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文人多自谦,戒浮燥,胸怀平常之心,甘为边缘人。粗茶淡饭,布衣裘褐,倒可以冷眼洞察社会,静观人生百态,写出多少能够传世的作品来。——录自随笔《边缘人》(1998)

我的田野:石岛谷雨海祭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7-01-18 09:05:13 / 个人分类:民俗学


我的田野:石岛谷雨海祭(1991)

谷雨海祭调查

刘锡诚

地点:山东省荣城县石岛镇玄镇村

时间:1991220



谷雨是中国农民最看重的节气之一。每年阳历420日(农历三月中),即清明后15日,斗指辰之日为谷雨。这天日行黄经30度,天气转暖。《淮南子·天文训》注曰:此时以后,“阳气养生,去故就新”,“陈去而新来”。《艺文类聚·岁时部》述谷雨即“言雨生百谷”。山东农家有“清明忙耘麦,谷雨种大田”之谚;养蚕的妇女多习惯在这天扫蚕;而中国人最喜欢的香椿芽,吃到这天也好打住了,因为过了谷雨梗就长骨,老不可食了。

海边的渔民以捕捞为业,不同于农业生产。黄海渔民一般冬日也吃海,但直到谷雨之前只能算作“小海市”,因为这时天寒水冷,捕获物以小白虾、面条鱼居多;而一到谷雨,红鱼、带鱼、黄花鱼和大对虾等齐集近海,便进入最领黄海渔民兴奋的“大海市”时期。

对黄海渔民来说,谷雨是一年中的大日子。他们觉得那盼望已久的“谷雨节——百鱼上岸”笃定会到来。却又在朗朗的笑声里,埋藏着难以察省的惴惴,生怕那根本不可预测的“撒下去空网,再撒下去还是空网”的局面悠然出现。在宝贵的春汛即将到来之际,成年劳作在海上的渔民都回到家园,携孙带子,在谷雨这天隆重祭海,献上“下苦力人”的诚心与敬重,祈请主掌海天的“四海龙王”赐给他们平安和衣食。

 

来到玄镇村

 

海风依然带着阵阵寒意,人们的棉衣还没有脱去,那依依的杨柳却已经把嫩绿的枝条伸到了人们的眼前。我们一行踏着第一场春雨浇灌得湿漉漉的红土地,从北京赶到这地处祖国最东端的渔港石岛镇,兴冲冲地来参加这里一年一度的海祭。

石岛是个闻名遐迩的黄海渔港小镇。向为国内外渔船锚泊避风、增粮加水、集散海货之所,南来北往的渔民商贾,带来了南腔北调的语言和迥然不同的风土人情。镇子中心有一座始建于明代的天后宫,那里袅袅升起的香火的余烟告诉我们,各路渔民仍然把自己的生死安危寄托在这个女神身上。沿着山路往西南走几里,在镇属的玄镇村和蚧口村之间的山包上,矗立着一座小小的龙王庙,以一种威严的神情俯视着山脚下的港湾里的大小渔船。不难发现,喧闹的市街生活和繁忙的海上捕捞的背后,隐藏着的是一种浓重的民俗文化心理。

1991420日(农历三月初六),我们从石岛镇来到中国大陆最东端的渔村之一玄镇村,亲身参加和目睹了玄镇村与邻近七村的渔民联合操办的规模盛大的谷雨祭海仪式

玄镇是一个有2600人的大渔村。背依崮顶山,面向黄海,与邻村共用一个码头。村内民居都依山势而建,层叠错落,一条东西走向的沙石马路横穿其间,将渔村一分为二,路的两端就通向王家湾的渔船码头。

玄镇有六百多年的历史,据传明洪武年间,一阎姓人家迁至玄镇寨旁建村,清圣祖玄烨登继皇位,为避讳“玄”字更名为大寨。1938年恢复原名玄镇寨,后简化为玄镇。如今改村张、王、李姓最多,刘、姜、孟、葛、刁、任、赵姓次之。最早迁来的阎姓在历史长河中已经灭绝不传。根据族谱法约略推算,以30年为一代,那么玄镇村已经有22代人在此繁衍生息了。现在的870户人家全是渔民,过去以捕捞为业,如今除了捕捞外,还从事海水养殖。土地极少,平均每户6分地,只解决口粮,连蔬菜都不种植。

