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冰雪文化述考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9-10-15 14:28:56 / 个人分类:民俗问题

北方冰雪文化述考

富育光

发表于《民间文化旅游杂志》2001年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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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追溯人类遥远而漫长的生存发展史便可发现,猖獗肆虐的北方冰雪的威胁与侵袭,对远古人群和万物来说,在自然界不胜枚举的重重危难中,要算得上是最暴戾、严峻和残酷无情的致命大敌了。数千年来,生存在地球北部广袤寒域的先民们,为自身存在和种的繁衍,尤其掌握火种技能后,不断向域北征扩生存空间,适应、认识、驾驭、积累并传承下来丰富的识雪、御雪、巧用冰雪为自身服务的智能、经验和习俗,进而成为主宰域北大地的主人。本文就笔者积年之北方民族地区文化调查,专就满族等北方诸民族同域北冰雪所结成生存之缘、崇仰礼俗以及利用冰雪为人类谋福等文化内涵,略作小考,旨在有益于北方冰雪文化的弘扬。

一、独特的御寒生存习俗

漫天飞舞的北国沃雪,亘古以来总是诗人墨客咏诗作画的永恒主题,曾留下多少珍品传世。北方人们钟爱隆冬雪冰。雪,荡浊尘,使空气清新,令人畅爽,心旷神怡。然而冰雪对人类社会生存与发展,又始终具有强大影响力和破坏力。清流人方登峄曾赋诗,描述北地暴雪:“冰冼刀锋雪擦手,夜深人抱羝羊宿”[1]。严寒冰雪常使人畜夭亡,万木枯朽。北方早年传讲“白灾”、“黑灾”之祸,就是指暴雪给人类生产生活酿成灾难,或指冬日少雪、大地干旱缺水而言。《永吉县志》载:“清道光二十二年(1842)二月二日,吉林城垣大雪,高积二丈二尺有余,人民出入俱雪洞……,坍屋毙畜无算。”类似此例,黑龙江省等地旧志中亦有载述。古代以来,东北气温总规律曾有过多次变化。近世,因人口增加,庄田开垦日多,冬季气温比早年有所提高。清人方式济著《龙沙纪略》,便讲卜魁(齐齐哈尔)“土人曰,近颇称暖。十年前七月江即冰,不复知有暑也”。

在我国浩繁的文献史册及清人笔记诗文中,有许多关于漠北雪域的描述记载。《尔雅》称北方为“幽朔”、“朔方”。《淮南子》多处记述域北苦寒,称“北方曰大冥,曰寒泽”,“北方有不释之冰”,“北方,幽晦不明,天之闭也,寒冰之所积也”。《黑龙江述略》称,黑龙江“地处极寒,八九月间江即结冰,历日既壮,厚过等身”。《黑龙江乡土志》称:“八月见霜,九月积雪,冬令冰坚如铁”。《绝域纪略》称:宁古塔(宁安)“四时皆如冬”。《龙沙纪略》称齐齐哈尔“四时皆寒……,七月则衣棉矣。立冬后,朔气砬肌骨,立户外呼吸,顷须眉俱冰……,少懈则鼻准死,耳轮作裂竹声,痛如割”。《金志》则云:“衣褛稍薄,则坠指裂肤,虽盛夏如中华初冬”。满族等北方诸民族及其先世,自古便是生息与繁衍在这块夏日苦短、冬日漫长的风狂雪暴的境域中。古代,他们的先民渔猎驰骋的地域范围,要远比今日更加富饶无垠。满族先世,即《周书》中所讲“稷慎”,为肃慎氏。周代等中原王朝称其为“北夷”、“远夷”。满族等北方一些土著先民,其生活地域正如《晋书》载:“肃慎氏一名挹娄……,东滨大海……,其土界广袤数千里”。《后汉书》载:“挹娄,古肃慎之国也。在夫余东北千余里,东滨大海,南与北沃沮接,不知其北所极。”从文献中可知,当时满族等北方诸民族先民,生存区域远涉黑龙江以北的鄂霍茨克海(俗称北海)、享滚河、库页岛等地,东抵乌苏里江以东,跨越绵延的锡霍特山麓,直达日本(俗称东海)西海岸。清中后期后,多数区域已划入俄国版图。这里气候特征属西伯利亚冷气旋控制和冲袭区,夏季仅三个多月,冬季严寒,终日雾雪飞扬。暴雪常吞没沟谷、埋过屋顶、窝棚。据老年人传讲,早年北征捕鹰捉貂去库页岛、勘察加以北雪原,必穿皮筒裘、皮套裤、皮筒高靴、头蒙仅露双眼的兽皮披肩暖帽,才能御寒雪。1979年秋~1988年间,在满族徐姓、钱姓、富姓等家族调查,整理家传《鹰祭》萨满神谕、拍摄民俗录像片座谈笔记摘录。冰雪铸就了北方先民顽强不屈、乐观无畏的民族性格和精神,凭靠代代积累的聪慧才智和经验,创造了极独特的生存习惯和生活方式。

