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极点走的飞豹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8-10-19 22:36:52 / 个人分类:行者手记

    当登上8000米高度后,走在仅有10厘米宽,两边都是悬崖的山路时,那种感觉就像走在机翼上

 

    老友金飞豹花18个多月时间完成了7+2——登顶世界7大洲最高峰和到达南北极点,人称全球9大极点顶级探险:文森峰Vinson Massif(4897m,南极洲最高峰)、珠穆朗玛峰Everest(8848.13m,亚洲及世界最高峰)、麦金利峰McKinley(6195m,北美洲最高峰)、阿空加瓜峰Aconcagua(6962m,南美洲最高峰)、乞力马扎罗峰Kilimanjaro(5895m,非洲最高峰)、厄尔布鲁士峰Elbrus(5633m,欧洲最高峰)、科修斯科峰Kosciuszko(2228m 澳洲最高峰),南极点(南纬90度) 、北极点(北纬90度)。

    够牛!

    他发来短信要我看他在北京卫视的一次节目。但我不看电视台节目已经很久,家里的电视因为欠费停信号差不多两三年了。电视台朋友偶有得意之作,发来短信叫看,都只能顾左右而言它。现在媒体对探险这类事,动不动就嚷嚷“征服”了什么什么,还要上纲上线到什么什么,想想就烦。九死一生爬上座山,人家山没有打个喷嚏让你掉下去,已经算是看得起你的了,谈什么“征服”!

    飞豹7+2的事,在昆明聚会时听他讲过,朋友间谈的话,没有电视镜头的虎视眈眈,更直接动人。探险中的那些细节,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到的。飞豹这人仗义,想当年我办《山茶。人文地理》杂志,挺不过去想“跳楼”停刊,他是往楼下塞棉絮的朋友之一。他为此差点卖了探险的靓车。后来,他发起“清洁珠峰”的活动,我帮起草一个宣言刻在石碑上。还记得共识的一句是:对自然,我们永远不说“征服”。

    碰巧到深圳开会,正好酒店的电视能调到那个台,就趁机看了。飞豹傻傻地坐在一个剪蘑菇头的美女面前,台下坐着傻笑的观众,我想我边吃饭边看电视的样子也很傻。不过我喜欢他说的那个同伴老外,63岁,得了癌症,医生说他还能活3年,他于是去走一极。走了一极,不死,飞豹约他再走一极。这事让我想起95年和中国探险协会的朋友穿越哈巴雪山时同行的那位台湾大姐。她心脏有问题,医生说她活不久的。她想想要用最后时间做点最想做的事,就去登山,玩命。结果山越登越高,命越玩越大。

    我还喜欢飞豹的话:“遇到问题,不要找理由,要找办法。”

    看完节目急忙发短信表态,却想不出祝贺的话,就说:那女主持长的很像我女儿。下一步走哪里?他回:10月穿越撒哈拉,12月去南极长城站。我说:又加一极——干极。他再复:明年初想做一个远征军的纪念活动,把留在缅甸野人山的部分远征军遗骸送回国殇墓园安葬。要你的支持。

    这当然是我最愿意做的事之一。回复:需要老哥做什么,只管说。

 

    下面选贴飞豹登山的部分文字和图片,大家感觉一下。当然,听他的口述,更精彩。


 

遭遇雪崩,第一个从雪堆里挣扎出来的自拍。

登上了眼前的山峰,才能看到更高远的存在,登山就是这样一种不断超越自我的运动。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脚步。能站在世界第三极最高峰珠穆朗玛峰上,是所有登山者的梦想。

 

在海拔4897米的文森顶峰展示2008北京奥运会旗帜。

 

北京时间2007年1月19日8:15在南极点展示国旗。

 

    5200、6500、7028、8300、8844。这几个数字是那么深刻地在印我的脑海中。超越一个又一个高度以后,也许就意味着胜利。

  每个高度的攀登过程中,都有各种惊险,一些地方冰裂缝深不见底,在宽的冰裂缝架设了金属梯子,走在上面就像杂技运动员,没有任何设施让人能抓住。我和飞彪登上8300米高度的那天,是13日下午7点,在这个营地,帐篷挂在斜坡上,生怕挂不稳几个人就都滑坠下去,而且晚上12点就要起来准备出发,不可能很好地休息。

    14日凌晨00:00,我的手机响起,接通一听:“Hello,feibao.。……”这是来自大洋彼岸美国友人格瑞格·米莱特的问候,此时正是美国的中午,为了声援我们的登山活动,格瑞格特在美国发起组织了三十多个州的朋友为我们加油助阵。我们的攀登并不孤独,此时此刻,有无数的朋友正在关注我们,声援我们,5200米的大本营通宵达旦的有人在为我们祈福;6500米的前进营地尼玛校长率领工作人员正值守在无线对讲机旁随时随地与我们保持联络;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家乡的朋友们彻夜不眠,静候我们的每一步举动。

    02:00,一轮明月升上了山脊,月亮的边缘仿佛连接着珠峰的山体。我们的登山队伍正冲着月亮在垂直攀爬,此时的情景如同一幅充满诗意的浪漫梦境,一组向上移动的头灯正缓慢的攀登,那景象仿佛是在登月球,不是在登山,我想:这根登山绳要是拴到月亮上,我们也能登上去。

