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莉】刘锡诚：民间信仰是一个认识体系

刘锡诚：民间信仰是一个认识体系

——3月8日在刘锡诚先生从事民间文艺研究60年研讨会上的发言

 邢莉 

刚才很多老师对刘老师的学术造诣做了很好的评价，我就只说一点，就是说他给我解决了一些非常困惑的问题。陶立璠老师在我们学校最早开设了民俗学的课程，我们的起步是步履艰难的，与历史悠久、深厚深沉的古典文学相比，我们处在一个边缘的地位。在非物质文化遗产评审的时候，我们还存在着这个困惑，就是说到底民俗学研究的是什么，它是否在研究“迷信”，“迷信”的研究是否是一个禁区？“迷信”与俗信应该如何区别？非物质文化遗产包括俗信吗？从我们现实的国情出发，从乡里的土地庙到北京的春节庙会，从民间的衣食住行到神话传说，从民间的行业组织到节庆仪式的展演，都有源源流长的民间信仰存在。我们是受无神论的信仰长大的，如何看待民间信仰，一直是我非常困惑的问题，也是学生在历次讲课中，不断给我们提出的问题。

   刘先生在研究民间信仰的过程中，他的一篇写于2005年的重量级文章《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民间信仰和神秘思维的问题》（见作者《非物质文化遗产：理论与实践》第89—102页，学苑出版社2009年），力图对民间信仰进行理论的阐释和开拓。在这篇文章里，首先他谈到了文化要寻找文化的轨迹，文化要和政治脱离开来，他说把文化等同于政治，或者政治改变文化，可能取得一时或者某些效果，但最终文化还会回到自己的道路和位置上去。我们认为民间文化和民间信仰不可剥离，说明文化发展嬗变的驱动力不是外来强加的力量，而是有它自身的规律和特色，这样我们就对民间信仰的认识网开一面，给我很大的启迪。他又认为民间信仰其有迷信的一面，但是他说也有理性的一面，他拥有精神的哲学的生活的崇高信念，这样就启迪我们对民间信仰的重新审视，民间信仰是一个知识体系，一个价值体系，一个是认识体系，它伴随着民众生活，可以说是不可须臾离开的一条长河，这条长河从原始社会走来，一直走到今天，包括我们现在提倡的对民间节日的复苏，我们过春节，这里都包含很深厚的民间信仰。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评审上，联合国教科文文组织通过的《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第一章“总则”中的“有关自然界和宇宙的知识和实践”，就是指的民间信仰。这样的提法提升了我们对于民间信仰的认识。刘锡诚先生肯定了民间信仰的价值，他引用了顾颉刚先生发表在《孟姜女》月刊第五期（1937年6月1日，杭州）上的《天地间的正气》中的一句话：“情歌，是从内心发出的。宗教的信仰，也是从内心发出的。这两种东西的出发点和它的力量是相同的，同样是天地间的正气。”民间信仰洋溢着一种新鲜血液，洋溢着一种民族精神，这样一篇文章我反复读了多遍，解答了我的困惑。现在，我们已经出版了一大批以进入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名录和进入了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名录的民间信仰（如妈祖信仰）为论题的博士论文和“含金量”比较高的学术著作，这说明民间信仰不仅属于中国人的财富，而且对于人类也有所贡献。

刘先生他对民间信仰的认识不自这篇文章始，在1995年他就编写并且出版了民间信仰丛书20本，包括财神信仰、观音信仰、狐狸信仰、石头信仰等等，这套丛书在民俗学界做出了石破天惊的贡献。学苑出版社敢于出版也是敢为人先。但是毕竟邓启耀的《黑巫术》、马昌仪的《灵魂信仰》两个选题当时没有能够出版。这套丛书在1995年的时候，回应了时代的先声，具有前沿性、开拓性、导航性。我可以说这套丛书的问世，像是划过天宇的一道彩虹，冲破了过去思想的禁锢，迎来了我们改革的春风，推动了中国民间文学和民俗学的阔步前进。我觉得刘老师在学术上敢于直面现实、敢于坚持真理的精神，是值得学习的。

（作者简介：邢莉，中央民族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