在极度寒冷的漠北雪域生活,最首要的保障便是构筑温馨的居室。国内外民族学家发现,北方古人类很巧妙地依据北方地域温差纬度不同,递次创造出许多形态的居室结构:雪屋、兽皮毡篷、半地穴式居室。择定冰雪环境筑建居室,同原始氏族部落长期形成的生活习惯,特别是所处地域条件及所从事的社会生产有关。如,居住西伯利亚近北极圈的爱斯基摩人(即因纽特人),因所居环境常以石或鲸骨架小屋,但冬季习惯构筑外面蒙有海豹皮和草的温暖雪屋,雪屋建筑美观讲究,燃烧海象或鲸鱼浊脂,保持雪屋温度。这是爱斯基摩人冰雪文化的重要标志。其他如西伯利亚一些驯鹿游牧等民族,从民族学考察看,多居住各种形状的帐篷或树皮搭盖的窝棚。养鹿牧民涅涅茨人,使用极易拆卸的鹿皮帐篷。布里亚特人住六角或八角帐篷。埃文基人住树皮或兽皮帐篷或窝棚。雅库特人亦住特有的角锥形帐篷。另外,如楚克奇、乌尔奇、涅吉达尔、奥罗奇、伊捷尔缅、乌德盖、尼夫赫、科里亚克、那乃等民族,也像中国北方古代一些民族一样,喜欢居住于半地下土窑或穴室,躲避呼啸的地上暴风雪。  

在我国古籍中,对北方穴室记述十分翔实。《后汉书》载:满族先世,“挹娄土气极寒,常为穴居,以深为贵,大家至接九梯。”“马韩作土室,开户在上。”《三国志》载:“挹娄常穴居,大家深九梯,以多为好。”《晋书》载:“肃慎氏夏则巢居,冬则穴处。”《太平御览》载:“挹娄国城寒,人多穴居也。”《魏书》载;“勿吉,筑城穴居,开口于上,以梯出人。”《旧唐书》载:“靺鞨,无屋宇,并依山水掘地,架木于上,以土覆之。”《金史》载:“黑水旧俗无室庐,负山水坎地,梁木其上,覆以土,夏则出随水草以居,冬则人处其中,筑城穴居,

屋形似冢,开口于上,以梯出入。”《旧唐书》称:黑水靺鞨“无屋宇,并依山水掘地为穴,架木于上,以土覆之,状如中国之冢墓,相聚而居”。恕于篇幅,不多赘引。从上述史籍引证中,我们可以对古代北方御寒地室有个整体的鸟瞰。地室,是古代先民漠北生活高超智慧的结晶。地室,按古籍描述和近世考古发掘分析,分为远古的穴屋和后世的半穴室。随着社会进步,人类驾驭自然能力的提高,建筑技艺的发展,乃至出现地面双坡房脊式马架房到四柱加梁泥草房。俄国考古学家在黑龙江沿岸俄国境内,发掘众多满世先世靺鞨人居住过的穴式或半穴式房址。虽经长期摧残十分坚固,石砌炉灶、通烟孔道、各式各样火炕依然完好,显示出古人建筑的精明和技艺[2]。《瑷珲十里长江俗记》介绍地室的构造:“古人习地鼠巧用地温之窍,冬寒地暖,弥深弥热之窍,大户常掘正室外连侧室和窖穴,以容员纳物也。筑地室,必遴选黄土高地,掘后火焚,土层硬固,抹泥夯石,四壁石砌栅木固之,用皮筒和枯树筒连于外通烟气,有扉,昼开夜闭自如,顶以桦皮、茅枝为盖。四周设堤防水。通道顶开口。后世丁口日旺,易火患,出入不便,地上架梁竖屋出焉。”[3]凌纯声著《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一书,载有俄国吉里亚克人早年地室图照,同《爱辉十里长江俗记》所述相近。地室设施已很完备,应属晚期地室形式。地面居室的出现,应在金代已经产生了。《金史》载:“其居多依山谷,联木为栅,或覆以板与梓皮,如墙壁亦以木为之,冬极寒,屋才高数尺,独开东南一扇,扇既掩,覆以草绸缪塞之。”这段记载讲述地上房屋初现时的简易状况。房矮,扉以草类等掩避风寒。近世“满族老屋”等,举架高,茅草苫房,四壁以木栅挂“拉哈”泥,再内外抹厚泥,使墙壁坚厚稳固更耐风寒。特别是室内三面筑炕,“穿土为床,火其下,而寝食起居其上”,引自《金志·初兴风土》。既增加室内温度,睡眠彻夜温暖舒适。高超而独道的火炕炕道通烟、传热技艺,为北方寒舍建筑一绝,百代传流,被生活在北方各族群众所沿用。