    08:30,我攀登到8680米的第二台阶,抓住上升器,手脚并用,攀到4米高时,忽然双脚找不到支撑的岩石,整个身子悬在空中,惟一能够抓的只有右手的上升器,几分钟后我还狼狈地挂在那儿。下面等着的十几名队员都嚷开了:“下来吧,别上了。”我的高山向导也在下面劝说:“豹哥,下来吧。”仰望一米之上的“中国梯”, 我急了,把所有的希望用于奋力一搏,使上最后的力气向上,我抓到了“中国梯”,此时汗水已经浸湿了我的眼睛。。……就这样我登上了第二台阶。

    12点55分当我到达顶峰时,在那里已经等了1个多小时的飞彪不停地搓手跺脚,零下三四十度的温度,皮肤稍微暴露在外面就会冻伤。而这时我似乎已经没有了思维,只知道冲着飞彪傻笑。

    飞彪赶忙走过来帮我把背包打开。拿出国旗、奥运会旗帜和昆明精神的横标,我们终于把它们展开在世界最高峰。是什么毅力支撑着飞彪突破20分钟逗留的传说呢?飞彪说了一句:一个人撑不开几面旗。

    今日的攀登非常艰难,特别是上到第二台阶后,道路异常陡滑。珠峰从8300以上是由多个“台阶”组成,所谓“台阶”,实际上是坡度非常陡峭的黄色岩壁构成的悬崖群。刚巧昨天到中国梯等待排队登顶的人非常多,等了好久才有机会登顶。到达顶峰后,又排了很长时间的队,等别人拍完照才登上顶。

    站在峰顶那一瞬间,我心潮澎湃,壮美山川都在脚下,豪情万丈也不过如此。当我们登上珠峰后,才明白为什么珠峰是世界第一。这是是我们一生中登过的最难的一座高峰。在攀登过程中,从8600到8700的路段,我们常常会跨过倒在路旁的登山者的遗体。在下撤途中我和飞彪也发现了很多遇难者的遗体在石逢中,这些人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生命。

     珠峰,从5200米的珠峰大本营到8844.43米的巅峰,每上升一个高度,就向生命禁区迈进一步。自人类攀登珠峰50多年来,在珠峰死难人数就有470多人,仅仅2006年就有十几人,这个惊人的数字让人望而却步

    大本营旁的墓碑,还有上山、下山时都能看见的登山者的尸体,那都是死神的杰作。对于活着的登山者而言,且不说登山中遇到的风雪和雪崩,也不说一不留神踩滑坠落,只是平日里毫不起眼的一个小感冒、一个睡梦中稍大一点的翻身、一次小小的休憩,随时都可能要了我们的命。死神像一个看不见的恐怖旅伴,如影随行。珠穆朗玛,那块仅能站下二十个人的峰顶,有多少登山者把自己的名字留在了这里。。……

    在高山协作的多次提醒和催促下,我恋恋不舍地离开顶峰,成为当天最后下顶的人。因为耽误了时间,我们下山时天色已变,能见度很低,起风了,温度下降很快,我们的手指以及飞彪的脸部都有轻微冻伤。无法继续下撤,我们被困在8300。更不幸的是,飞彪在下撤至中国梯时,突然滑坠,身体在中国梯悬空长达七八分钟,氧气面罩被摔碎,幸亏高山协作及时救援,飞彪才保住了性命。8300帐篷搭建在雪地上,条件很差。我和哥哥在一个帐篷,两名高山协作在另一个帐篷。我俩要用同一个氧气面罩轮流吸氧,好在还有两瓶氧气,足够支持到明天下撤至6500前进营地。

    在下山的时候,才发现来的路是那么艰难,有时只能放下一支脚,一路上看到一些尸体有的坐着有的躺着。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活着回去。有手机信号的地方,看到大哥飞龙发来的短信“一定要活着回来”,“妈妈知道你们登顶,哭了”。。……

    从珠峰上下来时,我觉得,从自己身上就找到了什么是幸福。幸福其实很平淡,健康的人就是幸福的,家庭和睦的就是幸福的,城市里的人被欲望不断侵蚀,而生在福中不知福。那一瞬间,我终于悟出来了。

    我把登山当成一种修炼,我说,这种极限运动能考验出人的本质,还人以本来面目。困境能教会人们用爱心去帮助别人,发扬团队精神,以坚忍不拔的信念和生死坦然的心态赢得成功;困境中,能真正感受到自然的壮美,会更好地明白自然,从而认真地思考人生价值,懂得珍惜和满足。在这样的修炼中,我们得到了一颗感恩的心。

    以前人们喜欢用“征服”这个词来形容冒险人的成功。其实这么多年来,大山小山,悬崖峭壁都走过了,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自然永远也不可能被人类征服,两者之间不是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而是鱼和水的关系。之所以选择探险作为职业,是想找寻一种在都市高楼大厦里找不到的自我修炼,享受那份徜徉在大自然的怡然自得,那才是真正的超越自我的境界。修炼不止是磨砺坚强的意志,平凡生活中的德行操守也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得以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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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 珠峰 飞豹 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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