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提寺“君”“臣”夜话（一）(转)

建文帝在宁德民间故事十一：支提寺“君”“臣”夜话（一）

陈永霄

　　三宝太监郑和送1000尊“千乘天冠菩萨”到了支提寺，视察了大雄宝殿建设进展情况，他代表皇上对太监周觉成督造的将要落成的大雄宝殿工程表示嘉许，并传达皇上圣旨，让周觉成在支提寺大雄宝殿落成以后，无需回朝述职，继续当任朝廷钦差，留在宁德明里担任闽东盐场督办太监，暗里继续负责监视建文帝。周觉成接旨。此外，郑和还向周觉成、无碍禅师了解了对建文帝实行软禁后的情况。当他了解到建文帝在软禁期间非常“安分”后，口中虽说：“很好”，但心里难免有了几分痛楚。一国之君，落难至此.........。

　　明惠帝朱允炆（1377年12月5日—？）是明朝第二位皇帝，年号“建文”，在靖难之变后下落不明。时驸马都尉梅殷在军中，从国子监博士黄彦清之议，为发丧，追谥孝愍皇帝，庙号神宗，永乐帝朱棣登基后以后，谥号、庙号被革除，年号被并入洪武32-35年。至南明弘光元年七月，改上庙号惠宗，谥号为嗣天章道诚懿渊功观文扬武克仁笃孝让皇帝，清朝乾隆元年上谥号为恭闵惠皇帝，后世有人以其年号而称建文帝。

　　用过斋饭，天色已暗了下来，无碍禅师领郑和到了软禁建文帝的禅房，自己退了出来，并关上了门。郑和一见到故君建文帝，跪在地上，口称：“三宝看您来了，您身体还好么？”郑和不敢称建文帝为“皇上”，因为，朱棣已登基五年了，如果称“皇上”，就意味着对永乐帝的背叛。但他也不敢称“应文禅师”，因为，软禁中的建文帝是不是已放弃了复国的欲念，真正安心在此出家当和尚？上次在福州雪峰寺与故君建文帝懈垢相逢，不期而遇，建文帝还劝他倒戈，帮助他复国。因此，他即不能称“皇上”，也不能称“应文和尚”，只好自称“三宝”，称建文帝为“您”了。建文帝见郑和来，怒道：“好一个奴才，你出卖了我，向你的主子朱棣那狗贼告密邀功，如今我被幽禁于此是不是拜你所赐？今天是不是你主子派你来杀我？”郑和跪在地上，寻思建文帝仍称我为“奴才”，说明在他的心里仍然把自己当成我的主子，复国欲念并未消除。他自称“我”，没有称“朕”，说明他有了自卑感和自知之明，心里不免同情。他来不及多想，抬起了头，委屈地说道：“永乐二年（1404），当今皇上听（李挺）说您已从泉州出亡海外，故于三年（1405）命我带船队下西洋，240多艘船，27000多人，耀兵域外，负责海外诸国密访您的下落，这是皇上圣旨，为臣不能抗旨，身不由己，别无选择。至于疆内密访你的下落，另有其人（胡濙），我不得而知，这事只有当今皇上知道。上次在雪峰寺与您懈垢，您劝我反水，为您复国，但我做不到。自太祖高皇帝，把我这个奴才分给当时的燕王侍侯他，他就是我唯一的主子，我不能反叛我的主子，但我并没有将与您在雪峰寺懈垢之事告诉当今皇上，因为我心里也反对当今皇上对您的迫害，赶尽杀绝，实为不妥。您信与不信，唯有上天可以做证！”看到拥有数百艘战船，数万海军的舰队统帅跪在地上的诚恳与坚决地表白，这个从小他就喜欢的三宝太监，建文帝感动了、震撼了！他相信了郑和，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说道：“快起来，到我这边来！”郑和起来，到了故君建文帝的身边坐下，他要端起建文帝的脚，帮他揉。建文帝连忙说：“不可，不可！你现在已威镇海宇，誉满天下，身份不同，哪能再让你揉脚？！”郑和平静地说：“当年您还是小皇孙的时候，我就侍候过您。不管您是小皇孙、皇太孙、皇帝，还是和尚，只要在您身边，我都应该侍侯您！”说完，再次端起建文帝的脚，帮他轻轻地揉着。因为，郑和知道建文帝朱允炆从小有脚疾，他十岁进宫，曾无数次帮建文帝揉过脚。