生活在今天的人们,是无法思议往昔漠北艰辛的生存环境的。古代,最大的困难,莫过于冰雪中的交通。密林、厚雪,阻隔了屯塞间生产联系,雪中行走是十分艰难的。而且,很多地带雪情难卜,车、马、牛不敢轻易催进,常常造成可悲的后果。鹿群挽力有限,深雪沟壑亦无能为力。数千年来,居住在皑皑雪原北方先民,世代创造出了奇特而神速的交通运输工具——滑板、雪橇和用牲畜挽乘的爬犁。据俄国学者考证,俄国境内一些民族,大约远在新石器时代,就发明和使用了极简单而灵活方便的滑雪板、大小雪橇等雪上运输和狩猎交通工具,至今仍在广泛畅用。我国鄂温克、鄂伦春、达斡尔、赫哲、满等民族,自古便喜用这些轻快的滑行工具,狩猎、运输、联络,活跃在北方雪原之中。滑板,又称“滑子”、“快马子”,多用柞桦等木制作。依据不同用途,滑板长、宽、厚度以及上面所镶嵌的辅助物,如助滑行的毛皮等都不一样。如,俄国埃文基人滑雪板,不带毛皮的光滑雪板,作为冰面或雪棱上滑行之用,包上毛皮的滑雪板是为深雪中滑行之用。后一种滑雪板是用很长很薄的云杉木板精制成的。那乃人使用不带毛皮的小滑雪板和宽而长、粘有毛皮的大滑雪板。[4]我国一些北方民族,所用滑雪工具大体相同。《黑龙江志稿》载:黑斤(即赫哲)“每乘之叉鱼快马,以桦木为之,长丈余,宽约二尺,两头窄,只容一人”。曹廷杰在《西伯利东偏纪要》中称:黑斤“雪甚则施踏板于足下,宽四寸,长四五尺,底铺鹿皮或堪达翰皮,令毛尖向后,以钉固之,持木篙撑行雪上不陷,上下尤速。”鄂温克族素以滑雪板作为冬季狩猎工具,其先民室韦人就“骑木而行”,骑木即指滑雪板。滑雪板用轻而坚固的松木为原料,长五六尺,宽五至七寸,前端呈弯状,翘度大而窄,后端呈坡形,翘度小而宽,中间稍厚,有绑脚皮带。猎人穿上滑雪板,行走如飞,很易捕获猎物。这种狩猎工具,直延续到定居。[5]鄂伦春人称滑雪板为“亭那”,以前狩猎时常备工具。雪橇,又称“拖床”、“冰床”,北方人俗称“小爬犁”。它是用细小的柞、榆、桦木杆,煨弯成弓形,两头翘起,在前后各有两根立柱,再在上面加上横木、铺上柳条或板条,做成长丈许、宽一尺多的小巧灵便的雪上运输工具。儿童们都可背动,为北方各族普遍沿用的日常用具。沈兆褆《吉林纪事诗》云:“冰走耙犁使犬部,雪施踏板贡貂人。”诗中讲述赫哲人,地处早寒多雪,引重之器便是狗爬犁,“驾以二犬,二人以上以鞭挥之:其速逾于奔骥”。赫哲人曾史称“使犬部”,世代喜用雪橇,并喜养狗,多者养十几条,甚至几十条。狗拉雪橇,少则套两条狗,多者套七八条狗,也有套十几条狗的。狗拉雪橇可日行百余里。[6]满族先世女真人,亦习用“狗橇”,赴黑龙江出海口北上捕鹰貂。据老人们传讲,漠北雪原,寒气透骨,白雾沉沉,给拉雪橇的狗群穿上小皮兜肚、脚上套小毛靴,防滑防磨。头狗都是很有经验的领路狗,懂得声音号令。在明镜的冰面、海滨冰山、雪丘、冻裂的冰河上飞跑,寒雾掩遮视线,全凭头狗开道,安全神速,吠叫着狂跑,成为北方猎人们最珍爱的朋友和伙伴。[7]爬犁,实际是雪橇的一种,一般多指大牲畜挽乘用的运输交通工具。《黑龙江志稿》称:“扒犁,满洲语法喇,制如冰床而不施铁条,屈木为辕似露车,坐低,旁轮前有轭而高,驾以牛或马走冰雪上疾如飞,亦可施帷幞衾绸以御寒。”《吉林汇徵》亦称:爬犁“轻捷过于车,若驰驿,更换马匹,冰雪之地可以日行三百里,并有作车棚于爬犁上,设旁门套鹿皮围,谓之暖爬犁。”爬犁乘载货物多,适于雪地上通行,至今仍是北方农家冬季必备交通工具。

