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族说部《雪妃娘娘和包鲁嘎汗》的传承情况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9-12-03 08:30:55 / 个人分类:满族说部

满族传统说部《雪妃娘娘和包鲁嘎汗》,四百余年来以其悠久而脍炙人口的传说故事,为北方诸民族所传诵。该传说最初形成的年代,已无稽查考。但从黑龙江省瑷珲满洲富察氏家族耆老口中传述可知,他们的先辈曾于清康熙二十二年,跟随同族同宗、首任黑龙江将军萨布素,为抵御外侮入侵,奉旨由宁古塔北戍瑷珲的。萨布素将军曾为族中留下他北征黑龙江、守边卫土的手稿《兵痕备钞》四册,1900年庚子俄难,被罗刹焚烧瑷珲城时佚失。在这部遗文中曾记载:皆云“混同北岸有巨丘,古木参差。土人诵传有母子厚葬乃成巨丘焉”。这里所言“混同北有巨丘”,在康熙年间抵御罗刹的八旗将士们都普遍传讲着,甚至有人曾云还目睹过。此类传闻,在当地的费雅喀等民众中也家喻户晓。所谓“巨丘”,实际上就是指黑龙江入海口附近有一座黄土堆起的大坟,年久坟上丛生粗草小树。据传坟内葬有母子俩人,传诵着许多母子俩人神秘离奇的故事,为后人景仰,常有悲悯者时来填坟、献供,日久而成高冢。

另据久住在黑龙江省孙吴县霍尔莫津、哈达彦等地群众曾福臣、孟宪君、孔昭发等人证实,社会上流传的《雪妃娘娘和包鲁嘎汗》,就是讲述黑龙江口“大丘”坟的故事。他们从青年时代起就听自己家老人和附近村落的人们,讲述雪妃娘娘和包鲁嘎汗母子两人的可悲经历和非凡的历程,同“大丘”坟的故事非常一致。所以,这足以证明满族说部《雪妃娘娘和包鲁嘎汗》,产生年代约在大清国初年的时候,到清康熙朝中叶已经深入人心,广泛传开,并一直在北方各族中流传着。事实如此,凡清康熙朝北戍瑷珲的满洲八旗诸姓氏,许多家族都知道并能传讲此传说。追其源,他们多是从住在黑龙江中下游地区费雅喀、索伦、黑斤人等当地朋友那里听来后,又在本族中传讲开来。当年,率军戍北的清军将领萨布素、马喇等人,还从费雅喀人口里记录了《雪娘娘与大丘坟》的故事。

长期以来,《雪妃娘娘和包鲁嘎汗》,所以为后世喜爱、重视和传讲,主要因为当地各族均传说,说部中的主人公女真后裔雪妃、蒙古科尔沁部色音布尔等人,都确有其人,后来死在漠北,留下荒冢。该故事记述清初女真诸部,特别是努尔哈赤建州部发轫时期的故事、以及建州部当时与蒙古科尔沁各部之间的大量鲜为人知的史实资料,颇有史书价值,而倍显珍贵。除此,全书极力讴歌了当时民族间之情爱、正义、友善、互助等人间品德和许许多多心地善良、可亲可爱的英雄人物。全书充满浓郁的地方生活气息。故而,各族以不同语言,竞讲《雪妃娘娘和包鲁嘎汗》,不断丰富润色,使其成为满族祭祀或年节余兴中,最受族众喜闻乐见的“乌勒本”说部,代代传承着。

再据黑龙江省瑷珲地区一些满族已故著名文化人士祁世和、吴宝顺、徐昶兴等先生生前回忆,《雪妃娘娘和包鲁嘎汗》传本,在传承中名称很多:《孤女离恨》、《大丘坟》、《黑水狼儿传》、《宝音福晋和包鲁嘎汗》、《雪妃娘娘和包鲁嘎汗》等。虽然名称不同,但内容均同出一个故事。只不过因说部流传地域不同或因讲述者的阅历和偏爱有别,使说部内容有所侧重和变异而已。

本说部的流传主要是依尊满族杨姓家族的传本,经过富希陆先生多年珍藏、修润之后,而形成的一部恢宏壮阔的满族长篇说部。其传承的具体历程是:在黑龙江省瑷珲县大五家子村,与张石头同乡居住的杨青山老人,他们之间是从1947年以来就在一个生产互助组里共同生产劳动,后来成立了合作社以后,也在一起劳动,互相处得十分密切,如兄弟一般。平日里张石头先生对孤身一人的杨青山照顾有加,杨青山很受感动,后来张石头英年早逝,便与他的妻弟富希陆生产和生活在一起,两人又成了好友,他将他爷爷传下来的杨氏家族口传古本给了富希陆先生。原来着是一本很珍贵的满族说部讲唱纲要,用密密麻麻的汉字在茅头纸上写成,然后用线装订在一起,其中还零散着有一些满文字,插页中还绘有图,不过因时间存放太久,有不少页已经残破,字迹难辨,最后,似乎还有五六页已经被撕扯无存。杨青山务农以后,因生活所迫也很少顾及这个残本,后来始终放在他借住的富希陆先生的仓房中存放,就插放在房巴的木克楞里,长期也不拿出来查看,虫咬、麻雀絮窝,所以毁坏严重。此件到富希陆手后,才被极度重视起来。

