析

  绕境(菩萨巡城)习俗,在福建、台湾乃至马来西亚、缅甸、新加坡、印度尼西亚、泰国等东南亚地区都十分盛行。绕境,即抬着信仰对象(如妈祖、关帝等神灵)绕城内各大街小巷巡城一遍,有拜托神灵巡视全城,镇宅(城)保护人畜平安、驱邪逐疫之功能。

  1. 台湾神灵巡境的主要内容与形式

  台湾地区一年中最隆重和热闹的节庆日与福建一样,承续的是古越以神灵祭日及原始农耕重大节气为节期的节庆习俗。一般节日如春节、清明、端午、中秋节等只是通常自家过,家家户户团圆、宴餐。全民自发参与、有热闹隆重的公共节庆活动的节庆日多是神灵祭日和与原始农耕节气相关的祭日。如正月初九清水祖师祭、农历二月初二玄天大帝祭、三月二十三妈祖祭、五月初五水仙祭(屈原、伍子胥、临水夫人陈静姑等死时与水相关的古代名人)、六月十九观音祭以及关帝祭等民间民俗神灵祭日。

  妈祖祭是台湾全岛每个县都有的庙祭。每年农历三月二十三妈祖诞辰和九月初九妈祖化羽升天,各地都会举行盛大的妈祖巡境祭典活动。

  2011年12月14日至18日,笔者巧遇台中大甲妈祖庙组织的回大陆泉州恭迎翡翠妈祖上台湾岛的盛大仪式,从大甲区开始跟踪、一路观察到大肚区。每到一集镇,万人空巷,商铺关门,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都上街跟队巡境。家家门前摆着供桌和祭品,这支由600人组成的回大陆迎玉妈祖的队伍,回到台湾岛上,就与恭候多时的信民汇成形成浩浩荡荡上万人的祭典队伍。玉妈祖巡境队逢庙必进,迎神的对方早已经摆开阵势,由大师(法师)舞动香炉在门前与开路先锋对舞七星步法阵舞,然后进庙坪参拜。转观的信民,不论是怀抱婴儿还是由人搀扶的老人,都伺机等候妈祖轿路过身边时,钻到轿底,虔诚地全身卧地,恭迎妈祖轿从自己身体上方越过,能挤到轿底恭迎的人们感到无上荣光与幸福,心情无比激动,仿佛已经获得神灵的保佑。据当地信民说,妈祖诞辰祭时更加热闹,巡境几个县,来去半个月,数十万信民随队参与。一路上都有捐水捐食之人。

  漳化县鹿港镇老街上有一座天后宫,里面供奉的是黑面妈祖神像,传说是300多年前施琅将军平台的时候请过去的六尊妈祖祖像中的第二尊,又称“二妈”。当年施琅将军海战时恭请妈祖随船行至到台湾,妈祖保佑施琅军队顺利地跨过海峡平定台湾。因为施琅带到鹿港的施姓人比较多,后来,施琅将军就把这尊“二妈”妈祖留在了鹿港天后宫供奉着,以保大家平安。至今,每逢农历三月二十三日妈祖诞辰前一个月左右,全台70多座由鹿港天后宫分出香火的妈祖庙主奉神像,由各地香火社团组织銮驾抬着,陆续前来鹿港朝谒祖庙。而大庙的妈祖之前要回大陆上泉州的湄州岛妈祖祖庙进香。回台湾岛时,全镇所有庙宇的神灵都将出来参加巡城绕境,人山人海,盛况非凡。

  漳化县鹿港镇关帝祭的关帝巡境民俗节庆习俗时间不定,一般一年至少一次,或在关帝诞辰或在关帝回山西拜祖庙回岛日进行。笔者遇到的这次是关帝回岛的庆典活动。鹿港镇上热闹非凡,散落在各街巷的所有庙宇神灵,上百座神像轿和大小傩面鬼神,在人们的拱抬和戴扮下,纷涌街市,参加关帝巡境。在鹿港通过问卷和采访,得知这种习俗传承了数百年,所有参加绕境的社会居民全部是义务参与,各庙会组织的统一服饰则由庙会支付。

  2012年农历七月十五,新竹和竹北有两个全民参与的大祭祀。一个是新竹县城隍祭,一个是竹北义民庙客家人一年一次的盛大祭。都是先后几日进行的大祭,所在地无家不动。庙里的神灵全部抬出来参与巡境活动,课题组分成两组,全程跟踪观察。