冰雪,给人类以惠顾。在古代,冰雪隆冬时节,正是最繁忙的捕猎黄金季节。北方各族先民将冰雪奉为恩惠之神。《辽史·营卫志》载:契丹皇帝每年到鸭子河、挞鲁河等地,在“天鹅未到,卓帐冰上,凿冰取鱼。冰泮,仍纵鹰鹘捕鹅雁”,或冰中钓头鱼。这虽是辽朝皇帝和贵族上层人物的游猎,也反映古代契丹人的冬猎景象。《龙沙纪略》载:“江水,始猎。参领以下猎雉,将军猎野猪于通铿河。”这是清代官员的北方冬猎。北方各族冬猎则倍为活跃。鄂伦春族猎人有生动的冬猎谣谚:冬天顶风走上山崖寻鹿,走进草甸子寻狍子,走进高山柞树林见野猪,走下高山看黑熊,登上高山土洞见紫貂,山林雪地看白兔,都柿甸子找树鸡,河边暖流看水獭。[8]貂是关东三宝之一,体小敏捷,食肉,毛皮柔细轻暖,拂面如烟,为历代贡物。冬,猎人带犬寻貂踪,或烟熏,或网擒。猎野猪,冬雪如洁白地毯,野猪踪迹留在雪上,野猪体胖跑不动,猎人用滑雪板追捕。猎熊,冬日二场雪后熊冬眠“蹲仓”,猎人寻熊藏身洞穴,堵洞诱熊擒之。冬日水獭皮最值钱,猎人知水獭习惯在冰水之间栖息的特点,在有冰层的小河中叠坝灌水,水獭露出上岸时捕获。[9]清康熙九年(1670)流放宁古塔(宁安)文人张贲,有《白云集》,诗云:“射猎冲寒雪,冬狩极北溟。驰镳昏日月,鸣镝乱流星。鹿尾连车载,雕翎带血腥。今年膺上赏,生获海东青。”[10]冬狩诗生动描述清代雪猎的景况,气势壮阔。诗人还表露捕得神鹰海东青的兴奋心情。近年,为保护生态环境,北方各地已禁猎。上述描述是往昔冬猎的剪影。北方装束尽显冰雪环境的特点。所用质料、款式虽因习俗不一而各有千秋。但,均不尚华而不实,惟求御寒为审美最高尺度。故此,早年北服厚重大方,其名大体皆然:风雪帽、风雪皮袍、风雪披肩连衣装、风雪筒靴,等等。早年更以冬猎皮张为制料用材,帽与衣连体,衣与裤连体,喜长袍宽服,既挡风雪又可自如增衣。居住江海边北民习用鱼皮、海兽皮。以犬挽乘部落多用狗皮缝制。《黑龙江述略》称:“索伦、达呼里人尝反披狍服、黄毳蒙茸,望之生畏。”这些都是冰雪生涯中所形成的北方特有的冬服格局。鄂伦春、鄂温克、达斡尔、赫哲、锡伯、蒙古、满等民族,喜欢在长袍外,又加一件鹿皮或绣花绸缎的马褂,尤显紧身、保暖、美观。满族袍服,素有名气,端庄大方,袍长至脚面,下摆肥大,袍四面开禊,亦称箭衣。窄袖口上,往往要加块半圆形袖头,形似马蹄,俗称“马蹄袖”,便是早期冬季骑射、防护手背寒冷、随时可以抻长袖口而传下来的式样。旗袍开禊,既存长袍之暖,又为骑射之便。[11]鄂伦春族有种皮大手闷,叫“考胡鲁”,掌中留个活口,冰雪天出猎既保温,又可随时伸出五指工作,是常年冰雪生活的智慧创造,为众猎民爱用。又如,名传遐迩的北方靺鞨拉,贫富皆用,为冰雪中的宝鞋。《黑龙江述略》称:土人著履,曰乌拉,制与靴同,而底软,连帮而成,或牛皮,或鹿皮,缝纫极密,走荆棘泥潭中,不损不湿,且亦耐冻耐久,市有专肆。力食者,入冬皆依赖之,价亦不昂。”《柳边纪略》作者杨宾,诗中赞曰:“天寒曳护腊,地冻着麻衣。雪积扒犁去,灯残猎马归”,[12]便是这种生活的形象写照。其他,如鄂伦春等民族普遍常穿的“其哈密”、“温得”等,都是冰雪生活中世代创造出来的旅途常用靴。《黑龙江通志纲要》还载:北民“每以狍皮为囊,露宿其中,如悬床”。北方诸族各有冰雪中露宿的各式皮囊,制作精巧,携带方便,常常是篝火如烛,爱犬在侧,人酣眠皮囊中,不知夜阑雪狂否……   

