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

讲完《琵琶行》，给学生听琵琶曲，忍不住，放了著名小提琴家吕思清演奏的《梁祝》。那时候，夜幕刚刚落下，街上的灯光挤进来，我关了灯，让学生闭上眼睛，听——悠长，悠长的故事：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拨云见日，百鸟朝阳，万马奔腾，满地落红，泪流如注，流星坠落，大雪纷飞，清风徐来，水波微兴……几度沉浮，那声音最终陷落下去，再没起来。我开了灯，学生睁开眼，弯弯的眼睛，弯弯的嘴角——笑了。他们忍不住，说着叹着，我让他们站起来讲，说不出来；让他们模仿《琵琶行》中的手法，写声音，也没写出来。只是，我发现，以后每当我给他们放什么听时，他们都自然地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听——

高三时候，教室外面是自行车棚，一出门，就见车子满棚，犹如墙堵在心头。后来，却发现一个好玩的游戏——坐钢丝。那车棚是一些铁柱子上盖着一个铁皮顶，铁柱子之间围着钢丝。我们就坐在钢丝上——晃晃，悠悠。有一次，一个朋友说：闭着眼，坐在那钢丝上晃，就像是，像是驾一叶扁舟，漂浮在海上，茫茫的一片黑，起起伏伏……那年冬天，真冷。课间时，我们站在教室门口晒太阳，闭着眼，左脚踢右脚，右脚踢左脚，在棉鞋拍出的尘土间——取暖。睁开眼，窗玻璃上，细碎的花纹间，细碎的阳光，闪闪烁烁……那些花纹，连同墙围上镶的细石子，把阳光切割成七彩的光斑，在眼里忽闪忽闪。记得，写过一篇作文叫《如果没有我》，开头是：如果没有我，十八年前的那个雪天，她不会跌倒……本是写母亲的，后来写到那窗玻璃上的阳光，写到闭上眼睛看到的沉浮飘荡……和朋友一起读，竟然，泪眼满面——我们都是来还债的，把一生的时间，还给那些爱我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