  城隍爷巡境是新竹一年中最隆重和热闹的节庆日。城隍庙提前一月开始请戏班子在庙前戏台上唱大戏,七月十五当天,从中午开始直到深夜。夜里12点多,各庙参加巡境的车队、神灵队、法技表演队、狮舞、北管等表演队才陆续散去。竹北义民节由十五个分香大庄一年一轮到义民庙办祭祀,十五年轮一轮,2012年正是15年轮到的竹北办大祭,前后一周就开始进行祭祀程序。正式祭祀的前一天,要赛大猪。一、二、三等奖的大猪才能作为祭品摆上义民庙正殿供神。当天临晨4点,伐竹杆的工人进山伐大竹,做义民庙一年一度的旗杆。五六万客家人从全台湾各地聚集在义民庙,为几百年前战死的孤魂野鬼办祭典,放河灯。场面壮观。

  在台湾,本是中国传统的神灵祭,也影响到外来宗教。2011年12月13日,为庆祝佛陀纪念馆隆重落成,新竹市佛光山寺、国际佛光会中华总会组织了盛大的“佛祖巡境、行脚托钵”的活动。全台湾的和尚与佛陀真身舍利、护法法师数百人,从中午1点到晚上9点,进行为期二段的巡境化缘活动。笔者全程跟踪了第一段中午1点到下午5点新竹市的启程仪式,对全程4公里的活动进行实况录像采访,沿路围观和跟行的民众上千人,祭拜的方式与神灵巡境一样,沿街的居民在门前置放小方桌,摆上供品。不同的是,供品多为水果和鲜花,没有米粑、糖果及牺牲祀奉。许多小店都关门参与。人们争抢着、虔诚地把百元纸币、十元硬币投到行脚的和尚钵中,换得和尚们声声祝福。也有投千元纸币的。人们把这种投币看作行善积德,消灾化险之举。

  2、台湾汉人神灵巡境的行为传承与背景分析

  民间信仰因需要而产生。以漳化县鹿港镇为例,鹿港是清康熙23年台湾设府之前由少数民族平埔人自治,清乾隆49年开放福建蚶江与鹿港通商后开始繁荣发达。从道光年间到五口通商为止,前后150余年被称之为台湾文化的“鹿港期”。

  鹿港又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镇上很多居民的祖先是跟着施琅攻打台湾时过来的,当时因条件有限,渡海充满了危险因素。因官兵多来自闽南,该地渔民自宋以来就有信仰妈祖的习俗,施琅为了安定军心,精心备制了多尊妈祖神像置于战船,以保佑其军队渡海顺利,平安无事。施琅军队成功渡海入台之后,见台湾沿海百姓也信仰妈祖,于是,施琅将一尊黑脸妈祖神像留在鹿港,作为保佑留在鹿港官兵和地方百姓的保护神。为提高自己在军队和民众亲民形象与地位,施琅上奏朝廷,建议将宋徽宗时期颁赐“正妃”称号、元朝时皇帝又赐封为“天妃”的福建湄洲妈祖神,再次赐封,以示皇恩浩荡,爱民如子。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康熙准奏,颁赐福建湄洲的妈祖神为“护国庇民妙灵昭应仁慈天后”,将台南的宁靖王府改为大天后宫,并派礼部侍郎(三品)致祭。引得更多的民众信仰,妈祖祭最终演变为官祭[1],妈祖巡境保平安的习俗也逐渐传承至今。迁居鹿港的福建人除了妈祖信仰,还有关帝信仰,并将闽南神灵巡境保平安的传统民俗带到鹿港并传承下来。只是随着战争的远去、经济的高速发展,鹿港将士后人和平民百姓,对关帝的崇拜由保人生平安转为求财,对妈祖的崇拜由保海上平安转为保家宅平安。但不论妈祖庙还是关帝庙,有巡境或回大陆进香返台时,都必有绕城巡境庆贺礼仪。鹿港镇上约50-60余座庙宇的各路神灵,都有以庙会为单位的社团加入迎神绕城巡境活动。参加者分轿夫队、神扮队、后勤队等,有组织有秩序地巡城绕境,见庙神就拜,见接庆者就舞,万人空巷。

