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野拉练记四：下山的路

历史总是沉重的，怀念难免忧伤，从展览馆的黑白照片，到餐桌上的农家菜，还有刚看过的古墓，慧敏说：从爷爷过世后，这一天，是想他最多的一天……

她想起来：往年，每到冬天，屋里生着炉子，总有一个老头来串门子，两个老头子，围着炉子，就说起当年的事情，怎么怎么……那个老头家里不生炉子，就天天来，两个人说话啊喝茶啊抽烟啊，奶奶嫌烦，就骂爷爷：就在大门口给你专设个接待室，你俩天天地，想干啥干啥去……每年过年时，爷爷都上锅，做大菜，爷爷很少做饭，他一做就是大菜，像梅菜扣肉啊这些，就做那些肥肉的才，做得可好吃了……爷爷生病有一段时间，吃不了硬的东西，他和奶奶就自己做饭吃了，那时，奶奶身体还好，可是，现在，你知道，人精神上的力量没了，她一下子老了很多……

这时候，她最想的，就是赶快回家，看看奶奶。

我也想，快点回家——包里还装着给婆买的治腿疼的药。

夕阳的余晖，无比温柔地依恋着大地。出来了一天，最后，最想的，还是回去。回去。

路上，这样鲜亮的红色，零零碎碎。遇到小丽她们几个，拍了照片。下坡了，拐个弯，忽然发现：路上就剩我们两个了。上山时，浩浩荡荡的队伍，这时，已不知散落在哪里。

都不是爱热闹的人，这样走着，真的很好。

那么安静。山下的车声隐隐约约。晚风窸窸窣窣在草木间缠绕。轻轻地走着，我指给慧敏看：那边，迎春花都开了——走过去，真的，哎？迎春花怎么这会就开了？那样颤微微一朵小黄花，伶仃地开着，密密匝匝的枝条上，无数鼓鼓的花苞，尖儿微红——惊喜了我们的眼睛。忍不住，拿相机拍，这时候，最想的是有个大相机——能拍出好的效果。

上山的时候，我就看见了。只是都急着赶路，那样的热烈，就一闪而过了。下山的路，寂静无声，似乎听得见草木一呼一吸的声响。阳光静静地，透过枝枝杈杈，落在石台阶上。

在没有人声喧哗的时候，我们和自然一样的安适，悠然。淡淡地笑着，说一些话，他们大学校园里桂花树很多，他们的桂花可以和武大的樱花相媲美，那桂树林就像这林子一样吧。我想起，那年初冬，西湖边龙井山上的缤纷树林，那个好心的阿姨告诉我，桂花刚开过，桂花开时，一山的桂花，可美了……还有我们各自的弟弟，他们爱谈论的历史政治军事——都是情趣盎然的，虽然，我们说——我们并不懂，也不感兴趣。

市声渐渐清晰，嘈杂起来。下山来，被一片缀满小红果子的树林吸引着，跑过去，拍了很多照片——从不同的角度，整体的，特写的，都拍了。虽然光线不是很好，拍出来的没了那样的光彩，可是，真的很鲜亮，很温暖，很美丽——在这样枯黄的冬季。

路灯亮了。走进这城市的灯火辉煌熙熙攘攘里，被这夜晚浓浓的温情，融化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嘤嘤扰扰，不绝于耳。慧敏带我找到站牌，她在路这一边等车，我过去坐车。1路车，一条陌生的路线。

——可是，我想，那一定是这个城市最起初最古老的一条路。

此记2011年12月17日，学校组织拉练。断断续续写了竟然有十几天了。谢谢和我一起走着的慧敏，不是她说很期待看到，可能也就不写了。虽然都是些小事，而且个人情绪太重了，可是，看以前的文字依然会感动，就想现在记下来的，以后看着也感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