杨氏家族祖居黑龙江江东支流精奇里江桃木河地方。其祖先清咸丰、同治年间,常与当地族众远涉北疆黑龙江出海口和鄂霍茨克海南海滨诸岛屿,猎捕鲸、鱼、鹰、貂为生。他们为捕猎方便,就住在黑龙江入海口的堪扎阿林部落。这里因为水草丰美、鱼虾丰富、周围山峦重叠、冬夏气候宜人,适于布特哈人(狩猎)居住。聚到这里来的人除有当地零散的土著乞列迷人(即费雅喀人)外,多系明末清初以来从辽南一带躲避征役、囚牢、苛捐的逃人。四海聚集的人虽然民族不同,甚至语言也互有差异,但美丽的山光水色把各方的人凝聚在了一起,终日除捕鱼、打猎外,夜晚熊熊的篝火边最欢快、最热烈,能同时看到、听到几种不同声调和形态的歌舞,常常通宵达旦、彻夜不眠。在这伙既陌生又豪放无羁的欢乐人群里,一位双目失明的乌德林老玛发,最惹人注目,他自称是无主的奴才,原居黑龙江德钦部,后归附乌拉部,又被俘到建州部。他通晓女真语、费雅喀语,阅历丰富,又有一口讲唱才艺。他头戴鹿角帽、身穿鲸鱼袄、光板海豹靴,斜挎一柄堪察加萨满常用的鱼骨长琴,腰挂乞列迷人喜用的弯脖小鼓。据他讲,凭他穿一双千层底儿海豹靴,背着琴鼓,聆听着海醉子鸟的叫声,寻着声音走遍了北海的火山群附近的村落,到过库兀岛,跨海到了堪察加、楚克奇、白令海岸,尽管悬崖千仞,沟壑百丈,有的火山如烟红柱,都不能使他遇险丧命,总是能寻找到有生民栖居的沃野,都愿聆听他的古歌古曲。凡各听者所讨要的酬报只是一瓢汤米、一片鲑鱼、一件衣裤。乌德林老玛发,还最擅讲唱《大丘坟》等长篇说部。说来很奇妙,他自称是夜梦雪妃娘娘私得此说部,一时风闻四野,便从此讲唱起来。瞎眼乌德林玛发,手舞足蹈的弹奏着弯脖鼓、鱼骨琴,手脚弹动如鸟啄,声音激越如惊鹿,不像是一个老人的弹唱,恰像有十几位歌手在合唱,使“大丘”坟的雪妃故事传遍了黑龙江出海口所有地方。家家传讲雪妃娘娘的悲凉历史和传奇遭遇,引起听众的同情和共鸣,听讲雪妃娘娘的人越来越多。乌德林老玛发因讲唱雪妃,而倍受黑龙江沿岸数百里内各族群众的尊重。据传乌德林老玛发在一次沿江屯寨讲唱说部归来的途中,秋风干燥,突遭山火,被焚惨死。乌德林老玛发生前常借宿杨氏家族在黑龙江口的“塔旦包”(满族古代远地狩猎的营地),得到家族照养。乌德林几次霍乱中全靠杨氏家族精心护养,令他感恩不尽,将自己心爱的《大丘坟》和《雪妃娘娘和包鲁嘎汗》说部,口述传给杨氏家族,即杨青山的爷爷。当杨青山降生时,杨氏家族早由黑龙江出海口阖家逆水迁居精奇里江江东嘎达霍洛,继续以耕猎为生。1900年庚子俄难时,杨青山的爷爷早已病逝。杨青山随叔父逃过江西,在大五家子安家定居。从民国到日伪时期,杨家务农为生。杨青山给富人家吃劳金。杨青山叔叔被抓劳工修国道,几乎死在呼兰河。还是杨青山哭求屯里老亲故友,大难不死,给从乱尸岗子里捡了回来。杨青山为人倔强,在财主面前从不服软。人们都很喜欢他,接济他。他年轻就很活泼、聪明、有再愁再苦的事儿也从不离开好唱的禀性,他起小随叔叔长大,是父又是娘,长期耳濡目染,长大立事以后,竟不知不觉之中从叔父口中学会了唱讲《雪妃娘娘和包鲁嘎汗》。叔叔过世之后,四里八村喜欢听他叔唱讲《雪妃娘娘和包鲁嘎汗》的人,自然而然地都找上了杨青山。这更锻炼了杨青山的讲书才艺。多年来,他常在各村屯中无偿地为当地汉族、满族、达斡尔、鄂伦春人讲唱《雪妃娘娘和包鲁嘎汗》说部。杨青山这人好琢磨事,又好学好问,都说他讲的《雪妃娘娘和包鲁嘎汗》,比他叔叔讲得更是中听。这样一来,杨青山的名声可就越来越大了。杨青山孤身一人,多年来始终与同村挚友富希陆先生的姐夫张石头住在一起,与张石头同在一个农耕小组劳动。杨青山因长期生活四处颠簸,又没有家口,患有严重的肺痨症。张石头夫妇从不歉脏臭,还借贷替他到附近村屯张罗中药方给他医治,才勉强熬过几个风雪肆虐的北方冬日。1950年冬,杨青山在弥留中,因当时张石头已经早逝,便将《雪妃娘娘和包鲁嘎汗》传授给他同村的挚友、张石头的妻弟、曾任小学教员的富希陆先生,由富希陆先生逐字逐句记录下来,并定名《雪妃娘娘和包鲁嘎汗》收藏起来。后来,富希陆先生将《雪妃娘娘和包鲁嘎汗》传给其子富育光1953年后,富育光在黑河地区工作时,曾访问过熟悉《雪妃娘娘和包鲁嘎汗》故事的黑河职工干部学校教师徐昶兴、下马场祁世和穆昆、大五家子吴宝顺村长等人,对该说部做了核对,并听过他们传承故事的不同讲述。1980年春,富育光又对《雪妃娘娘和包鲁嘎汗》说部,认真通读并赴辽宁新宾、内蒙哲里木盟和郭尔罗斯查干花等地做进一步调查访问,对说部中的年代与几处地名作了核对。但对已在俄国境内的“卢莱巴那”、“堪扎阿林”等地名,不便核证,依如所讲,保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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