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前走,看到花儿,就放慢了脚步--------就停在这里吧。看这真实的存在,竟如童话般让人流连,流连不已。

那一场诗歌会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0-10-03 16:44:18 / 个人分类:原来如此

 

最初,只是一句话——

 

那天晚上,诗歌朗诵的通知下来,办公室的电脑上,都在搜索:弘扬民族精神诗歌朗诵——赵老师过来,一如往日,点了支烟,说:这次诗歌朗诵,老师要有个节目,咱想个啥呀?家乡话,鼻音很重,味道很浓。

 

电脑屏幕上罗列着一句句激昂的朗诵材料,我回过头来,随口说:我们可以找一些诗歌串起来,从诗经一直到现代诗歌……一边说着,一边在想。赵老师双手一拍:好!这个主意好!那咱现在就确定要那些诗歌……一句话未完,弯腰把烟头丢进了垃圾桶。一场诗歌会,就从那缭绕的烟雾里萌动了……

 

我随手拿了张纸,开始写:诗经,离骚,曹操,杜甫……写出一个,等赵老师同意了,再问雅岚姐。几分钟后,我们确定了这些诗歌:《诗经》,《离骚》,曹操《观沧海》,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王昌龄《从军行》,岑参《逢入京使》,苏轼《江城子·密州出猎》,李清照《夏日偶句》,陆游《示儿》,辛弃疾《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岳飞《满江红》,文天祥《过零丁洋》,毛泽东《沁园春·雪》。

 

看了一下这清单,我惊讶:大汉朝一首诗没选,李白的诗没选,还有清代到民国也没有,这怎么好呢?从民族历史来说,这里不能是空白;从诗歌本身的发展来说,《诗经》是四言诗,《离骚》是六言,接着应该是五言。汉代五言诗的代表是《古诗十九首》,这些诗,我自己非常喜欢。仔细看了《古诗十九首》及一些乐府诗,最终选了那首《今日良宴会》。我跟雅岚姐商量,她沉思了半晌,说:《古诗十九首》里面的诗放在这里都不合适。那就割舍了吧。刘邦的《大风歌》咋样?那其实还是《离骚》的句式,不过……清代的,加上了龚自珍的《己亥杂诗》;民国的,我想找一些孙中山的名言,像“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这些话很振奋人心,赵老师很雅岚姐都觉得不合适,只好罢了;陆游的《示儿》太简单,就改成了《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诗经》和《离骚》具体选哪一部分,我要回宿舍查书……

 

回到宿舍,我翻开《诗经》,找出了《鹿鸣》;翻开《离骚》,划出了“长太息以掩涕兮”那一节;翻开《唐代文学作品选》,重逢了李白的《出塞》;翻开《史记》,寻找司马迁的著名诗句,没有见到,想起那篇《报任安书》,一下又找不到……稿子已经太长了,而我觉得,还不够,不够……这一条诗歌链本身太悠长,太丰富,想从中挑出几颗来,真难,因为不忍心舍弃。

 

第二天,在办公室里,我们共同敲定了诗歌朗诵的内容,从《诗经·鹿鸣》到毛泽东《沁园春·雪》,16首诗排列在WORD文档中,诗与诗之间留着空白——要用串词串起来。赵老师说把这光荣的任务交给我是信任我,而我接受却是因为喜欢,喜欢那些诗歌,喜欢用文字把它们串起来。

 

那天晚上,我十点多就回了宿舍。没有开灯,一个人,对着屏幕上的那些诗,静静地听——熟悉的文字,悄然吟唱,悠长、高亢、低昂、深情、悲痛、欢欣、无奈、豪迈……看一首,我就倒在床上,闭着眼睛想,想那画面,那音调,那文字里的灵魂……想好一句,坐起来就敲,那些文字就从指间流淌出来,流成一串。再看,再念,再琢磨用词,再模仿音调……如此,在诗与诗之间的空白处填着。最难的,是开头那一段,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白,有些意象如“河流”也很清晰,只是隐隐约约,抓不住一个清楚地句子……蜷缩在被子里,脑子里一直转着一句“诗歌是河流,诗歌是河流……”,忽然想到,这几天学的《理想》,开头用比喻和顶针的手法写理想是什么,河流,河流,之前是泉眼,后面可以是珍珠,永恒……有了思路,那句子自然就流淌出来……而且,借用《理想》中的话,题目也可以确定了:诗歌的珍珠链,民族的脊梁骨

 

第二天,赵老师看了串词初稿,很满意。周敏姐和雅岚姐的建议,题目就叫“珍珠链,脊梁骨”。经过修改,最终定稿,送组长处审查。回复说:太长了。于是,狠心删掉了曹操的《观沧海》和李白的《出塞》,《离骚》也缩短至四句,《满江红》留了上阕,《沁园春·雪》剩了下阕……不忍,不舍,最终还是修改了。

 

接着,要做视频。找图片,我和雅岚姐分工,一人找几个诗人;找音乐,我和梁婧一起,我说诗的内容与感情,梁婧确定哪种乐器,再搜音乐……我原想每首诗找一段音乐。梁婧毕竟是音乐老师,她说这样不仅麻烦,而且整体上不同一,听上去很不和谐。最后,确定找了四首:《诗经》与《离骚》一首,从王昌龄《从军行》到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一首,苏轼《江城子·密州出猎》到龚自珍《己亥杂诗》一首,毛泽东《沁园春·雪》一首。素材找出来,音乐要剪辑,图片要处理,最终要用会声会影做成视频。

