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风万里卷潮来

大学是净土?胡扯!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5-03-28 12:13:38

摘要
很多教师申请课题、伺候课题,都很累,最后还要造一些垃圾作品。有的老师干这样的事情,一干就是20年,这个人还有救吗?你跟他说大学是净土,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这是对牛弹琴,胡扯。


受访嘉宾:郑也夫,北京大学社会学系退休教授。近期著作:《吾国教育病理》、《科场现形记》。

采访人:蒋保信,共识网采访部主任


中国糟糕的教育,是全社会的共谋


蒋保信:我有个朋友的女儿在上幼儿园,因为在课堂上话很多,结果被老师批评,回来后很伤心。朋友说从幼儿园开始,学校就开始规训孩子,但又没办法,如果家长有想法,又会和学校的教育有冲突,所以也没法改变。


而有趣的是,我前两年曾看过关于马小平老师的报道,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中学语文老师,在课堂上实践自己的教育理念,引导学生读很多课外书。


但他的做法遭到了很多家长的抗议,因为这并不能帮助学生在高考中取得好成绩。您怎么看这两种现象?在教育改革上,家长和学校好像是互为障碍的,应该怎么办?


郑也夫:这两个案例说明,中国教育现在变得这么糟,是政府、学校和家长共谋的结果。


很多家长是对教育的认识是非常功利的,学生不是有句口头禅吗:"家长皆祸害"。家长确实是祸害,跟学校一块欺负学生。因为只有一个孩子,家长就专横地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孩子身上。


这个孩子不爱学习,或者说没有学习潜力,但他在社会可以做别的事情,比如做汽车修理工,做厨师,社会也需要这些角色,但家长都认为这不应该是自家孩子的选择,他应该上大学。不行就复读,哪怕上个三本也好,都是这样的。


我们刚才不是说教育是中国最大的意识形态嘛,都以为上了大学一切就都好了,家长是这个意识形态的缔造者之一。家长加入这个共谋,从幼儿园就开始了。老师说为了幼儿更好的发育,这时候不要让他学算术,也不要学认字,幼儿园的教师明白幼儿教育该怎么教,但家长不干,还跟幼儿园打架,你们为什么不教识字?我们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我毫不客气地说,像你们这样的SB,你们的孩子注定是要输在起跑线上的。


因为小孩子从小就不能这么教育,在孩子那么小的时候,你就开始摧残他,搞填鸭式的教学,逼着他做超负荷的功课。即使你的孩子在幼儿园时期打败了别的孩子,小学上的是重点小学,然后又上了好一点的中学,但长大了肯定也是个废物,即便考上了北大也还是个废物。我在北大教书这么多年,见了很多的学生,他们学习上没有动力,不可能有远大的前途。


所以,中国糟糕的教育,是全社会的共谋。政府的政策有问题,学校的管理有问题,家长则是配合政府和学校逼迫学生,最后导致整个中华民族培养不出有创造力的人才。


中国教育病入膏肓,短期无解


蒋保信:有些家长其实不想参与这种共谋,但也无能为力。


郑也夫:问题严峻就在这儿。家长中有积极配合的,也还有被迫不得不上阵的。


就说高考吧,"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它不仅把所有学生都席卷了进来,还把明白的家长和不明白的家长,以及明白的老师和不明白的老师,全都裹挟进来了,这就是制度的力量。不然你不是找死吗?跟自己过不去,准备上差一点的大学,或者不上大学?听说你这孩子到了高三还喜欢诗歌,你有病啊?是不是?