 

二、独特的冰雪神祇与祭礼

“原始宗教中的一大部分,是关于人类生活上重要危机的神圣化。”[13]在蛮荒远古的人类童贞时期,正由于生存条件的极度恶劣和生产能力低下,对神秘的强大自然力——包括时刻危及生命的严寒冰雪的蹂躏威胁,无力抵御和掌握其瞬息万变之灾难规律,渐渐由恐惧而生敬畏之心,“他们用人格化的方法同化自然力。正是这种人格化的欲望,到处创造了许多神。”[14]在北方诸多信仰原始宗教萨满教的民族神坛上,冰雪崇拜神话和祭礼,便占有十分炫烁的地位,尤使域北冰雪文化增添了一层神圣而绚丽的艺术光环。

在萨满教原始自然崇拜的众多神祇谱系中,冰雪神祇属于自然界神系神群中,主宰北天寰宇的姊妹大神。在北亚、东北亚诸民族萨满教神话中,冰雪两姊妹神同是天母神阿布卡赫赫或称腾格里天神大家庭中的显赫成员,与云、雨、风神等各司重职,叱咤万里,神威无敌。在姊妹兄弟众神中,天神除器重日、月二神外,最疼爱的就是云神和雪神了。她俩都身穿亮晶晶的银光衫,婀娜美丽,心地洁白。但是,她俩性格不同,云神慈祥稳重,雪神活泼贪玩,一年中九个月赶着鹿雪橇,背着桦皮兜,向尘宇扬雪,驱邪,逐瘟魔,让大地在白雪下安歇。但,又因雪神的心被耶鲁里恶魔偷走了,不能辨是非,常受风神蛊惑,水神诱唆,扬雪吞噬沟谷,贻害黎民。在萨满教神话中,冰神则是位凶神、恶魔,其神形常被刻镂成张着巨齿的黑鲸,或者是一只张着巨口的白虎、白熊、白鲨。生活在俄国境内黑龙江出海口一带的乌尔奇人,信仰萨满教,崇拜冰神[15],祭拜冰神,祈求捕鱼捕海兽吉顺平安。俄国境内黑龙江下游和乌苏里江沿岸的那乃人,在萨满教信仰众神灵中虔诚祭奉岸冰致命凶神焦格宝尔·杜恩泰和冰神化身雪豹形凶神焦格德尔·亚尔哈,祈求冰河中渔业和猎业丰收。我国北方诸民族萨满祭祀中,亦有冰雪神的丰富神话和祭礼。各族互有差异,有归[16]入隆重的冬祭内容,有纳人祭祀山岭神、冰雹神、鹰神、虎神、白熊神和冬日驱邪除魔的神事活动之中。冰神和雪神,在北方萨满教崇拜中附属于神风神水神威所致。在北亚古神话中,冰与雪也传讲是恶神耶鲁里造的。恶魔耶鲁里与天母阿布卡赫赫打赌争斗,问“世界上最美的颜色是什么?”阿布卡赫赫答:“最美的是白色,宇宙是金黄的白色,大地河流是滚动的白色。白色最美。”耶鲁里把地母巴那吉额姆的白发偷来,宇宙万物披上了永不融化的雪,越积越多,像座座雪山。阿布卡赫赫命太阳、星辰照晒,冰雪太厚,难以融化。所以,雪天变暖天要经过很长很长时间。鄂伦春族传讲,是风婆婆赶着风车游逛,把北边的冰雪误当成白云朵,给拉到这边来了。从此雪下个不停。雪里总有风车的呼呼响动声,就是这个缘故。