 

那天晚上,梁婧不知花了多少时间,最终做成了朗诵视频。

 

第二天晚上,对着报名参加朗诵的名单,我和梁婧分角色。真的很佩服她,我说出诗歌的内容与感情,她根据平时的观察,马上就能确定谁适合读这首诗。我自觉读不出那些诗的气势,就划了几句串词念。角色分好后,我会办公室告诉大家。看到自己要读的诗,大家几乎都是一样的反应,先是惊呼:怎么?给我分这首诗啊?接着,就自己念起来……反应最激烈的是贾斌斌,他很冤枉:这《满江红》,我根本读不出来,不行,我找赵老师去,给我换一下……他就去隔壁办公室了,过了一会,回来,再不说什么,从网上找到朗诵的视频,模仿起来……

 

赵老师过来,振臂一呼:我们试着和一遍!这是第一次,几乎每读一首诗,都会引出笑声——很好玩!特别是贾斌斌,他还没读,大家先笑了,等读完,笑声还是不断。赵老师不得不提醒下一位朗诵的人:不要笑!读完最后一句,我们都大笑起来。雅岚姐忽然喊:疯子!这一群疯子!现在都快十二点了,我们还在这里“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我还在这里“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他还在这里“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大家忽然醒悟过来:天啦!外面这门卫听到,不知以为这一群老师在干吗呢……笑了一回,又回到办公桌前,忙开了……

 

第二次练习,是在八班教室,晚自习后,配着视频,完整的过了两遍。这一回,梁婧记下了每个环节所用的时间,之后修改了视频。赵老师给每个人的朗诵提出了意见,该注意的,要纠正的,大家一起琢磨。

 

第一次节目验收后,我才修改学生的朗诵稿,慧敏直喊:苗苗啊,你终于回归组织了,这些天,一直在忙老师那个朗诵,我们这边……诗歌朗诵的主角是孩子们,我们只是点缀。开始时,我为他们找个两份材料:一份《三字经》,一份贺敬之《中国的十月》,最后,两个班合作,选了《中国的十月》,孩子们都已经背过了。学生写来了前面的小序,我修改了一下,又和慧敏一起重新分配了角色……

 

彩排前,我们练习了一次,在一班教室里,苏校长和刘校长都来了,视频配好了,队形站好了……我念第一句,刘校长就喊:停!读得没劲儿。我使劲念出了第一句,一句一句接上去,一首一首过去,完了之后,苏校长指点修改了几句串词。他叫我过去,说我读的没进,嘴上没使劲,问我:你会不会骂人?我笑了,脸很烫。苏校长说:你跟着我说——你是Z!你是G!他一边说着,手指使劲戳向地面,关中方言,掷地有声。我笑着,还是说不出来。李小会老师过来,把我带到教室外面,一句一句教我念:诗歌是泉眼……她一边念,一边用手打着节拍。杨宣老师过来说:你要练一下发声,试着用气发声……他教我,模仿打哈欠的样子,再说话。后来,是梁婧教我,从每个字的发音开始,到每句的停顿抑扬轻重,练过了,又在稿子上给我标出来……此时,整个教室里,诗声沸腾。每个人都在吟唱咏诵,念自己的诗歌,也念别人的。刘校长挨着给每个人指导,苏校长也给大家示范朗诵……贾斌斌一直在念:怒发冲冠……仰天长啸——为了“仰天长啸”这一句,他仰头、低头、弯腰、甚至头垂得很低喊着抬起来……我跟着梁婧,学着说每一个字……

 

诗歌的气氛,让我很感动。一直在写东西,却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写的东西可以这样响亮;一直在读书,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读的多么虚弱——误解了那些诗人。原来,那些在大学树林子里读出的诗歌,那些在喀什的白杨树下读的诗,竟是如此虚弱,就如内心独白……

 

雅岚姐和周敏姐一直在帮我纠正——虽然,我分给自己的句子最少,但是,哪一句都要读好。彩排过了,几个小时后,就是正式上场了。

 

这一天,穿上了工装,小婕帮我挽起了头发,石妍给我化了妆——为这一次诗歌朗诵,我们集体装扮。为学生找衣服,化妆,准备道具,再叮嘱……报告厅里,灯火辉煌,喜气洋洋。诗歌一首接一首:《我的中国梦》《黄河颂》《中华少年》《祖国啊,我为你自豪》《中国加油》《中国的十月》《少年中国》《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孩子们那稚嫩而又生动的朗诵,不觉让人动容。

 

我们要上场了,规范姿势,统一口令,排队——走!掌声,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我念出了第一句:诗歌是泉眼……大屏幕上,图片一张一张翻过去,音乐流动着:轻柔,深沉,古典,优雅,悲伤,激昂,急切,汹涌……诗歌的河流,在台上流着,在台下响着。到最后,苏校长朗诵《沁园春·雪》时,下面的学生跟着朗诵起来:江山如此多娇……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我们和颂的诗句淹没在学生的掌声与欢呼中……

 

最终,汇成了一片海。

 

 

 

 


TAG: 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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