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听月——2009.10.4于喀什

夜，静得能听见寂静的声音。寂静走在夜里，撞见了清醒的耳朵，悄悄的溜进去，蜗牛一样蠕动着……

耳朵有些发痒——

隐隐约约，又听到月亮的声音。月亮啊，这中秋的月亮，在哪里发声呢？

昨天中秋节。早上收拾屋子，洗了苹果，就摆在窗台上，等月亮出来。太阳路过窗口，面色苍白衰弱无光。他撩起那厚厚的黑云当面纱，偶尔露出一点虚白之色，又掩上了。他是急着回家呢，还是在追寻蓝色的衣裙……就那样，匆匆过去了，也没望这苹果一眼。窗台撒上的苹果，却似沐浴了天光，一整天神采奕奕地立着。

下午起风了。呼——一声，飞沙走土，漫天卷黄……那时，我们语文组四个老师正在校门口值班，一张课桌上摆着打开的语文书、教案书、工具书、参考书——我们在集体备课。风过来，一桌的书狂翻，哗啦啦的纸都要立起来。我们把桌子搬到值班室里，关了门和窗。风在外面肆意狂奔，如一场无声电影在窗玻璃上表演……

风住了，我们出来，武老师惊喜地喊：看！飞机！我们都仰头望天：真有一架飞机！朱老师笑了：什么飞机，是垃圾吧？武老师再细看：是垃圾，以为是飞机，可再看，怎么没声……那块垃圾平稳地向前滑行，如一架无声飞机——它怎么能飞得那么高呢？

天黑了，我们集体备课暂告一段落。《鸿门宴》这篇课文，已在各色笔下划过去了。中秋之夜，值班领导也不过来巡查了，我们就坐着聊天，聊到无聊处，都开始打电话了。本来，我们是准备把月饼、苹果、葡萄等都摆在课桌上赏月的。那课桌上摆满了书，我们也懒得收拾了，月亮呢——

空中依然被辨不清颜色的云层包裹着，月亮在里面也很着急吧？她也知道我们在等她，苹果、月饼、葡萄等她圣光一照，才显得出中秋的味道……

电话里，分分秒秒说的都是月圆的话：今晚月亮亮得很，夜里就像白天一样，咱的玉米在院里堆成了山……母亲的话，如月饼有滋有味；婆说的却是敬畏的话，今晚要给月亮献贡果，屋里到处都亮着灯，给爷爷（神像）照亮，也上香了……朋友的话：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那海波翻涌的月亮，是什么样子呢？此时此刻，被囚在这铁栅栏门，这楼房间，看着巴掌大一块天，月亮，月亮也不愿露面了。

没有月亮的中秋之夜，我听到了，那玉米的甜味儿酿出的月亮，那香火缭绕缥缈了容颜的月亮，那海波润湿了嗓音的月亮……甜蜜。神奇，妩媚……

天上一轮团圆月，人间万古不了情啊。

那月亮的容颜，月亮的味儿，月亮的声音……渗进了那月圆的话里，我听到了，那鞭炮劈开，烟花散尽，桌上的贡果撤去，人已离开……月亮，一如既往，守着夜空——

夜空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宝藏，那月亮明晃晃地标着：此地无银三百两，此处无宝千万颗。这是一个神圣的日子，每年此日，天空将它的家藏宝贝向人间展示。那一刻，万人仰头，看那人间不曾有的光辉……我听到了，那金银珠宝古玩玉石光华辉映的声音，那神斧一下一下击着玉树，那广寒宫里，张灯结彩香火鼎盛，验收天下的贡品……

晚上十点，我们下班。石榴、苹果、月饼、葡萄……未见月光。我带回了宿舍。宿舍灯火通明，空空荡荡，可那张小桌子，显然是摆在家里的——一盘饺子冒着热气，一碟凉菜，一碗汤。苹果还在窗台上，月亮在云里，已经过去了。

不知月亮路过时，闻到这人间烟火，有没有驻足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