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儿狮女  乡村记忆之59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2-09-04 19: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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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儿狮女  乡村记忆之59
  
  对开我带着老表们一群孩子放茅坡,坡缓坎低茅草丛生,一星半点的小火,从枯黄草丛里窜到山坡边,转转风旋儿引导着它飘过山沟田坎,最终导致舅舅舅妈们忙乱半天扑灭山火。胡头黑脸地一群人回家后,是狠狠地打了他们家一群小子,四合院子里,鬼哭狼嚎样地闹腾了半夜,其中自然没有我。
  为什么能够这么瞎胡闹?小小的身影,还没有表哥表姐们大,也没有表弟表妹们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了很久,舅舅们提及我出生那年春节一事,龙生狮养啊,要不,怎么会这么样折腾呢?
  春节时公社必出龙,正月十六必进城,武陵十几个大公社七十几个小公社,那可是几十头龙啊,在南较场汇聚演出的。而正月初几的,各大队内有钱有地位的人家,比如干部家庭,有外出工作的家属,往往请龙灯来院落里玩。各家各户凑份子,你一块我一块五毛,没有钱的出粮食,大米一升包谷三升,山野果木也可,三斤五斤的,集中在一家里,约定日子,公社里的龙灯就沿着一条线,把准备请龙有几家一次性一圈子走毕。玩龙头的,紧紧盯着龙须,那是每个院子里老人们,哦,也往往是他们的长辈咧,第一时间要悄悄地扯一根两根的,那可是最压灾星的,红布包好,做成囊袋,挂在胸前,可保一生的平安呢。大病大痛地,把这胡须用火化成灰,冲水喝下去,也很有效的。菜园子龙为武陵三大名家之一,大年三十晚就出灯了,不满百日的我,被爷爷抱着凑到龙头前,那个玩龙头的,是我没出五服的叔叔,得叫我爷爷叔叔咧。不能让长辈扯几根龙须,那就让龙吞下我,再悄悄地生下来吧。院落里一位我应该叫大伯的,正住我家对门,四合院的正东方,大爷爷的大儿子,他还是大队会计,却没有想起这件事,让爷爷抢了先。新年到第一家玩龙时,要休息半天,喝茶吃甜酒,品瓜子尝花生,再送上你家准备的犒劳,是十元钱还是二十斤大米呢。再加上条烟,大公鸡或山羊牌的,如果有条件的,还满撒一圈子烟,十三节龙,玩流星火开路的,大号锣鼓响器,挑着担子往回送收到的粮食杂物的几个人,总有几十号,又是几包烟没见影了,热情一点,或者是不好意思,给前来观光看热闹的邻居街坊们撒一圈子,基本一条烟又不见啦。龙头刚刚进院,龙尾还在半里地外,爷爷把我送到龙嘴边,听说哭声震动得龙须乱抖,叔叔接过我时,哭声戛然而止,满脸的笑,漆黑地眼珠子盯着他,还张开两只小小的手,肉乎乎的手指让他一年内常常挂在口头,说是给他带来了好运气,那年大队上请他做了很多杂事,比往年多挣了一大半的工分咧。当然,这些事后来是爷爷在春节拜年时,讲给我外公听的,很得意的提及他那年出龙第一天,第一个请龙生子,把我送到龙头边的事。
  原来,我不是正常的人类,而是龙生养过的。
  朝阳坡李家是大户族,却少有请龙灯来院落玩的。不是请不起,而是公社远离这个沟,走出沟当公社干部的人太少,进入县城乡镇单位的公家人,更是基本没有的。可是有狮子舞啊,青棕叶,红绒布,编织成狮子模样,脑袋上顶着九个包咧。两个人一舞头,腿上穿着棕叶密密编就的狮子腿,一带腰,常常拎着前者身子,助其飞翔空中做出各种危险惊奇地动作,两腿自然也有棕叶,常常弯曲盘起蹭蹭屁股腿窝,似乎那儿有什么虫子在咬似的。大队屋就在坡前半里地,请舞狮子的闹年,转大圈子玩小圈子,院落里舅舅有大队小队干部,第一个自然选择这个地方。外公又抢到第一个,虽说他是六弟兄中的老四,比他还大的哥哥,都有孙子孙女,可是没有谁个想起啊。外公五个女儿两个儿子,我母亲却是老大,我又是母亲的大儿子,于是又一次在李家大院里,抢了先,第一次出狮子,第一个让狮子生养下了我。自然,这也是有代价的,据说是三升苞谷咧,那可是十斤粮食啊。1960年代的粮食,可是最紧张最稀缺的东西。婆婆的母亲,我的太婆婆,也就是那几年杀得年猪,国家规定凡杀猪必交半片肉给国家的,二十斤重的一头,送到食品所交统购,不到十斤的肉。食品所干部很客气地请太婆婆回家,不必交那一年的统购肉啦。当然,十斤统购肉的补助粮,十斤苞谷自然也没有的。当时的补助粮多是粗粮,苞谷洋芋一类,跟肉重是一般多的。
  龙生狮养的,怪不得如此,舅舅们叹息,那个淘气包与逃学王哇,那一年家家准备了三四升苞谷,请狮子来院落里,准备让我的老表们,每一个都由狮子生一次,沾上它们的猛性凶气。到了镇子上看见舞龙灯的,也要想办法,再让龙生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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