  在鹿港中山路一家有着百年经营历史的老布店里,店主告诉笔者,平时居民都是个体自营的生活模式,需要互助友爱和团结合作。所以虽然没有政府资助,居民们会自发地通过这种绕城巡境活动加强交流、拉近关系。店主说,这次关帝绕城巡境只是本港人的一次自娱自乐活动,如果是遇到妈祖生日,鹿港更是热闹非凡,届时,全台湾从鹿港天后宫分香出去的各分支都会回祖庙拜神仿古进香。人数多时达到十万人以上。

  三、台湾民俗节庆文化演变过程中的政府行为分析

  1、台湾少数民族节庆习俗演变过程中的政府行为

  就台湾原住民的丰年祭而言,近几年世界各地游客赴台看到的台湾丰年祭主要在每年的7-9月举行,综合台湾各媒体的相关报道,其主要内容是,台湾各民族在粮食(原为小米,日据时期后期又改为稻谷)收割、尝新、入仓等收获的各个环节开始或结束时,举行向祖先神灵祷告,祈求保佑农作物顺利收获,并预祝来年五谷丰收、人畜两旺的全民祭祀仪式,祭典一般在1-7天左右。由于居住环境及种植作物的成熟期、收获期不同,各地的节期也不尽相同。

  近几年在政府的主持下改称“丰年祭”,时间也由粟谷收获的月圆择日改由主持单位决定节庆日。

  2011年9月23日(农历8月26日,秋分),台湾新北市三枝乡阿美族的丰年祭在临时租的一处场所(空坪)进行,由乡公所组织的会务组现场办公。除了政府支付活动的费用外,还现场收取参加者的捐款,凡交了钱的人可得一套“民族衣服”并可参加祭典结束后的聚餐。乌来乡泰雅族2011年因为资金不到位,推迟到年底前才草草做了一个小规模的丰年祭(因大选择在即),在外工作的乌来人没几人回去参加[1]。据笔者多次实地考察,并研究了大量的台湾原住民文献资料后得出的结论是,现今被网络和媒体炒得人尽皆知的台湾丰年祭(节),并非是台湾(14个)少数民族本民族按照传承规律自然、自觉举办的旧俗节庆。准确地说,是当地相关部门为了开发旅游文化产业而在原有的历史民俗基础上进行加工、补充、丰富、综合后的新兴节庆活动。

  2、台湾丰年祭的政府行为与神灵巡境民间行为的比较

  台湾少数民族和汉族两个不同族群的民间信仰习俗活动,由于出发点不同,政府投入的力度和组织的形式不同,产生的社会影响、经济效益、文化传承的结果都出现很大的反差。

  从目的性和社会意义上看,台湾地方政府出面组织、主持、出资、归纳、提炼、创新、丰富少数民族的收获祭节,应该是为了少数民族地区的经济产业开发,提高少数民族的生活质量,保护民族文化遗产,推动民俗传承的行政行为,目的和动机都是无可质疑的。然而,笔者所到之处看到和追踪的“丰收祭”节,却远没有想象中的效果和场景。如同一处旅游景点的表演秀,没能产生感情上的震憾与共鸣。笔者经过实地考察与比较研究,认为在大型民俗节庆活动中,政府行为的介入应该注意以下几个问题:

  (1)对民俗信仰节庆需要因势利导,而不是以权强俗

  一则政坛逸闻,说的是一位市长在新建的市政府大楼前建造了一片清草坪,诸贤达人士建议,为方便行人路行又不破坏草质,在草坪上修几条小径。于是有建议横走,有建议斜径,有建议竖直辟路,有建议弯曲幽径等等。市长淡然一笑说,先不忙修路,一年后待人们自然走出一条或几条路来后,再按走出来的自然途径修建草坪小径。一年后,草坪上出现了几条人们自然走出来的小径,市长安排人从河边运来的漂亮卵石铺嵌成亮丽的草坪小径,得到广大民众的赞赏,草坪的清草也再无人随意蹂躏,长得郁郁葱葱。