谷雨这天,港湾里停泊着捕渔回港和整装待发的大小渔船。据老渔民告诉我们,除了在远洋捕捞而未能回港的渔轮之外,差不多都回到村里了。老人们说,过谷雨对渔民来说,比过年还要上劲。

谷雨举行海祭是一项传统的民俗文化和祭祀活动。据70岁左右的老人回忆,在他还是孩子时,祭海还很盛,“小鼻子一来(指30年代的抗日战争),没人顾得上了。”海祭于是蜕变为小规模的家祀。1949年特别是1958年实行公社制之后,连家祀也在破除迷信运动中消失。到了文化大革命时,渔民祀奉的场所和偶像已被夷为平地。祭祀海神的活动已有50年没有搞过了。

渔民们说:“庙没了,神像没了,百姓心中还是有个龙王爷,暗中还是对他敬重。”他们不提革命与运动,只说:“过去海浪打上来,拆了庙,一连多少年,四处都是土,连草不不长。”对于那方曾经建过庙的岸边岩,渔民们不曾断过念想:“那年月,四、五块石头堆起来,不过一公尺高,里边一块大的当龙王,年节祭祀没有断过。”

两年前当局不再禁止,渔民们便在原处重造庙宇,再塑金身。现在,一座小巧但不失其威严的龙王庙已耸立在岸边,龙王爷庄严地俯视着脚下海面上来往穿行的船只,一副出自粗硬的农民之手、体现着弄心愿的金字对联,书写在庙门两旁:“龙王献宝锦鳞满仓 四季平安一帆风顺”,盛大的海祭仪典将要在这座小庙前举行。

仪典的筹备由附近一带共七个渔村分担。玄镇村就其规模而言,是七村之首,故承担仪典的最重头部分,即行会抬阁。蛤口村因为开了一间渔业公司最阔气,负责筹备全猪牺牲,其他村分担鞭炮、大饽饽等。

玄镇村的行会抬阁,从正月十五一过就开始筹备。村民们公推两位德高望重的老渔民领头抽被划这次久违了的集体海祭,74岁的王承坤,已有十多年不出海了。他有三个儿子、五个女儿,老二王国民最有出息,已作到轮机船队的头船船长,眼下正在南朝鲜海域捕渔,谷雨节回不来了。另一位57岁的张景淮也已不再出海,按照时下的说法,张老汉所担当的角色是“渔村群众文艺活动积极分子”。这两位似乎都不曾受过正规教育,但他们开列计划、带领活动却是条理分明,不能不令人叹服山东沿海的文化传统。

 

抬阁:海祭仪仗队

 

祭祀海神龙王爷仪典的仪仗队,是由十二“阁”组成的队伍,从玄镇出发向龙王庙进发。所谓“阁”,大概是借用仙境中的那种亭台楼阁的“阁”,即把参加仪仗表演的各路海仙、神仙和人物,用三丈有余的铁竿托于空中,在悬空之中作出种种戏剧性的、象征性的表演,达到酬神的目的,因而成为海祭仪典的一个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这种“阁”的形式,笔者在天津南郊考察祭祀海神妈祖的皇会仪仗中看到过,也在河北省廊坊市盛芳镇的元宵节庙会上也看到过,大同小异,可见,“阁”这种形式可能来源于道教的永生和求仙思想,盛行于华北地区。随着人们对自然力的认识和掌握,现在,玄镇村的这支仪仗队,已由大概原本只是海祭仪仗队、只有酬神的作用,而转变为半是酬神、半是娱人的民俗文艺表演了。

十二阁依次是:

鱼阁——用铁竿撑托于空中,形为一条用木框扎制的大鱼,表面用黄纸糊于木框,画出鱼头、鱼尾、鱼鳞。中间留一空洞,战栗着一个四五岁化了妆的男孩,象征鱼仙。

虾阁——用铁竿撑托于空中,用同样的方法制成一条大虾。虾旁战栗着一男孩象征虾仙。虾阁后面跟着一队妇女鼓。

蛤阁——用铁竿撑托于空中,用木条扎制、用彩纸贴糊的可以开阖的蛤蜊,里面坐着一个浓装艳抹的小女孩,宛若童话里的蛤仙。

托塔李天王阁——铁竿上托着一个木条扎制、白纸黏贴的多层白塔,塔上站立着一个七八岁、化了装的小男孩,一手执剑,表演的是《封神演义》里哪吒闹海的故事

牛郎织女阁——分为两层:上层象征着天界,立着一个别小女孩,是天宫里的织女;下层是地界,牛郎担着两个儿郎,隔天河遥望着织女而无法相会。既演示了玉帝无情将牛郎织女夫妻天各一方的离情,又象征着天上各行其道、不能相遇的星象。