　　这一年，刚到而立之年的建文帝30岁，失国已经五年，在痛苦中挣扎了五年，面容憔悴。而郑和这一年33岁，比建文帝大三岁，从第一次下西洋至今正好两年，但他已誉满天下。他容光焕发，英气逼人，看来比建文帝还年轻。虽然他们两人的境遇完全不同，一个是失国故君，一个是胜利者当今皇上的红人与心腹。虽然他们俩曾经是君臣关系，但他们是同龄人，郑和对建文帝的那种关切、同情溢于言表。之前，软禁中的建文帝，除了念经之外，没人与他说话。这会儿，看到了郑和以后，心中感到无比的亲切，多少往事涌上心头。建文帝靠在椅子上，让郑和替他揉脚，他一边数着佛珠，一边问道：“三宝啊！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输给了你的主子？”尽管郑和知道一些原因，但他还是说：“不知道，请您不吝赐教，我洗耳恭听，愿闻其祥。”于是，他一边帮建文帝揉脚，一边认真聆听故君的讲述。建文帝接着说：“我输给你主子，主要有四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皇爷爷封王过滥，使我成了狼群里的羊。汉高祖刘邦得天下后，曾得意地对他的父亲说：‘始大人常以臣亡赖，不能治产业，不如仲力，今某之业所就孰与仲多？’这段话的意思：原来父亲大人您认为我没有出息，不能够管理好家业，比不上老二的能力。现在我的家业与老二相比，谁的多？（《汉书·高帝纪》卷一）在汉高祖的眼里，大一统的汉王朝是他家的最大的产业。因此，他为了守好这份产业，也为了刘汉江山的长治久安，他铲除异姓王，大封刘姓子孙为各地藩王，孰知这为后来接任的子孙埋下了祸根－－‘七国之乱’。洪武初皇爷爷实行‘分封制’，把大明朝同样视为家产，让诸王拱卫皇室，结果同样埋下祸根。皇爷爷分别于洪武三年（1370）、十一年（1378）、二十四年（1391）共进行三次大分封。除长子皇考朱标封懿文太子、二十六皇叔朱楠早早夭折外，共分封了24个藩王（次子朱樉封秦愍王、三子朱棡封晋恭王、四子朱棣封燕王、五子朱橚封周定王、六子朱桢封楚昭王、七子朱榑封齐王；八子朱梓封潭王、九子朱杞封赵王、十子朱檀封鲁荒王、十一子朱椿封蜀献王、十二子朱柏封湘献王、十三子朱桂封代简王、十四子朱楧封肃庄王、十五子朱植封辽简王、十六子朱栴封庆靖王、十七子朱权封宁献王、十八子朱楩封岷庄王、十九子朱橞封谷王、二十子朱松封韩宪王、二十一子朱模封沈简王、二十二子朱楹封安惠王、二十三子朱桱封唐定王、二十四子朱栋封郢靖王、二十五子朱彝封伊历王）这些都是我的叔叔，最大的二皇叔比我大21岁，最小的二十五皇叔比我还小11岁。皇爷爷在大分封时，虽然对诸王叔的经济权、民政权等方面，实行了极度的限制，仅授于他们的军事权－－目的是让这些皇叔们拱卫大明皇室，看家护院。这对于我这个皇太孙来说，简直是将我放在炭火上烤。皇爷爷您怎么忘了？六十年前，您老人家从老家凤阳出来时除了一顶破僧帽、一双破僧鞋、一身‘百纳衣’之外，还有什么？后来您老人家拥有了大明的天下，靠的不就是军事么？这些拥有无限制军事权的皇叔们，一旦有了什么非分之想，那么，我大明朝岂不是一座随时都会引爆的火药库？皇爷爷，您是将一个置于火药库上的皇位交给了您的皇太孙啊！.........而皇四叔你就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啊！”（马渭源：大明帝国从南京到北京－－文弱的书生皇帝朱允炆）

　　朱元璋，明王朝的开国皇帝。濠州（今安徽凤阳县东）钟离太平乡人，25岁时参加郭子兴领导的红巾军反抗蒙元暴政，龙凤七年(1361)受封吴国公，十年自称吴王。元至正二十八年(1368)，在基本击破各路农民起义军和扫平元的残余势力后，于南京称帝，国号大明，年号洪武，建立了全国统一的封建政权。朱元璋统治时期被称为“洪武之治”。葬于明孝陵，庙号明太祖。