  这则政坛逸闻的立意在于,在某些事情的处理上,政府行为要尊重民间约定俗成的习惯,因势利导,而不是以权强奸民意。劳动需要技术与技巧,政治也同样需要技术与技巧。面对根深蒂固的民间民俗节庆,尤其是民间信仰节俗,是主观能动地强制开发还是因势利导,正是我们现在面临的全球性少数民族文化产业开发的问题。尊重民俗传承的原动力、规律性和采取行政命令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政府行为的不科学性,可直接导致民俗节庆失去原真性和破坏千百年来人们自成体系的思想道德意识,掌控不住或无后继意识形态的精神依托,则会出现诸多社会问题,轻者民心躁动不安,重则影响国之根本。

  台北县新北市三枝乡原住民丰年祭,是为庆祝民国一百周年庆典而举办的隆重节庆。按理,百年大庆,参加的乡民和来宾应该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所以我们在台时得到信息后,认为这个调查机会可遇不可求,遂临时改变行动计划,安排了一半人力和全部摄像器材,全力以赴地赶到三枝参与阿美族的百年庆典丰年祭。然而,祭典既没有按传统习俗在祖屋举行,也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人心的场面。

  在租来的草坪上,新北市三枝区公所作为主办单位,负责整个活动的资金和会务接待,在太阳伞罩下,衣着统一服装的工作人员在闲散中接待着零星赶来的人的签名、捐钱,安排活动事务。主席台上,来自台北县各地的阿美族社区头目或副手十余人观看着草坪上十来位衣着民族服饰的中年妇女进行歌舞表演。主席台的左边是观众席,约有四五十位阿美人和衣着汉服的观众在观摩,右边是工作人员的工作棚。主席台对面的空坪上,设有祭祀神龛。整个丰年祭活动没有多少外来观众,本族人参与的也不多,参加表演的除了十余位中老年妇女,还有几位青年男女和衣着民族表演服饰的几个小姑娘。

  在新北县乌来乡泰雅族社区,笔者没有赶上丰年祭活动。原定七、八月举办的丰年祭,因资金不到位,一直拖延到11月才举办。第一次赴台到乌来考察时,曾问及几位乌来的泰雅族居民,他们对政府主持的丰年祭并不是很热衷。我们问他们:“今年的时间过了还没举办丰年祭,你们不急吗?”对方回答:“政府不出钱,谁来办呢?”[1]再次赴台后得知乌来的丰年祭在11月已举办,我们向乌来乡的老人问至此事,表现出的也是淡然态度。

  在台湾被称为原住民的少数民族,历史上的收获祭是一年中最隆重热闹的节庆日,收获祭办节日期自古就有严格的规定。节庆期间,所有在外地的族人都会赶回家参加收获祭,全族(社)人会聚集在大头目的屋里或专门祭祖的祖屋里举行祭祀仪式,然后开怀狂饮,载歌载舞共度节日。聚餐也是人人有份,不用凑份子。这个习俗在大陆的西南地区侗族、壮族、苗族和哈尼族等民族中传承至今。这一点在每个原住民博物馆的电视专题片中得到印证。

  综合台湾媒体报道,2010年,在台东,阿美、鲁凯、排湾、卑南、噶玛兰等5个族群的146场“丰年祭”从7月2日开始举办,至8月22日结束。在花莲,阿美部落的庆丰收歌舞、布农部落的八部合音、赛德克部落的木口琴表演,以及噶玛兰部落的织造、撒奇莱雅部落的美酒,都将一一呈现在“丰年祭”的舞台上。当地还不惜花巨资在“丰年祭”期间举办“夏恋嘉年华”活动,邀请众多知名艺人参演,以期吸引观光客造访[9]。然而收获没有达到举办方的设想。

  据笔者在台湾新北市乌来乡泰雅族采访和从乌来乡原住民博物馆得到的资料显示,台湾少数民族的收获祭近十来年一直是各地政府在资助举办。开始时,各民族民众非常感谢政府对本民族的历史民俗的重视和资助,在外地工作、生活的原部落成员也会回到部落,参加祭祀和节庆活动。然而,有的地方由于政府组织、资助的丰年祭节庆活动受市场因素和资金的限制,办了几届仍然开发不动旅游产业,加之每年的丰年祭并不是本民族传统意义的收获祭,族人不认同,故而对丰年祭的投入和热情有些松懈。笔者分析,2011年乌来乡原本计划在7-8月进行的丰年祭,拖至11月才草草完成,原因就在于此。

