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喀什到宝鸡（六）发现西山

从吐鲁番到兰州，走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这一路上过的那些甘肃的地方，用那位大妈的话概括：简直就是破败不堪。那些村子里，几乎全是土坯房，看得出，一棵树，不管是在房前屋后，田间路边，只要是一棵活的树，人们都舍不得砍，让它长着，可是，还是有很多枯死的树。房子周围是庄稼，有的向日葵一地辉煌，有的玉米正出天花，有的麦子未黄，有的打麦场上正热闹……那些城市，玉门、酒泉、张掖、武威……一个个孤零零地退去，像那位大妈说的：简直找不出一座好点的房子……

晚上十点，火车进入兰州，高高低低远远近近的灯光，闪烁的霓虹招牌，喧哗的街市人群，一派繁华，我们看着，感慨：兰州真大！车到十点四十五分才进站，那位大妈说：这甘肃的人，是不是都跑到兰州来了，怎么兰州这么大！大家都笑起来。上来一伙学生，车厢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有人就喊：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美女！这些美女帅哥托着箱子，拿着票找座位，原先躺着的乱坐的站票的，都起来各就各位了。我下车去，立在站台上，晕晕乎乎地，看见一伙工人换了火车头，看见时间表上的数字一秒一秒地变化……我自己的座位是连着火车头第一节车厢第一个座位，靠窗，和我第一次去喀什时的座位一样。

车开出天水站，零时停车，大概有半个小时了，还不走，车里的人都着急起来，旁边的女生对男生说：你下去开火车去呀！那司机肯定睡着了……我跟大妈讲起来：去年，我走的时候，我爸送我，行李还没放上去，车就开了，到了天水站才下车，那是凌晨三点多，我爸就在站台上等过去的车……这时，火车会出什么问题呢？看着就要到家了，我却害怕起来。这时，那位大妈又说：回家，真是归心似箭呐！

终于启动了，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火车飞驰地穿过了几十个隧道……我一直睁着眼睛，看外面的天色，从漆黑到黑蓝到深蓝到宝蓝色，夜色渐渐稀薄，朦朦的曙光一层一层剥开来，看得清了——外面的山，是绿的。一路枯黄了的眼睛，一下子润湿了。

晨雾弥漫着，山是绿的，山顶上长着树，石头缝里长着草，开着野花，贴着山崖的小路上，走着黄牛，白羊，还有穿蓝衣服的农人……遇到水，也是绿的，服服帖帖地绕着山脚……我看着，看痴了过去，不知这叫什么山？想着，想着，说出来：应该是西山。我们的车从西边来，还没进入宝鸡。以前，就听父亲说，西山的人都迁移了，我家门前就有一家西山移民……住在这里多好啊，山绿绿，水清清……那位大妈忽然喊：就是西山！刚刚有一块大牌子过去，上面写着西山……进一个隧道，出来再进去……看见高桥了，看见公路了，看见标着“陈仓”的大牌子，看见……

我一直梦想的绿山绿水，原来就在这里。

2010.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