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意•你没见过的乡下过年• 纪实散文【图】

除夕夜意 

  
                                           张怀群散文 集
 
   无论是一家一家去吃喝，还是端上酒菜盘盘聚一家，年的神秘之气全凝结在除夕之夜，如把这最有诱惑力的时光抓不住，一年说起来心里就空落落的，到底过了个啥年嘛!年都没过好，一年还能过好，这是娃娃的心思。
   在往每一家走的路上，除夕夜意真是人生中最难用语言形容的一瞬。不管干了多大的事，在摩天大楼间穿梭或在大宾馆吃腻国宴，还是要赶回老家过年，因为老父老母还居农村。出了土门，望着久违的大山，黑朴朴的，山头的雪隐隐约约；或进入深深长长的土胡同，或听着潺潺的沟渠水，或爬弯弯曲曲的羊肠路，忽然觉今年退到二线了，人生比梦快，少时走出后无数次回来过年，总是年后又干了一番大事，大得了不得，如今一想，怎么大脑一片空白，一生说穿了就是平凡琐碎忙碌的三十年风光吗 ?该出的力出尽了，该干的事都干了，但谁个愿朝下走，觉还能为社会创更大的业绩，心底不免酸楚楚的，这是达天命之年有一官半职人的心态。
   血气方刚的少壮人，只看见老家忽然间山小，水弱，路短，坡不陡，塬狭，少时觉走不完的户与户之间的路，那爬不完的小坡怎么无意间就短了，那门楼庄子也显得极寒酸和小气。这是他人长大了，志向大了，学问大了，职务也可能很不大，而更大的是前程，年后要出国，要进京，要晋一个台阶，要发大财，这是黄金时代人的心态。觉今年回来得正好，今年是一生中过得最好的年。    

   还有几人看山不像山，水流不流就那么回事，一树与一树都没有精神，你说什么我说什么，你说好我说好，或一句也不说，远远地落在后面，娃娃们不时地叫，他有声没声的。怕到你家去吃吗?这是日子没过好或有巨大债务或欠账，他心底最酸，一种过年后不知往何处走的念头扰得他六神无主，到了又一家，越比越无地自容。这种精神反差，在一年的寻常日子和赶年集时体悟都不明显，此时做人难人生难如上青天的感慨全涌上心头。
   心境最平实的是60以上的老人，70以上的高辈，女的乐于男，老的乐于小。60以上老人觉今年是今生最好的一年，不说话坐在那里，人觉这就是家族的领袖，有他就什么也不怕，人的这种依赖性在年关毫无遮掩地集中表露展现。
   年，真正是人生的一种大典，过了几千个年，读懂的人不多，读不懂的主要章节，是为何365个日子积累成的一日，人的心绪就如仙如神如上帝呢?不过年不成熟，现居农村的这一代老人之后，满城市人将不再回家过年，城市的大楼家家一般，就不生长这些忧患或张狂意识了。年也是一种情绪，外国人狂欢，少数民族狂舞，陇东人不吭不哈瓮声翁气地在心中平衡着自己的感悟状态。其实最平实的是女性，直至今日女性还是不随拜年队伍串门，在家守着最好时光。春节电视晚会经十多年上演已凝成新的民俗，全中国一样，许多地方人已不出门而享受这一顿精神年夜饭，陇东人这种尴尬也就渐渐散了。人类生存状态逐渐一体化，是电视把人吸引到一起的。所有成功的人靠平常心，但人有了平常心却老了，多么矛盾。过日月是入世，过年是出世吗?除夕之意只有用诗才可表达。
                             1998年1月20日夜于悦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