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集三国
研究成果 新版《江格尔》面世
专家贾木查：《江格尔》的定型还需要几百年甚至上千年
□ 本报记者 王珍
1993年，贾木查（左）在向导尼玛的帮助下寻找到《江格尔》中多次出现的希克尔路。 贾木查供图
2006年，新疆和布克赛尔蒙古自治县著名的“江格尔齐”加·朱乃在演唱《江格尔》。 资料图片
蒙古族的《江格尔》与藏族的《格萨尔》、柯尔克孜族的《玛纳斯》并称为
中国三大
史诗。《江格尔》讲述了年轻有为的圣主江格尔率众消灭魔王，建立理想乐园的
故事。由于传唱《江格尔》的卫拉特蒙古人分布在中国、俄罗斯、蒙古国，《江格尔》研究也成为跨国界研究。然而，长期以来，三国的《江格尔》研究各自为战。日前出版的蒙、汉、英3种文版《江格尔》，第一次将三国的研究成果汇总，成为国内国际《江格尔》研究的大事。同时，中国、蒙古还将联手为《江格尔》申报“世遗”。
2010年，蒙（托忒文）译本、汉译本、英译本《江格尔》付梓，并在年底召开了《江格尔》研究成果发布会，今年已经78岁高龄的贾木查松了一口气。
1996年，新疆大学西北
少数民族研究中心承担了编纂《江格尔》国际精选版本的项目，作为自治区哲学
社会科学基金重大课题、新疆“211工程”实施内容之一，新疆大学特邀自治区文联研究员贾木查担任主编。他从1980年开始介入《江格尔》的走访、录音和资料
搜集工作，在这个领域的钻研已有30年。
著名作家王蒙在《江格尔》汉译本的序言中，对新版本《江格尔》评价很高，认为其具有突破性、创造性和整合性，“是国内国际《江格尔》研究中的一件大事”。
从中、蒙、俄3国的35个版本中精选25章故事
《江格尔》是一部跨国界的史诗，俄罗斯卡尔梅克共和国的卡尔梅克人、蒙古国西部的卫拉特人都会演唱《江格尔》。“如果说，敦煌在中国，最早的敦煌学研究在
日本；那么，《江格尔》发源于中国新疆，但最早的研究却是在德国。”贾木查说。
1802年至1804年，德国
学者别尔格曼到伏尔加河一带调研，发现当地人会演唱一种
民间史诗，他记录了其中两段并公开发表，从此《江格尔》为世界所知。此后，俄国学者米哈依洛夫在19世纪50年代初、芬兰学者兰司铁在1904年分别出版了《江格尔》的著作。我国最早整理《江格尔》的是一个叫边桓的
汉族人。他在监狱里听一个叫满金的人讲述《江格尔》的故事，出狱后，凭
记忆编写了一本名为《洪古尔》的小册子，1950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
“在长达200多年的研究历程中，中、蒙、俄三国搜集到《江格尔》的版本有数十种，再加上不同的变体，《江格尔》的版本多达上百种。”贾木查说。
但是，由于语言的限制，中、蒙、俄三国的《江格尔》研究在很长时间都是各自为战，互不相通。1986年，蒙古国有学者提出，编写一个15章的国际精选本，中、蒙、俄各选5章，加上导论和注释，打通《江格尔》研究的国家界限。然而，这位学者心愿未成就撒手人寰，编写《江格尔》精选本的任务就落到了精通俄文、蒙文、维吾尔文和汉语的蒙古族学者贾木查身上。
新出版的《江格尔》，应该说是中、俄、蒙三国流传的《江格尔》的精选本，共25章，其中8章来自俄罗斯卡尔梅克、1章来自俄罗斯布里亚特、4章来自蒙古国、12章来自中国新疆。“我们还编写了导论，作了注释和名词索引，细到对成语典故都作了详细而令人信服的解释。希望人们通过它，可以进一步了解《江格尔》。”贾木查说。
由于编选的章节来自不同的国家，并采用蒙、英、汉3种语言，在作注和翻译的过程中，贾木查等《江格尔》研究专家也深感棘手，仅蒙文的注释就达1000多个。英文版的翻译历时5年，并聘请了美国人校对，力求准确、到位。