  (2)尊重民俗自然规律,坚持民间事民间办、政府引导的指导方针

  与政府利用原住民历史民俗办节会以进行文化遗产保护的效果截然不同的是,在台中或台北、台南,没有政府资助、主持,完全由汉人乡民自发组织的“神灵巡境”,却数百年长兴不衰。他们一代又一代,按着传统自然自觉地进行着历史民俗文化遗产的传承与保护。

  据台湾《安平县杂记》载[10]:“三月,北港进香,市街里保民人沿途往来数万人,日夜络绎不绝,各持一小旗,挂一小灯(灯旗写“天上圣母”、“北港进香”八字)。迨三月十四日,北港妈来郡乞火,乡庄民人随行者数万人。入城,市街民人款留三天。其北港妈驻大妈祖宫,为合郡民进香。至十五、十六日出庙绕境,沿途回港护送者蜂拥,随行者亦同返。此系俗例,一年一次也。三月二十日,安平迎妈祖。是日,妈祖到鹿耳门庙进香,回时庄民多备八管鼓乐诗意故事迎入绕境,喧闹一天。是夜,禳醮踏火演戏闹热,以祈海道平安之意。一年一次。郡民往观者几万。男妇老少或乘舟、或坐车、或骑马、或坐轿、或步行,乐游不绝也。”[11]

  从台湾历史文献记载的安平妈祖祭时况来看,台湾早在清代至日据时期以前,神灵巡境的习俗就风靡一时,人们是如此虔诚地信仰原始宗教,把宋代莆田湄州岛上一位常在海边救人于危难,以至牺牲生命的渔家女视为平安保护神。数百年之后的台湾岛,仍然十分崇拜祖神,笔者前后两次到台中的鹿港妈祖庙和大甲镇南宫妈祖庙、大肚区观摩翡翠妈祖回岛时的妈祖巡境,仍然如《安平杂记》中所描述的一样,盛况空前,万人空巷。从几位抱着襁褓婴儿的年轻母亲钻到妈祖轿下全身伏地虔诚恭迎妈祖轿越过后,起身时的无比幸运、荣光、满意的脸上表情即可读到答案。

  针对历史民俗中的民间信仰文化遗产保护问题,笔者曾采访过几位法师、庙祝和民众。回答的意思大体一致。在台湾,婴儿还在母亲的怀里就开始感受拜妈祖的神秘与神圣。用鹿港书屋张先生的话,和大肚区义务为巡境阵队表演进门七星步法术的业余法师杨先生的话说,神灵巡境更多的是带给人们一种吉祥平安,求福祈祷有门的机会,因为人们在漫长的生活中,需要精神支柱,在市场经济和不同社会制度下的台湾人,更需要心灵的归属和精神支柱,他们把这种寻求心灵归属和保护的愿望寄托到了神灵的身上,所以才会家家户户、世世代代地参与社会举办的这些神灵崇拜活动。

  这些活动非常民间化,虽然没有政府资助,但人们会以庙为单位,自发、自费地参与巡境,目的除了寻求神灵的保佑,就是为了借此机会联络邻里亲朋好友的感情,寻求互助友爱,达到团结合作之目的。因为人人的心里需要帮助也同样乐意帮助别人,需要亲情和友谊,这些需要不会因为社会体制不同,观点不同而改变。台湾的学者告诉我们,神灵巡境与其说是一个民间自发的文化遗产保护行为传承,倒不如说是人们为文化寻根,以历史民俗为线,下意识地将祖先的历史文化代代相传。

  台湾学者的话,让我们深刻地感受到民俗学文化波理论在这里得到如此真实的实践。妈祖祭和神灵巡境历史民俗源于闽南地区。这些习俗在闽南地区消失或规模变小了,却在台湾以泉州人、漳州人为主的汉人中完好地保存着。