白猿偷桃阁——一个小男孩装扮为神通广大、手执天王所赐金环杖的猴行者,在他的脚下石缝里长着几枝青枝绿叶的大桃子,再现了民间传说和《西游记》里王母池边得仙桃的故事及其场景。

孙悟空大闹天宫阁——一个小男孩扮演手执狼牙棒的孙悟空,把天宫闹得人仰马翻,表现出《西游记》里最精彩的大闹天宫的场面。

猪八戒背媳妇阁——上层是一个小女孩扮演高老庄的高小姐,下层是肩负铁笆,嚷嚷着大家散伙、自己回高老庄去找高小姐的猪八戒。有人说,高小姐就是月宫里的嫦娥。

其余的还有:铁弓缘阁、八仙阁(韩香子和何仙姑)、天仙配阁、荷花生人阁,等。

仔细分析各阁的内容,前面三个阁——鱼阁、虾阁、蛤阁,体现了渔民敬鱼、敬虾、敬蛤的自然信仰;其它诸阁,有的阁取材自民间传说、民间戏曲,如牛郎织女阁、白猿偷桃阁、孙悟空大闹天宫阁等,而八仙阁明显地是反映了道家的求仙思想,托塔李天王、荷花生人阁反映了佛家的观念。可见,这次祭祀海龙王的仪典的仪仗,诡秘庞大,杂揉了各种不同思想体系的仙人、神和人物。他们除了酬神娱人外,还承担着沟通渔民与龙王之间的神秘的中介角色。

这支以十二阁组成的仪仗队中间,还隔三插五地加入了以民间传说和戏曲故事为主的高跷队,以其滑稽的形象和斗趣的表演,给神祇——龙王爷和人群以娱悦,表现出中国农民和渔民所特有的幽默感。

 

海祭仪式和信仰的变迁

 

海祭仪礼是由玄镇村和蚧口村共同主办的。整个祭礼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为蚧口村准备的辁牲——一口去毛的完整的肥猪和十只分为两盘、每只为五斤面粉蒸制的大饽饽(馒头),作为向龙王庙里龙王神像的祭品;另一部分是既酬神又娱人的仪仗队伍,在鞭炮的震耳声浪中从村头走向龙王庙,在祭坛旁边助阵酬神。

行进队伍的先导是一辆载货用的轻型卡车,车上彩旗和幡幛林立,锣鼓喧天,缓步而行。先导车之后,八个青年渔民用木架抬着一口重约一百五十斤的去毛猪。猪的腰背和头脸上分别缠着红绸,十字交叉着在背部打结,宛若一朵莲花。猪头朝前,四蹄缩卧,形象生动而逼真。行至龙王庙,摆在面海背山的龙王庙供桌(一尺高的地桌)中央,面向龙王塑像。猪牲的两边是每盘两个大饽饽,每个饽饽的顶部用红色染了朱点,用刀开为三分的开口花。祭牲的外部是焚香用的香炉和焚纸及纸钱的火坑。四周挤满了敬神礼拜的和看热闹的人群(据估计约有两万人)和参与酬神的杂耍文娱队伍。在锣鼓声中,一位年迈的老者劈开缭绕不散的烟雾,向龙王跪拜再三,并将祭坛上的即墨老酒晒向龙王和大海,祈愿龙王保佑玄镇和蚧口两村风调雨顺、锦鳞满仓、四季平安、一帆风顺。

猪是中国古来祭献的“毛六牲”(牛、羊、猪、豕、狗、鸡)之一。体毛完整之牲谓之辁牲,隆重的大祭一般用辁牲,小规模的家祭则往往用猪头,这是《礼记》里就有记载的。玄镇之海祭为全村的公祭,所用之祭牲为辁牲,此乃中国传统祭仪之遗响无疑。至于在饽饽上划开三道岔,是否象征佛教徒借以升天的莲花瓣还是另有所喻,渔民们也说不清楚,只好留待他日了。据说,以往海祭仪典结束之后,种种祭品都要由渔船载诸深海抛撒到海水之中,供海神享用,实则让那些给渔民威胁最大的沙鱼、鲸鱼一类食用,整个海祭才算终局。如今则大为不同了。据村里的主事人相告,大饽饽就在当日子时以后被扔到海中,而猪则抬回村里分而食之。

