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前走,看到花儿,就放慢了脚步--------就停在这里吧。看这真实的存在,竟如童话般让人流连,流连不已。

有信来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0-07-02 16:37:53 / 个人分类:朝花夕拾

有信来

胡荣发短信:苗苗,我给你写了一封信,把你的地址给我发一下吧。

 

张苗回信:啊?真的!是用纸写的吗?太高兴了~再过二十天我就回家了,寄我家吧。地址:陕西省宝鸡市陈仓区千河镇产东村五组张小飞。邮编:752430

 

胡荣回:当然是纸写的了,很久没操练,写起来激情澎湃!就要你新建的地址,你发给我吧,我寄挂号。

 

张苗再回:呵呵,就我们这样有诗意的人,还会写信啊。我的眼泪都要渗出来了。信要寄到这里太慢了,我去年给我弟寄信,一个多月才到的……真没想到,太激动了,就是你寄张白纸过来,我也能看懂。知己,已不需说太多……等你的信。

 

张苗的短信,标点符号比文字还夸张:呵呵~啊?真的!掩不住的心情,手舞足蹈,喊着——有信来了!

 

信——

在那红格子的信笺纸上,黑色的墨水一笔一划,一字一句种下去,折好,装进黄色的牛皮纸信封里,写上地址和邮编,封住,再投入绿色的邮筒,然后,等——等种下去的心心念念,在远方苏醒,发芽,开花……等——信托在远方的手上,拆开,展平,收割想念,再种下去新一茬的心心念念,再等……

 

此远方与彼远方,相隔多远?一个电话,几秒钟接通声音;一条短信,几秒钟传递表情;电子信箱,空间,博客,视频,声音,文字,图片……瞬间传遍。地球小成一个村子,空间距离越来越小,可是,我们互相认识吗?信息瞬息万变,好友随时刷新,越多的通信工具,却越少沟通与交流。夜深时,一个人,对着一张纸,是不会说谎的。那一笔一划磨出来的信,日夜兼程,要走过江山湖海,将那别后的情景细细述来,都是真的。此时,在等一封信的时间里,那丢在时间里的信,都在风中醒来。谁看了我给你写的信,谁把它丢在风里?

 

小学时,认识的世界不过自己的村子和周围的村子,县城都觉得遥远,自然不用写信。听老师讲他收集的邮票,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收到过那么多信!偶尔,看见邮递员骑自行车来,把大大小小的报纸信件发在会议室里,忍不住幻想:那里有没有我的信呢?

 

到了初中,认识的范围大了一点,可认识的人天天见面,怎么写信呢?传纸条啊。不同班级的人之间传,同一个教室里也传,写着字,添上表情图案,再叠成枫叶啊纸鹤啊松树啊什么的样子,有的自己直接传,有的让人转,有些要转好些人呢。还记得,那时放秋收假,坐我后面的小菲就给我一张纸条:要放假了,又有十天见不到你了,好难过啊,我会想你的……这纸条,我一直记着。等毕业后,我们见不到的时间是按年算的,却再没说过这样的话。那时,有一种刊物,投稿发表一句话,注上详细地址,可以交笔友。我们学校门口的窗台上,每天都摆着一排各色的信封,收信人的名字都很奇特,像梦蝶、雨欣、兰幽,山竹……笔名,满装着梦幻。我的好朋友青青发表了一句:我愿是浪尖上的闪光,照亮你的心灵。这一句话,引来了几百封信。我帮她拆信、念信,我们一起聊:谁的字漂亮,谁的句子写得好,谁用的信纸好看,谁是胡编的,谁写的是真的,谁遭遇可怜,谁和谁怎么怎么……有些人还寄照片来,信中就说一定要回信,要寄照片。少年的心,真是难懂。那时,我们却很懂,回信写得很长,好些都是我写的。到后来,青青的妈妈看不下去了,就找我们谈话,青青一气之下,把所有的信和照片全部烧掉了。班主任曾语重心长的劝我们:你们还是把身边同学看重一点,以后你们见面的机会也不会很多,那么远交笔友,能做什么……

 

等到中考后,有的同学便出去打工,上学的也不在同一个高中了,我们认识的人,忽然就洒向了很多角落,于是真的开始写信。梦想啊,忧愁啊,烦恼啊,老师的话啊,同学之间的事啊……都在那信纸上了。高考完了,收拾东西回家,那些收到的信,一大袋子,有十几斤重,我坐在一片狼藉的宿舍,把每一封拆开,看一遍,就放到蜡烛上——烧掉。我记得,那纸灰装了满满一脸盆,倒进了水池。灰飞烟灭,随水而逝的,是那一段时光。

 

大学时的那些信,都还在家里我放书的木箱子里。那些信里,有孔泉送我的幸运草,有S寄给我的腾格里沙漠的照片,有王利军在厦门鼓浪屿前的照片……都整整齐齐地保存着。记得离校那天,门卫看着我们那庞大的行李向门口移过来,都笑:你把它卖了,带着钱,不轻省?费这劲!那些是不能卖也买不来的。那里面,S的信最多。她的信都是四张纸,正反面写,满满当当。四张纸,正好不超重。那些信,就像日记,每一封开头问候完了,简单说几句,后面写上日期;再看后面,就是另一个日期了……就这样,想起了就写,直到写满四张,才发。S在兰州,那信里好些字都是她坐在黄河边写的,还有的是在课堂上,有的是在自习室,有的在宿舍……我熟悉她的同学老师,她的日日夜夜,就像熟悉我自己一样。那黄河,我虽然没看见过,却是那样熟悉她的气息……我想不起来,那时,我给她的信里写的是什么,我想S恐怕也想不起她给我写的那些东西了。可是,我们的信,不能丢。

 

来到这里的时候,不能发短信,不能上网。我买了一沓信封信纸,准备写信给很多人。第一次给家里的信,一个多月后,弟弟才说收到了。那时,我以为它已经丢了。生活紧密得没有空隙,深夜静坐时,也是混沌不清,时间流转太快,事情太多,提笔已经无从说起了。

 

胡荣却说给我写了一封信,要我等着。等。想起古诗词中鱼寄尺素,鸿雁传书的典故,想起“江南无可赠,聊寄一枝春”的空灵,想起“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的沉郁,想起胡荣说她写的重阳节的诗,忍不住想那封信本身就诗意盎然。

 

我在等她的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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