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那个春寒料峭的夜晚

昨天德国队4比0大胜阿根廷，全世界似乎对德国战车又充满了敬意。然而此前德国足球却备受歧视。中国的中央电视台对德甲的直播越来越少，解说员在导看德甲比赛时也给人有一搭没一搭、提不起兴致的感觉。为何？答案或许是：德国人踢球呆板、机械、没有灵感，德国的俱乐部又不舍得化高价购买大牌球星，所以德国足球的欣赏性，远远比不过花样多、戏剧性强的西甲、意甲和英超等等。

作为德国足球的忠实球迷，我一直很不理解这种用个性、华丽度和知名度等等来衡量足球的方式。在我看来，足球就是一项由无数人的辛勤劳动汇集到一起的工作成果。球队要想取得好成绩，最为重要的是组织和合作。从训练场所和赛场的结构与管理，足协和俱乐部的经营策略和人才培育方针，教练组和球员之间的理解与默契，球员和球员之间的合作精神，到球员和整个后勤队伍（队医、厨师、清洁工等）之间的配合，包括支持球队的球迷俱乐部的组织和负责采访报道的媒体等等，都可能是影响比赛成绩的重要因素。而德国足球在内外组织方面，一直都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如果一定要把德国足球比作机器，那它也是一台绝对完美的、高度现代的机器。

前中国国脚郝海东在昨天的博客中也写道，德国足球最值得欣赏的是它的理念。中国足球到现在为止，连这种理念的边都还没有摸到。所谓理念，就是大家心目中的一个共同的认识：足球是怎样的一种运动？应该怎么组织？球场内外的运行规则是怎样的？等等。

足球的理念体现在德国队的身上，不仅仅只是场上队员的相互配合（很多媒体都把昨天比赛的胜利，归结到德国球员的合作精神上）。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足协官员、教练、球员、记者等在赛前赛后的许多言论和行为，都体现着这样一种理念。换句话说，他们的言谈举止，都是符合一定的范式的。卡恩和莱曼在教练定谁为一号之前可以争得一塌糊涂，但一旦有了定论，失败的卡恩就必须抛弃前嫌、全力支持莱曼。2006年和阿根廷的点球大战开始前，卡恩亲手把教练组准备好的一个条子交到莱曼手上，一手拍着他的肩膀一手握着他的另一只手祝他交好运。很多人看了这一幕都赞扬卡恩的人格伟大，然而他自己却说：这是范式使然。任何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球员都会像我这样做。

说到莱曼的那张著名的条子（赛后它被人用1百万欧元拍卖下来转赠给了德国历史博物馆），我想这也是德国队胜利的秘诀之一。传说德国足协帮国家队教练组雇佣了几十名大学体育系的学生，一年到头都在为他们搜集世界上各支强队的资料。每个球员的强弱特点、心态状态、个性性格等等，都在他们的严密“监视”之下。一旦遇到重要的比赛，便会有人在后台准备好相关的资料，以做到知己知彼。2006年莱曼手上的那张条子，就是这种战前情报搜集的结果。

昨天看完比赛之后，我不禁想起了今年3月在安联球场举行的那场德阿友谊赛。当时我化了100欧元，坐在非常前面的位置，可德国队表现平平，只有阿根廷队收获了一粒进球。夜晚气温降到冰点，奇冷无比，带着一身寒气的我们失望而归。当时我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德国足协费那么大劲把阿根廷人请来，而德国队竟然踢得那么糟糕？直到昨天，我才对这场古怪的比赛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不是白费的。当3个月前阿根廷人远道来到慕尼黑时，德国人一定就已经开始观察和研究他们了。在那几天当中，谁知道有多少情报已经落入了德国教练组之手呢？

在中央五台“周末直播”的几个评论员当中，我最欣赏的是陶伟陶指导。他给人的感觉是真正懂足球的，因为他知道足球这部机器应该怎样运作。他的分析冷静、客观，没有太多个性化的、充满感情色彩的批判或褒奖。听着陶指导的评论看上个赛季拜仁慕尼黑的比赛，那才叫带劲。而观看这届足球比赛，最让人欣喜的则是，很多评论员都在开始使用“组织”这个词。的确，完美的组织才是足球取胜的关键。这一点很像一级方程式的比赛，而不像网球。网球高手只要自己球技高超，再雇佣一个聪明的经纪人就足够了。

2010年初德阿友谊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