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万历金累丝点翠凤冠
明银鎏金镶宝玉蝶赶菊顶簪
金银首饰的研究,一向是金银器研究中的薄弱环节,也是工艺美术研究乃至文物研究的薄弱环节,而同考古发掘出土实物的情况形成巨大反差。这种状态的形成,大约与中国古代考古和中国现代考古的两个传统相关。古代考古重书画,金石,玉器,瓷器(明顾起元《客座赘语》卷八“赏鉴”条曰“赏鉴家以古法书名画真迹为第一,石刻次之,三代之鼎彝尊罍又次之,汉玉杯玦之类又次之,宋之玉器又次之,窑之柴、汝、官、哥、定及明之宣窑、成化窑又次之,永乐窑、嘉靖窑又次之”);现代考古重视史前及历史时期的先秦。金银首饰主要出现在唐和唐以后的晚期墓葬,而这一部分资料以完善的形式整理和发表,相对于发现的数量来说,是很少的。这当然大大影响了人们对于它的关注和研究。
而金银首饰研究实在不应被冷落。它不仅是财富与艺术的合一,也因为它所具有的展示性而成为生活时尚不可忽略的一个风向标。当日工艺品的流行题材差不多都出现于金银首饰,虽方寸之地,却几乎是时代纹样之聚珍。与其他门类相比,金银器皿和金银首饰的制作工艺算不得复杂,因此这里便格外显示出设计的重要。在古典时代,这种不断发现构图元素的创意,该会为追逐时尚的人们带来特别的欣喜。
中国传统重玉,玉很早即被赋予很多优秀的品质,并且与金石书画一样,均入收藏。金银则不然,——如果玉的品格属之于“雅”,那么金银该算作“俗”。金银器首先是财富,艺术品的意义尚在其次,而通过销熔的办法又可使之反复改变形态以从时尚,因此人们并不存心使它传之久远(毛先舒《戴文进传》“先是,进锻工也,为人物花鸟,肖状精奇,直倍常工,进亦自得,以为人且宝贵传之。一日于市见镕金者,观之,即进所造”,便是一例)。今天所能见到的金银首饰,清代以前之物,多出自窖藏或墓葬,而很少为传世品。
“奢华”一词,不同的时代,不同的风气,不同的语境之下,含义各有不同。它可以带有崇尚的色彩,也可以含有批判的语气。这里对它的使用,只是作为一种描述的性质,那么视作中性更为合适。
宋元明金银首饰”这一类别的时候,其实已经包括了首饰的大部,固然首饰中不乏玉石、铜锡,还有骨和木,但与金银相比,不仅数量少,且就引人注目的程度来说,究竟还要推金银为最。
《奢华之色》卷一为“宋元金银首饰”,卷二为“明代金银首饰”,而在说出“先秦时代,首饰以珠玉、绿松石为主,相对而言,金银制品是不多见的。汉代以渐至于魏晋南北朝,各类金饰稍稍多起来,簪、钗、步摇、华胜、耳珰,是其要。又有异域风格的步摇冠,后者的发现以三燕地区为多。此外如内蒙古乌兰察布盟达茂旗出土西晋时代的金五兵佩,又河北磁县东魏蠕蠕公主墓、太原北齐东安王娄睿墓所出金饰等,均制作精工,式样新颖,只是后者也同步摇冠、五兵佩一般,吹过西风一阵,便四散了。南北朝时期金银首饰的样式,仍是以装饰简单的折股钗为主,其中钗梁远宽于两汉者,是稍见新意的一种。圆环式造型的指环、手镯,则久已是传统,四川郫县宋家林东汉砖室墓出土的陶塑中有双手均戴指环的女子形象。贵州平坝马场南朝墓葬出土一件可调式银镯是不多见的一例,此际以至于唐代,它被冠以“跳脱”之名,但似乎要到宋元时代此式方大为流行,其时俗称缠钏。
唐代重美发,喜高髻,发髻式样最多。发髻上面的点缀,最为流行的是金钿。金银簪钗多半很长,并且与此前不同,这时候簪首、钗梁的装饰日趋繁丽,又或与金钿结合,做成嵌宝的钿头钗子。但总体而言,簪钗仍以打作平面纹样者居多,嵌宝并不成为风气。耳饰似乎在汉代之后中原地区就近乎绝迹,所谓“穿耳”,便多属于中土之南的异域妆束(如《南史·夷貊传上》曰林邑国男女“穿耳贯小环”,“自林邑、扶南以南诸国皆然也”。又《旧唐书·南蛮传》曰婆利国在林邑东南海中洲上,其人皆“穿耳附珰”)。图像中有一个对比明显的实例,即唐昭陵长乐公主墓壁画中的一幅侍女图,画面里侍女四人,汉装者三,耳均无饰,惟其中螺发者穿耳带环,此或即常为唐代贵胄显宦所役使的昆仑奴。唐代项饰以璎珞为主,金银者似乎不多。手饰依然是指环,戒面嵌宝者鲜见于中土,它出现于图像,也多属于释道人物,如大英博物馆藏敦煌绢本《炽盛光佛并五星神图》中的金星。
故事。后者依然是莲冠,而蝉翼轻轻,琼缕千条,自然精细且轻。只是迄今未见与此相合的实物。
女子戴冠,唐以前并不盛行,虽然头着莲花冠的北魏皇后曾经出现在龙门石窟雕刻的礼佛图中,不过究竟不成为风气。戴冠的唐五代女子大致有两类,其一女冠,其一女乐,所着多为碧罗莲冠(《云谣集杂曲子·柳青娘》“碧罗冠子结初成”;和凝《宫词》“碧罗冠子簇香莲”)。睿宗之女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出家为道士,是著名的例子,玉真公主所着玉叶冠,竟也讲究得成为传闻。不过此际金银冠仍不多见。苏鹗《杜阳杂编》提到“轻金之冠”,徐夤有诗题作《银结条冠子》(“日下征良匠,宫中赠阿娇。瑞莲开二朵,琼缕织千条。蝉翼轻轻结,花纹细细挑。舞时红袖举,纤影透龙绡”),所述均为宫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