上世纪90年代，新疆曾组织出版了《江格尔资料本》，并译成了汉文。与“资料本”相比，此次“精选本”除了选材上中外兼收外，较之“资料本”“留声机”式的全盘照搬，在编纂上也有创新，“我们删掉了演唱中重复的部分，还对语言进行了调整和修改，使它更加符合语言规范，阅读起来更加顺畅。”
厘清《江格尔》的发源地和
历史原型
由于最早是在伏尔加河一带发现了《江格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国际
学术界都认为，《江格尔》起源于俄罗斯。
“我国的《江格尔》研究起步晚，系统的整理、研究，应该是自1980年开始。”贾木查说。上世纪80年代，他参与了《江格尔》的搜集、整理工作。经过大规模普查，在新疆23个蒙古族居住的县搜集到100多段《江格尔》，演唱的篇幅、内容都远远超过蒙古国和俄罗斯。“新疆卫拉特蒙古人大都居住在比较偏远、闭塞的地方，并没有接受俄、蒙
文化，当地人靠口传心记将《江格尔》流传至今。”贾木查说。
根据历史线索，贾木查厘清了《江格尔》的传播路线。新疆阿尔
泰山周围的卫拉特蒙古人，在历史上建立了著名的准噶尔汗国。18世纪50年代，清军击溃和消灭准噶尔汗国时，卫拉特蒙古人一部分东迁到蒙古国西部，还有一部分迁徙至伏尔加河流域定居。1771年，居住在伏尔加河东岸的卫拉特蒙古土尔扈特部东归；而留在西岸的那部分，就成为现在俄罗斯卡尔梅克共和国的卡尔梅克人。
“这些迁徙到蒙古国和俄罗斯境内的卫拉特蒙古人中，有会演唱《江格尔》的艺人，在异国他乡依然保持着演唱《江格尔》的
传统。但毫无疑问，《江格尔》的起源在中国新疆。”贾木查说。
史诗《江格尔》讲述了年轻有为的圣主江格尔率领12位雄狮、35名虎将和8000名勇士，消灭蟒古斯（魔王），保卫宝木巴国，并建立没有压迫和残杀、牲畜遍地、水草肥美的理想乐园的故事。
关于《江格尔》的产生时间和历史原型，众说纷纭，没有定论，仅“江格尔”一词的解释就有15种之多。一般认为，《江格尔》形成于13至17世纪卫拉特联盟时期，其原型有“理想之英雄说”、“也先汗说”、“噶尔丹珲台吉说”、“阿尤奇汗说”等。
贾木查根据波斯文、维吾尔文、藏文和蒙文古籍考证，“江格尔”源自波斯语“扎罕格尔”，意思是“世界征服者”。他认为，《江格尔》就是讲述以成吉思汗为首的蒙古族历代首领的英雄故事。这一结论在国际《江格尔》研究中独树一帜，得到国际学术界的广泛关注。
中蒙两国将联手为《江格尔》申报“世遗”
德国波恩大学教授卡尔·莱希尔曾经提出：“史诗只有在演述中才能存活。”史诗《江格尔》的演唱者蒙古语叫做“江格尔齐”，经过历代江格尔齐的千锤百炼，《江格尔》内容不断丰富，篇章日益扩展，最终发展成为长达70章、10多万诗行的宏伟巨著。
“每个时代的演唱者都会在《江格尔》中加入一些新的元素，丰富这部史诗的内容，因此，谈论《江格尔》的定型还为时尚早，至少还需要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间。这也是我们审慎地用‘精选本’而不是最终版的原因。”贾木查说。
然而，在全球化和
现代化进程中，《江格尔》的传承和发展也面临着新的危机和挑战。上世纪80年代，贾木查到新疆各地调查时，能熟练演唱《江格尔》的人多达110位；2005年，《江格尔》申报国家级
非物质文化遗产时，仅找到了11位演唱者。“很多人都去世了，年轻人又不愿意学，造成了传承上的断层。”面对这样无奈的结果，贾木查内心十分沉重，这也促使他加快编纂《江格尔》国际精选版的步伐，“我们要和时间赛跑，和遗忘赛跑。”
令他振奋的是，今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计划将《江格尔》申报“世遗”，贾木查应邀担任项目顾问。“现在，文字稿已经写好了，申报的短片也已经拍摄完毕，还在剪辑过程中。”据悉，此次“
申遗”将由中国和蒙古国联合申报，目前，两国已经初步达成联合申报协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