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不死,体制不已

时间回风——忆台三篇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1-11-30 15:37:33 / 个人分类:旧作重录

 高雄港

夕阳还在的时候,轮船们向着它缓缓移动。夕阳隐没了,巨轮们掌起了灯,还在缓缓移动,而这时月亮出来了。

捷运站

站里的人终于都走干净了,只剩下火车,然后我亲眼见它一节一节消失;我知道下一辆还会出现,时间传说是5分钟,我害怕了,疾步出站。刚出门,右边传来一声清亮的狗吠,我快走,不管它已停止;走远,在人群里隐约复听到,清脆如断线连珠。

诚品大楼

出口在地上一层却怎么也找不到,不知身处地上还是地下。忽然一个穿高跟鞋的挎包者朝我直走来,我焦急,左右总躲不开;接近,撞上,那一刻我遍观三界。

旋即归醒,只留下一点美好梦境的影子,眼前是出口车流蓝天。

 

 

指南宫
最近西安的雨一直在下。夜里,当善良的舍友进入梦乡,窗外的玉米地和与路灯下的夜气相混合,在水中摇摆。而在海外,此时猫空缆车的指南宫站,或也正在雨中沉寂?
那天我是一个人去的,动物园外那个长颈鹿地标至今记忆犹新,园内是手推车和孩子的世界。黄昏时分出园搭上缆车,五十元新台币即可上达8公里以外猫空站,途中镜头中烟云缭绕的台北后来成为在台照片中的经典。
周游固不可少,小吃以鱼丸为最佳。转过猫空的山头,遥望见对面山腰指南宫站已经为夜幕的降临而备下了灯火,于是步行而往。猫缆共五站,至高者为猫空站,指南宫站次之。却不知这一绕就是两个小时。
道路向山区中扭进,缆车很快就看不见了,路上殊无行人,有时汽车驶过,相隔几十米有路灯的光明。山路高低游移,高处往西北隅能看到璨灿的夜台北,到了低处,人家的光在四处散布,上下参差,以驱除黑的单调。影子的前面,留有大小茶店的残灯,那是白天为机车游客所准备的,而灯的颜色,是台湾独有的那种橙黄。
走过最后一段坡道,指南宫站像橙红色的大火聚,悠长的手臂舞动在上下广大的黑暗里。
黎明到了,我因脚伤仍然无法外出,西安仍然浸润在诗意的雨中。而那些温和的光,当依旧在燃烧,日日夜夜。
 
台北的雨
环台北皆山也。当不安分的水汽在台北盆地里开始了对流运动,气团的锋面在上空交汇时,雨就来了。

第一阵雨点洒落在地上,西门汀的众人就开始散去,紧接着,水汽蔓延到台北的每一条街巷,天色暗下来,地上一片水的低吟,这时伞被取出,人们换上了雨的心境。

台湾是一只伏卧在东太平洋上的水牛,那是诗人的言语。然而台北的雨确实如牛毛,你无法躲藏,无法忽视,只得跟随它的节拍,走进它的世界。101大楼总是第一个收到雨意,于是顶上亮起了橘黄的灯,灯光穿透颈部的流乌,告慰整个台北。江天雨落,大安区的巷子里一两把伞,渐远,然后消逝,只留下一两座日式建筑对木板的滴水声的独自等待。尽管一旁的高架桥仍然不时哼着发动机的调子,公馆水岸的单车手们确实是退去了,苇草的顶尖外,只剩下文山高楼的亿点亮灯火。甚至自由广场上的歌也不唱了,青天白日旗垂下,等到最爱玩的孩子都走掉的时候,雨幕笼罩中正纪念堂,整个广场随之陷入沉思。但这只是表象,广场两旁的戏剧院和音乐厅依旧一片光明,层层满座,掌声遥对外面的雨声,直到散场时水汽迎面扑来,“哦,下雨了”,人们说。然而,夜市是不会受什么影响的,伞棚上了灯,暗和冷使得食物闪闪发光,一根碳烤葱卷将是不错的选择,如果耐住性子买份卤味回去享用,一路上手中的香气便可照亮整个街道。大学里,雨声总是对下课更加有效的诠释,之后皮靴和运动鞋奋飞,荡出一条条水路。每当这时,大小教会里的兄弟姐妹们将会点亮霓虹的十字,路人抬头,一句耶稣爱你不知惊醒了多少迷失雨中的羔羊。

若风得到了观音山的默许,卷入港口,淡水河淘洗着黑沙,大雨就来了。水幕在空中开合,从永宁到南港,从碧潭到阳明山,从师大夜市到士林夜市。行人更加匆匆,甚至连粉圆豆花店的老板都沉默了。地下的捷运站里人潮滚滚,火车向四处飞窜,十米外的地面上一片汪洋……

公馆师大有一片水塘和荒草,每当雨打树叶之际,便是蛙声一片之时,这个熟悉的声音,以后或再难听到了。

淡水河边的灯
舍友都离开了,深秋的寒露伏在宿舍的窗上,播放器里响起郑智化的《淡水河边的烟火》。在台一学期的交换生经历使我对歌中唱的地方自认为很熟悉,想去的时候,只要走出台师大公馆区的后门,穿过马路,再翻过一堵高墙,眼前就是公馆水岸了。

淡水河支流众多,流经整个台北盆地,而以公馆景色为胜。尽管靠近市中,这段水岸仍然成为一个狭长的公园。最外层是披着厚隔音板的高速立交,汽车被传送向南北;下面平行着一条柏油路,路上最多的要属戴着头盔的单车骑士;然后里是草地,宽阔向内延伸,直到河边才被茂密的苇丛所取代;河水的清波就在苇丛的间隙里闪烁。

好几次,我都是晚上到这里的,走过小篮球场,从橙色的路灯一直走到深黑的苇丛,目光离开模糊的水面,抬头过苇尖,见对岸文山区高楼的灯火,亮了。

长草引微风

愁高亿点灯

楼情渐淡水

东海浸无声

沿水岸踱步,黑暗或者光明,嘴中哼着宣泄的调子,暗笑自己还是脱不了摇滚的命运。而终又想到远方的家乡,胸中竟生出些许激昂了。

胡天问月 自伯之东

阑干封剑 英雄匿踪

罡歌霄上 明月当空

车之行兮 弗西弗东

虫之鸣兮 孰我之从

结尾总像悲伤的。如今回到家乡的我和当时有关故国豪想的梦,一起废灭了的,公馆水岸却只成为一个影子。然而我也知道,有些东西是确实永远属于我的,比如水岸苇尖上的那些灯火。

 

TAG: 淡水 时间 台北 台湾 指南宫 猫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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