庄严的祭仪到此便告结束了。但是,一家一户的祭礼却方兴未艾,从中午一直延续到半夜子时。一捆捆的纸、香,在一挂挂鞭炮的震响中化为灰烬,升腾在附近的海面上。夜间,一张张被香火照亮了的古铜色的脸庞,透着从心底泛出的虔诚与喜悦。

石岛地区的渔民既信仰龙王,又信仰天妃娘娘,何以在一个地区、甚至一两个邻村就信仰不同的海神呢?我们不明其故,引起我们的兴趣。附近的石岛镇和大渔村渔民信仰的是妈祖娘娘。玄镇和蚧口二村的渔民祀奉的海神是龙王。附近几里地之外有一个叫斥山的小村子里,过去曾建有一座海神娘娘庙,祀奉妈祖娘娘,不过庙在文化革命中已夷为平地,祭祀活动也就随之消失了。石岛镇上那座娘娘庙,现已修葺一新,为南来北往的渔民和客商所祀奉。

据玄镇村和大鱼岛村的老渔民告知说:龙王保佑渔民风调雨顺,一年丰收;娘娘保佑渔民海上安全,不出海难。妈祖娘娘是南方渔民的海神,由南方来的渔民传过来,我们这里的渔民也信她了。传说海上起了大风大浪,娘娘就会给遇难的渔船送灯。送前桅杆灯好,渔船见到前桅杆上有了红灯,就立即会转危为安,平安无事,即使风浪再大,也能安全返航。送后桅杆灯不好,八成要出海难。过去渔民出海打渔,船上都供着一尊娘娘像(木雕像),还有一个童子侍候她,船员们四时八节烧纸烧香供奉她。(按:这个童子不知何人,一般妈祖庙里是千里眼和顺风耳二位降将,为妈祖娘娘观察和倾听海上的情况。)留在家里的家属也拜娘娘,盼她保佑出海的家人平安无事。现在有的船上也有带着妈祖像的,但不多了。从大风大浪里安然返回的渔民,多半要许愿,蒸饽饽,摆猪头,供奉妈祖娘娘。因为妈祖娘娘显过灵,救过遇难的渔民,所以娘娘庙不能随便盖,附近斥山和石岛的娘娘庙,大体也还是原来的样子,连庙顶上的琉璃瓦也都是原来的。现在条件比过去好多了。过去渔民出海,船很小,靠的是摇橹,在大海里飘来摇去,经不起风浪。如今,船上架设了雷达和定位仪,又有天气预报,海上安全有了保证,海事很少发生了。

谷雨前一天,我们采访了石岛镇上的天后宫。这座天后宫初建于明代,系福建商人建的。湄州祖庙虽没有确凿的资料可证建于何年,但可以确认建于北宋。位于石岛以北渤海湾中的庙岛天后宫建于南宋时期。如果把妈祖信仰的传播作为海上交通和海上贸易发达的佐证之一并无不妥的话,那么,石岛的海上交通和海上贸易的打开,显然要比庙岛晚一些时侯。至少与福建方面的交往是如此。这座庙宫的原貌不得其祥。现在的天后宫分前后两进院,而且是两层楼。最后一排房的第二层塑有天后像,门楣上的横匾题有“万里波平”四个楷书大字。院子的当央塑有一尊大理石的妈祖全身像,高擎的手中举着一个圆球--神灯。令人不解、也是值得深究的是,前室的东南角最边上的一间房子里,塑着龙王的雕像。龙王本来是本土海神,现在竟然屈居于外来海神妈祖之下,躲到了最不起眼的边边角角上去了。在此充分显示了在以舟楫为生的沿海居民信仰中,妈祖的影响逐渐得到扩大,有逐渐取其他神祗而代之的趋势。前面玄镇村渔民对龙王和娘娘各司其职的说法,也是一种值得重视的看法,这种看法同样也说明原来占绝对优势的龙王的地位,已经受到了外来神妈祖的挑战,而且与她平分秋色了。

