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陶宇编《歇后语大辞典》序

刘锡诚

王陶宇同志是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多年来利用业余时间从事中国语言和歇后语的收集与研究，卓有建树。1981年以来，他先后出版了《新编一字歌三字经》、《谚语哲理诗》、《一字谣》、《谚语之花》、《健康谚语选》等书，如今他又完成了《歇后语大辞典》的编纂工作。其精神实在令人敬佩。

歇后语既是祖国语言中的一种形象化的语言表现手段，又是口头文学中的一种独立体裁。说他是一种形象化的语言表现手段，是因为它那表达思想的独特方式和犀利泼辣的幽默效果，常常给文章或文学作品的写作带来生动活泼的风格和气质。说它是民间文学的一种独立的体裁，是因为它虽然篇幅极短（往往就只有一句话），但却能够通过一个形象（或画面）表达一种意义，而且能在广泛的社会成员中口头传承。歇后语的形象或形象画面是多样的，有的是来自社会现实生活中的习见事象，有的是来自文艺作品（如戏曲）中的典故；这些形象或形象画面并不直接给予读者以意义，其功能只限于起兴、比喻，从而引出意义。有的甚至连起兴和比喻都谈不上，而仅仅是语言上的谐音，由谐音而产生意义。

 歇后语在我国语言和民间口头文学中，源远流长。古代文献中通常说：“语末之词，隐而不言，谓之歇后。”歇后语在古代有时又称“缩脚语”。“缩脚”就是省略所要指说的词语，而保留代用词语。比如陶渊明“再喜见友于”句，杜甫“友于皆挺拔”句，其中的“友于”是“兄弟”的代用词语。《尚书·君陈》中出现的“友于兄弟”到了后世，把“兄弟”省略了，只留下了“友于”，“友于”变成了“兄弟”的代语。“缩脚”是歇后语的一种古代结构形式。发展到今天，歇后语虽然还保留了“缩脚”型结构，但毕竟发生了很大的变异，表现方式也大为多样化了。

中国究竟有多少歇后语，谁也无法作出统计，至少现在尚无定论。王陶宇同志编纂的《歇后语大辞典》收集了16000条歇后语，大概可以称得上是一部大型辞书。这样一部辞书，对于研究和爱好民间口头文学的人，对于研究语言学的人，特别是对于从事文学创作的人，无疑是一部难得的书。它的难得之处，与其说在于内容的丰富，毋宁说编者在编纂原则方面的创新。编者在编排上采用了一种新的、独特的组合排列方式：即将歇后语的意义部分作为词条排在前面，而把形象部分排在后面；一种意义而多种形象表达方式的，在同一条目下加以分列；内容、意义大致相当的歇后语并于一类之中。这是一种从实用出发的新的尝试，我想这种尝试是会受到读者欢迎的。

是为序。

刘锡诚

1987年12月1日于北京

（《歇后语大辞典》，王陶宇编著，四川辞书出版社198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