  (3)台湾丰年祭与神灵巡境带给人们的思考

  民俗节庆,之所以成为历史民俗传承至今, 是因为民众对它有着广泛的需求。尤其是历史民俗文化遗产中的信仰节俗,是人们千百年来因需要产生的精神寄托,根深蒂固,不是几个文件或行政指令能彻底改变的。因此,不尊重历史节俗的特殊性与传承的必然性是不科学的。如台湾各少数民族的收获祭和大陆少数民族的收获祭,本是件非常严肃认真的大祭,在祭祀地点、时间、程序上有着非常严格的要求和严肃的场所气氛。有的民族在插种之前祭,有的则在收获之后祭,有的民族在开春祭。如果当地政府硬是将其统一在九、十月举行丰年祭,或是根据现在人们节假日的时间空档安排节会日期,办节会的场所早已失去原始的氛围,给人以做秀的感觉,不仅海峡两岸的少数民族感觉不到神灵和祖先的保佑与祝福,把参与之事不当生活中的大事、要事,不感兴趣,观光客人也会因为没有新鲜感和神秘感而放弃观摩。

  再者,民俗文化遗产一般具有重要的历史认识价值、文化价值、艺术价值、科学价值、政治价值等,但不一定具有显著的经济价值。然而,某些地方政府,为了拉动旅游文化产业,,盲目操办文化节庆活动,错误地把经济价值或盈利多少作为文化遗产评估的首要标准。台湾的妈祖祭、关帝祭、佛祖巡境等民间信仰节俗,并没有切实和伸手即得的经济价值,更不能达到赢利之目的,但在台湾却具有重大社会价值,故台湾省长和新竹的市长等政府要员都提前赶到佛祖巡境的启动仪式场地,认真地参加民俗的巡境启动仪式。

  其三:政府的职能是制定方针政策,督察、落实文化遗产保护的项目和措施到位。引导民间节日民间办,利用历史民俗聚人气的力量和其特殊性与神秘感,吸引外资、吸引人气,拉动第三产业的发展才是硬道理。例如台湾泰雅族、阿美族等多个少数民族历史上都有收获祭、五年祭、首级收藏祭等历史民俗,如果当地政府利用这些节庆习俗,去糟粕取精华,宣传这些历史节庆习俗的历史渊源与神奇效果,让游客选择原住民原定的时间和场所去真实地观摩,效果就会很不一样。现代社会曾有锄草(首级收藏祭)历史的民族,虽然早已杜绝取人首级的历史,但存放在各乡镇博物馆的民族历史展览也会起到很好的效果。比如乌来乡博物馆、屏东原住民文化园、南投九族文化园等都是成功的例子。台湾的神灵巡境习俗也是一样,政府引导、宣传到位的话,不仅大陆的游客会按时赶去旅游观光,全世界热爱中华传统历史民俗的人也会为了观察中国旧俗中的民间信仰情景而来台湾,弥补在大陆看不到的遗憾。

  这两年在台湾不同地方观察历史民俗节庆,感受最深的是依靠政府办节会的少数民族丰年祭的不良变异和汉人节俗的良好传承,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政府部门在保护历史民俗文化遗产的政策与措施值得商榷。

  台湾政府部门对少数民族地区开发旅游文化产业的扶植与定位也是有许多经验值得我们参考的。1987年台湾原住民文化园区设立,1989年台湾教育部公布第一届重要民族艺术艺师,1994年顺益台湾原住民博物馆设立,1995年发生漳化县鹿港老街保存事件,1998年公布第二届重要民族艺术艺师,同年台湾文建会举办“全国文艺季”[12],以及为保护原住民的文化遗产,7年前就采取了中学生升级加分且不封顶的政策,极大推动了原住民后代学习母语,了解本民族历史民俗,体验民俗节庆活动对一个民族传承的性等,对推动台湾开发旅游文化产业起到了重要作用。

  从上述采访和调查内容所示,不仅台湾面临少数民族历史民俗文化遗产保护过程中的政府行为定位问题,大陆也同样面临类似问题。台湾政府对保护少数民族历史民俗文化遗产的种种措施告诉世人的是,面对少数民族民间信仰节俗,是持续全包资贴还是断奶放养存活?台湾原住民历史民俗由传统自发的行为传承到政府组织参与、带有行政行为的人为传承,从活态传承到静态博物馆陈列,是社会发展不可避免的事实现象还是可以抢救与保护传承下去的文化财富,值得商榷。从表象看,台湾原住民历史民俗文化遗产尤其是节庆习俗今天的传承模式,将可能成为大陆少数民族历史民俗文化遗产节庆习俗的明天归属。通过观察台湾神灵绕境的民众自发传承行为,我们看到文化自觉与社会需求等因素会使历史民俗文化遗产的传承具有广阔的空间。(温州大学学报2014年第2期3-13页,编辑:刘慧青)