距离石岛镇更近一些的姜家疃所以肯出资重修天后宫,是因为他们更相信妈祖的神力。当然也还有另外的原因。姜家疃村的村长孙建军对我们说:“俺村从1987年才开始打渔。渔工大部分是雇用的外来的打渔的渔民,他们对天后的信仰比较虔诚。”渔业的一个重要特点是本地船主雇用船工帮他打鱼,而这些渔工有本地的,更多的是外地的。这些外地渔民,尤其是南方沿海各省的渔民把他们的妈祖信仰带到了这里。而玄镇和蚧口则不同,那里是老渔村,不仅有长期的捕捞传统,而且也有长期的本土信仰的传统,因而虽然地理位置是近邻,但在信仰上却有出现了一定的差异。

我们去采访的这天,恰恰有几艘外地渔船靠岸,船员刚刚结队来到天后宫祀奉了娘娘。我们亲眼目睹那一簇簇的线香还在升腾着袅袅轻烟,地下散落着红白相间的鞭炮的碎纸片。天后宫的讲解人员告诉我,谷雨晚上,他们村的渔民将要来此举行盛大的祭祀天后娘娘的活动,还要举行文娱表演。

 

祭神的仪式完成之后,十二支阁仪仗队从龙王庙折返到蚧口村,在广场上作表演,完全是为娱人而演出了。停泊在港湾里的渔船上响起了气笛和鞭炮声,一股股硝烟凌空而起,被带有咸味的海风刮走。

一次震憾人心的海祭就此结束了。渔民们积聚在心中的情绪发泄出来了,一年劳累的精神得到了新的平衡。谷雨一过,他们就要扬帆出海,踏上征程,到远洋捕捞去了。留给我的却是一个仍然无法解开的谜。

对于每一个渔民来说,大海永远是喜怒无常、神秘莫测的,从登上渔船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把自己交给了冥冥中的那个海神,他们宁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对于每一个留在岸上的家人来说,只要亲人在海上一天一时一刻,她们总是牵肠挂肚,期盼着平安。无怪乎,归来和出发一样,全家、全村都要疯狂了般的狂饮美餐,好像要把一生都要吃完喝尽一样。

    

1991年4月28日初稿于烟台中国文联文艺之家

1992年5月9日修订定稿

附记:

关于渔村和渔民的民俗文化,学界调查了解得相对较少。我早就有一项调查沿海渔民民间文化的计划。20世纪80年代中期,有了一个机会,我申请并得到了当时在中国的索罗斯基金的资助,计划在处于渤海湾的长山列岛做一个渔村和渔民民俗调查的课题。先后参加调查的有我的几位年轻同事,他们是:蔡大成、金辉、李路阳、彭文新。我由于工作太忙,第一次实地调查我没有能去,后来,19889月我和彭文新又去龙口附近的一个小岛调查了一次。但这个课题做得并不满意。故而有了19914月的这次石岛和玄镇的考察。

谷雨祭祀大海(海神),是山东沿海渔民的民间信仰活动,也在我的调查设想之内。我们从荣晨县城辗转来到石岛,又从石岛来到玄镇村,终于选定了这个比较典型比较理想的渔村。玄镇村谷雨海祭考察结束之后,玄镇村的支部书记用一辆雪铁龙轿车把我们四人送到了烟台,我们又从蓬莱出海,在长山列岛的一个小岛——砣岛上住了一周,进行了另外一次调查。

参加玄镇村海祭调查的有:刘锡诚、刘方(作家出版社编辑)、戴晴(《汉声》杂志主编)、陈炼一(《中国妇女报》摄影记者)。陈炼一和刘方担任摄影。本调查报告,曾在19925月出版的《汉声·民间文化剪贴》第41期上发表,由编辑部作了较大的改动,删去了许多重要的内容。现在,笔者作了适当的复原。

2005330


TAG: 调查 谷雨 石岛海祭 渔村民俗文化

刘锡诚的博客 引用 删除 边缘人   /   2017-01-18 15:37:26
原帖由耕田书童于2017-01-18 10:04:22发表
拜读大作,祝老人家春节快乐!


谢谢耕田书童,祝您丁酉春节吉祥!
耕田书童 引用 删除 耕田书童   /   2017-01-18 10:04:22
拜读大作,祝老人家春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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