所以,制度的力量是巨大的。换了在美国,高三学生就可以喜欢诗歌,并不耽误什么。


蒋保信:还可以加分。


郑也夫:还不是一个孤立的可以加分的事。在美国你想要进哈佛,SAT考试的成绩也要很高,这是一个重要的参照,但人家不单单比这一项,你还要给学校写一个陈述,谈谈你曾参与过的校园生活和社会生活,加入什么NGO组织等等。


我外甥为什么能进哈佛?因为他在学校课堂之外的活动,也很出彩,比如他是学校的乐队指挥,这个就是很厉害的一点。虽然没有一个正式的评比,但这肯定说明他有能力。


在美国,人家挑一个人,要看很多的参量。但在我们这,只看分数,你多一分就能把一批人挤掉。哈佛大学虽然也看SAT考试成绩,但你比人家多两分,最后录取谁还很难说,因为还要看其他参量和指标。


蒋保信:我们在招生的时候,把多样性的参量和指标纳入进来,也是可以的啊。


郑也夫:可以不了。我们不能保证学校老师的公心,如果大家都知道当乐队指挥可以作为录取的一个参量,家长就要花钱给孩子买个乐队指挥当了,我给学校两万块钱,让我的孩子当一个月指挥行不行?


在我们这儿,社会的良心大大的坏了,全社会都是腐败的,学校里行贿的现象多了去了。现在高考录取只看分数,只要保证现场不能作弊,还是比较公平的。但为了这个公平,我们牺牲了多方面的考量。


再比如推荐信。外国的中学校长经常给学生写推荐信,这是很重要的参量。但在我们这儿,推荐信首先就得作废,因为我们的推荐信都是胡扯,把每个学生都说成是最好的学生。


如果你以社会活动作为参量,那也可以作假,人家有钱有关系,就可以让自己的孩子在这个社团当领袖,在那个社团当领袖,最后把社团也弄得乌七八糟。我们社会的良心已经坏了,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更早胜出,赢在起跑线上,这是非常荒诞的。


一个人最后行不行,要到后来才知道。就像培养一个足球运动员,要到他二十二、三岁的时候,才能看出来他是不是有价值的球星。但我们在早期就杀鸡取卵,最后把一代人全毁了。


蒋保信:这么说起来,中国的教育好像是无解了,好悲观。


郑也夫:在短期内是极难改变的。谁要是能开个方子,在短期内就把教育病治好了,那肯定不是大病。复杂的病症不是马上能治好的,在短期内是无解的。


教育的问题牵扯到很多社会因素,刚才咱们说到行贿、腐败、拉关系等,这些东西无孔不入,极其严重。你录取的时候重视什么,人家就在什么地方下功夫。


高校早就不是净土


蒋保信:不管我们社会怎么糟糕,高校作为一片净土,老师应该带头形成一个好的风气。


郑也夫:高校什么时候是净土了?高校早就不是净土了。


蒋保信:但它至少应该成为一片净土。


郑也夫:我有一次给官僚们上课,批评官场腐败,有一个低级公务员就举手跟我争论,下课了还拽着我不走。


他说你对官场腐败的谴责,打倒了一大片,实际上中低级的官员,特别是低级官员,根本没有什么腐败的权力和机会,除了跟着吃顿饭,什么都没有。


他还说当官的贪污了,还有被抓的风险,但你们当老师的腐败了却没有风险。你们这儿有大量的课题费,做研究需要这么多钱吗?我不查你这些钱怎么花的,就问问你一个课题需要这么多钱吗?


比如一个研究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课题,能拿100万经费。这样的研究,不就是需要一批图书文献吗?还需要到马克思故居考察去?无论如何,也不需要100万,这额度就是荒诞的。如果你把高校当净土,你的期望太高了,他们都是腐败分子。


如果说应该,那官员都应该是清官,社会上应该的事还有很多。


蒋保信:听老师说,在大学里花钱也是不容易的。


郑也夫:花钱当然不容易,比如到年底突击花钱,很累的,光吃又吃不掉,瓜分的话还可能会出事。


蒋保信:只好巧立名目。


郑也夫:很多教师申请课题、伺候课题,都很累,最后还要造一些垃圾作品。但垃圾作品也是作品,要弄出一个30万字的垃圾作品,容易吗?


好不容易弄出来,还要想着怎么把钱洗到自己的钱包里,这些都是很累的事情。有的老师干这样的事情,一干就是20年,这个人还有救吗?你跟他说大学是净土,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这是对牛弹琴,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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