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息此人去

太息此人去

张志春

3月7日晨，作家峭石步入另一世界。享年82岁。

翌日与诗人毛锜、韩贵新趋车赴咸阳，吊唁，上香。灵堂上的遗像，还是那么精神抖擞，目光高远。长他三岁的夫人躺床上，喃喃道：“唉，这人一下就没有了。”泪珠从苍白的面庞滚落。倘按杜甫人生七十古来稀的说法，享年八十已是高寿，可悲从中来，伤怀难免。劝慰又如何说呢？

峭石是当代一个有故事的作家。名字也是。因与孔子同天生日，遂乳名尼生；崇敬关中大儒李顒，取字效顒；1950年代成为作家而年轻，被称为小史而谐音“硝石”，一读者建议硝石火药味太浓太冲，遂号曰峭石。据我所知，不只读者，许多作家都是他的粉丝。

他早年赴朝作战数年，应该属于最可爱的人之一。可谁知却又被写最可爱的人的那个作家领导在文化大革命中打为反革命。遣返回乡十年，证据确凿地说是骂江青。1986年我曾问峭石何以火眼金睛且有如此胆量。他却淡淡一笑，说那是捏造的呢，咱当时哪能看出来。

峭石写诗也写散文小说。文革前出版三本诗集两本小说集。主要是军队生活，军内国内有很大影响。记得1990年代省作协为他举办创作50周年研讨会的前夜，他拿出1950年代初的诗歌剪报，我笑道诗歌清新、单纯却也幼稚。他笑道，那时都是幼儿园水平，不过我是大班的。颇为自得。

屈辱返乡时，人情炎凉格外显著，而养了多年的一只猫仍一如既往，每天晚上仍要枕臂而眠。峭石夫妇深情地说：那猫养了16年啊！

平反后峭石诗歌更趋峭厉，近年又出版了两部厚重的新诗集。小说长篇、中篇短篇并举，还有百万字的未刊之稿，惟取农村题材，关中方言土语流畅而不碍意趣之高雅如“裙帘”、“窑窝”等词，都是看他小说后才忆及这是幼年常说过的频危词；民俗事相纷至沓来；更有趣的是峭石还对玉米面搅团作了小说式的定义：“关中农村用玉米面做的象浆糊一样的面食”。据我后来了解，搅团波及的地区不限于关中，也不限于陕西，应是黄河流域更为广阔的地带。但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唉，人生有多少大大小小的遗憾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