　　听到这，郑和这个扬帆于波涛汹涌的大洋，历经无数惊险的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统帅，也不断地摆头，发出了一阵阵的叹息声。情绪有点激动的建文帝，继续说：

　　“第二个原因：皇爷爷自毁长城，使我朝缺乏军事统帅。皇爷爷两次大封功臣勋将，共封了6王（这里指死后追封的异姓王徐达、常遇春、邓愈、沐英、汤和、李文忠）、34公（李善长、蓝玉、梅殷、傅友德、康茂才、金朝兴、冯胜、丁德兴、冯国用、耿再成、胡大海、廖永安、茅成、俞廷玉、俞通海、张德胜、赵德胜、顾时、陈德、郭兴、王志、吴良、吴祯、华高、杨璟、吴复、曹良臣、薛显、仇成、张赫、濮英、韩政、周武、丁普郎）、41侯（耿炳文、郭英、陆仲亨、唐胜宗、周德兴、华云龙、郑遇春、陈桓、谢成、李新、费聚、俞通源、俞通渊、廖永忠、曹震、胡海、叶升、张龙、张铨、朱亮祖、张翼、王弼、赵庸、陈文、韩成、花云、桑世杰、孙兴祖、汪兴祖、王胜、何真、梅思祖、黄彬、胡美、曹兴、陆聚、纳哈出、张温、朱寿、蔡仙、张子明）除战死、病死、老死一部分之外，为保证皇考懿文太子朱标（朱允炆登基后追尊父亲懿文太子朱标为孝康皇帝）顺利登基，首先借胡惟庸案杀了一大批功臣勋将。胡惟庸于洪武六年（1373）由右丞相升任左丞相后，门生故吏遍于朝野，形成一个势力集团，威胁皇权。而且，他因儿子被马拖死案，徇私枉法，草菅人命、滥杀无辜。洪武十三年（1380），皇爷爷以擅权枉法的罪名处死了胡惟庸和有关的官员，并借此大杀功臣，受牵连而被杀者达三万多人，最后77岁的老太师韩国公李善长也受到牵连，全家被杀。同时，皇爷爷还宣布废除中书省，从此以后不再设丞相。其次，皇爷爷借户部侍郎郭桓等吞盗官粮案，又进行了大规模的清洗。洪武十八年（1385），御史告发北平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官吏李彧、赵全德等与户部侍郎郭桓、胡益、王道亨等共同舞弊，吞盗官粮。皇爷爷令审刑司拷讯，系狱拟罪者数万人，株连之人遍天下，中产以上民家被抄杀者不计其数。皇考英年（39岁）早逝后，立我为皇太孙，出于同样的顾虑，皇爷爷又于洪武二十六年（1393）杀掉开国功臣凉国公蓝玉。洪武二十五年（1392），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参奏蓝玉谋反，皇爷爷随即令人将其拿下，三天后，将其处死。尔后，又进行大规模的清洗，共株连一万多人。最后连军师刘伯温这样的军事奇才也不明不白地死去。对于皇爷爷的滥杀，懿文太子深表反对，曾进谏说：‘陛下诛戮过滥，恐伤和气。’当时皇爷爷没有说话。第二天，皇爷爷故意把长满刺的荆条放在地上，命懿文太子拣起。懿文太子怕刺手，没有立刻去拣，于是皇爷爷说：‘你怕刺不敢拣，我把这些刺去掉，再交给你，难道不好吗?现在我杀的都是对国家有危险的人，除去他们，你才能坐稳江山。’皇爷爷对功臣勋将的多次滥杀，造成‘洪武’转‘建文’之际，只剩下荣国公梅殷，长兴侯耿炳文、武定侯郭英等一公二侯，军事人才严重匮乏和青黄不接的尴尬局面，以至我朝在北伐燕王造反时，无运筹帷幄，决胜之里之外和能征善战的将帅可派，这种滥杀，不就是自毁长城么？”

　　听到这，郑和点点头，表示同意建文帝的观点。他起身为建文帝添了茶水，拉过一条橙子，坐在建文帝的对面，毕恭毕敬，聚精会神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