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泉山公园正演着陇剧《托梦》,甘肃版的《窦娥冤》片断。
《窦娥冤》是一个从元朝讲述到现在的故事。
北京城西四南大街丁字路口西南侧,一条窄窄的砖塔胡同,曾经是元代的“勾栏”。一个江南淮安小女子在北方人关汉卿的笔下走出来,娉娉婷婷地走向元代大都的砖塔胡同。元代大都早已灰飞烟灭,砖塔胡同却依旧挺立在北京的风里。不知道关汉卿有没有亲自在砖塔胡同粉墨登场过,但《窦娥冤》是一定从那时起冤到了今天,还是那么感天动地。剽悍善战的蒙古人闲情逸致地用元曲为唐朝的诗宋朝的词接了个华丽的尾巴。
窦娥的父亲千里迢迢从南方赶往大都科考,回来时美丽而命苦的女儿窦娥已身含奇冤横死。六月初三日的一场大雪,安慰和覆盖了这个不甘心的小女子。因此,《窦娥冤》在京剧里又名《六月雪》。
中国的戏剧似乎多是为娱乐而生,尽管也有悲剧人物,或分离或死亡,但最后多是大团圆结局。窦娥沉冤而死本来是个悲剧,可关汉卿偏要接着编排她托梦告诉科考成功的父亲,要把陷害她的坏蛋除掉。最终坏蛋真就除掉了,观众这才放下心来。
曾经很迷恋莎士比亚的戏剧,背诵过他笔下那拗口的大段大段的台词。西方戏剧多是悲剧,罗密欧与朱丽叶再相爱终究还是有情人难成眷属,双双命丧。而《窦娥冤》如果是莎翁所写,那么到六月飞雪,怕是会戛然而止了。
台上唱道:“提起冤案魂魄抖”,一位老奶奶站着边听边抹眼泪;再听,眼泪又下来了。手帕来不及装起来,就托在手里。
陇东道情发展而来的。道情唱腔响起,第一个被人们记住的,是《枫洛池》。
陇剧是由现代多了。幕布后面的四弦、笛子、唢呐、渔鼓、水梆,如今变成了琵琶、二胡、扬琴等,甚至提琴、贝司、击乐西洋乐器也掺和进来,并不冲突地豪迈铿锵,能这样融为一体,也不容易。听上去像是乐器先于唱腔“嘛簧”了。
陇东道情里拖长的唱腔叫作“嘛簧”。一唱众和的“嘛簧”里,带着陇东那块最厚重的黄土地浓浓的乡土气,一吼起来,听的人精神就格外振奋。而陇剧里的“嘛簧”就变得甘肃省陇剧团在兰州市的一条背街小巷里,一副不为人知的简陋和落寞。走进去,院子里墙上挂了《枫洛池》进京演出时受到周总理接见的大幅剧照。老戏迷们对《枫洛池》中的唱腔几乎是信口拈来。那年代,人们对这部戏的追捧,不亚于今天年轻人对“超女”的关注。
记忆是一种财富,常常让人在听戏的时候于别人的故事里望见了自己。(王琰)
又想起那位在五泉山公园边听陇剧《托梦》边落泪的老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