  注释:

  [1]台湾总督府临时台湾习惯调查会:《番族习惯调查报告书[第五卷]排湾族.第三册》中央研究院民族研究所编译、出版,中华民国九十三年十二月(2004年12月)初版,第44-48页。

  [2]台湾总督府临时台湾习惯调查会:《番族习惯调查报告书[第五卷]排湾族.第三册》中央研究院民族研究所编译、出版,中华民国九十三年十二月(2004年12月)初版,第45页。

  [3] 台湾总督府临时台湾习惯调查会:《番族习惯调查报告书[第五卷]排湾族.第三册》中央研究院民族研究所编译、出版,中华民国九十三年十二月(2004年12月)初版,第53页。

  [4]松岗格:《日本稻作文化对台湾的影响---论日治时代台湾殖民地政府的相关稻米政策---Influences of Japanese Rice-Cropping Culture in Taiwan》,2009国际人类学民族学第16届世界联合大会论文。

  [5]管彦波《民族地理学》,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年4月出版,第526-529页。

  [6]周玺:《漳化县志》第300页,转摘张哲郎总编,《北斗镇志.第一章北斗的先居民》,北斗镇公所出版发行,中华民国八十六年十一月(公元1997年11月),第112-113页,

  [7] 张哲郎总编,《北斗镇志.第一章北斗的先居民》,北斗镇公所出版发行,中华民国八十六年十一月(公元1997年11月),第113-115页。

  [8]台湾总督府关房临时国势调查部《国势调查结果中间报》,昭和五年(1930且),转摘摘张哲郎总编,《北斗镇志》,北斗镇公所出版发行,中华民国八十六年十一月(公元1997年11月),第129页。

  [9]产业网报:《台湾少数民族“丰年祭”热闹登场 8月22日结束》,2010年07月13日。

  [10]《安平县杂记》系台湾文献丛刊第五十二种,由台湾银行经济研究室编印,原抄本收藏在台北图书馆。其成书时间、作者均无记录可寻,据编印者推测,可能为日据时代台湾的上层知识分子所著。

  [11]范胜雄:《府城的节令与民俗.附录<安平县杂记>》,台湾建筑与文化资产出版社2000年10月,第98页。

  [12]林会承:《台湾文化遗产保存史纲》,远流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行政院新闻局局版业字第1295号,ISBN978-957-32-6765-2,第181-183页。

  Comparative Study on Government Behaviors in preservation of Taiwan Indigenous groups’ and Han Ethnic Group’s Festival culture

  ——on cases of Amis’ and Atayal’s “Harvest Festival” and

  Han Ethnic Group’s “God’s Parade”

  Professor Liu Zhifeng, Xiame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Abstract: In Taiwan modern life, festival custom is well preserved and inherited by local communities. With the commercial development supported by local government, many Taiwan indigenous groups’ festivals are losing authenticity. On the contrary, Taiwan Han ethnic group’s festivals remain prosperous and develop various forms. By comparing Harvest Festival and Parades of Mazu, Guandi, Town god, this paper intends to analyze government’s role and responsibility in festival culture preservation and discuss the problems of cross-strait historic festival culture protection and inheritance.

  Key word: Harvest festival, Han ethnic group’s festival, comparative study of inheritance

  1基金项目:福建省社会科学规划课题,2012B079;厦门市重大课题“闽台历史民俗文化遗产资源调查”[2012]第46号;

  作者简介:刘芝凤(1958- ),女,四川乐山籍湖南人,教授,研究方向:民俗学,文化资源学,非物质文化遗产

  [1] 笔者从事西南地区和古百越稻作文化研究三十多年,所述民族均做过田野调查。

  [1] 湄州岛上妈祖庙前碑记。笔者成员摘抄整理。

  [1]2011年5月,笔者承接厦门市重大课题“闽台历史民俗文化遗产资源调查”,2011年9月20日,组织了10个专题组长赴台调研,23日在台时遇到新北市三枝乡阿美族的丰年祭节,现场观察和采访。

  [1] 2011年9月22日,厦门市社科重大课题《闽台历史民俗文化遗产资源调查》在台湾新北市乌来乡问卷和采访。


TAG: 台湾 政府角色 民族节庆 民间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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