在满族先世黑水女真人著名创世神话《天宫大战》中讲:宇宙初开时,恶魔耶鲁里偷走地母巴那吉额姆桦皮篓里能使大地变黑、水雪交加的黑发,全都撒向大地。阿布卡赫赫为使光明和温暖永驻人间,命刺猬神驱赶耶鲁里,但是终因地母失去不少黑发,留下许多白发,所以世间总是雪天多过暖天,使大地常有驰骋千里的弥天暴风雨肆意横行。又如,位于黑龙江以北的穆林穆林山,被称做“穆林穆林额姆”。黑龙江萨哈连部野人女真称其“奇莫尼妈妈”。“奇莫尼”,满语意为“乳房”。原来,她是一位雪山女神,平时总是赤裸着雪白的肌肤,向着黑龙江侧卧而眠。当她酣睡之时,天空晴朗静谧,大地草沃花香,雪水消融,涓涓细流,沿山而下,滋育大地,牲畜肥壮。当她睁眼南眺时,就会风雪大作,冰雹成灾,人畜死亡。萨哈连人敬她为畜牧女神。后来社会发展,男神地位增高,她在萨满祭中变成了“穆林穆林罕”,一位男性山神了。再如,在萨哈连(黑龙江)之北,有神山名曼君乌延哈达。其峰尖在云际,山中终年存雪,惟夏间融着挂溪,湍流声啸数十里。射猎、罟渔、捕貉鹰之属皆以曼君乌延之度,度卜天年。天穹初开时,阿布卡赫赫与耶鲁里争雄,此山为卧勒多女神布星阵中之巨星,称寒星,或称雪星,住有曼君女神,又称曼君额云,曼君实为尼莽吉,即为雪也,即雪神所居之神星。在阿布卡赫赫同耶鲁里拼搏时,阿布卡赫赫猛力一踩,因为身子被耶鲁里恶魔压住,喘不过气来,猛力一挣,只听轰隆隆一声,将雪星踏裂,天上留下一半,掉到地上一半。从此后雪神分两地居住,在天上居住时,北方无雪,春暖花开;在地上居住时北方沃雪连年,洁白连天如银界。掉在地上这一半星星,便是北方的曼君乌延哈达。因为雪神一年两居,凡雪神住到天上时,此地便夏天开始;雪神返回地上时,此地便是冬天开始。故此,又名宁摄里神山,以此神山确定北方季节。曼君乌延女神既是季节神,又是北方雪神,年年致祭不衰。[17]

更有趣的是,在满族一些姓氏中保存有满族先世黑水女真人所流传下来的隆重而神圣的雪祭大典。从满族钱姓(精奇哩哈喇)家族萨满1939年传授后人的《雪祭神谕祭祀神词》[18]中,可窥知该古老部落沿袭这种祭礼的缘起:

相传,/祖先起根的遥远年代,/我们先人们,居住于黑龙江北宁涉里山,/山西住着仇家大部落,/人称“巴柱”魔怪。/先人受其伤害,/被欺赶逃遁,……/猎物没有了,/皮裘没有了,/火种没有了,/先人尸横遍野……/巴柱部落追踪赶来,/先人啊全藏在雪被里,满天弥漫如毛裘,/像天鹅舒展的翅膀。/行人藏在翎毛翅膀下,/恩佑脱险。/吉祥啊,吉祥,/后嗣由此接续生存。/祖先感激天赐神雪,/代代诚祭雪神……

这则神话讲述了该部落神奇般地得到雪神保护逢凶化吉,后嗣得以延续的非凡经历,表现出对护佑自己的自然力无限感激的心情。这种感恩感成为该部落世代举行雪祭的重要心理情结。

近世雪祭多在雪枯时节,无寒无雪,视为灾祸的先兆,阖族或几个噶珊(村落)联合举行祈雪、请雪、求雪的雪祭祭礼;雪祭也有时因喜降瑞雪,预示狩猎丰盈,无病无灾,五谷丰稔,族人感恩而行以庆雪、娱雪为内容的盛典。雪祭视为氏族部落的大事。雪祭时间、神坛地址,均由氏族德高望重的老萨满卜定。卜雪坛时,萨满要用族人取来的江心雪、树根雪净身,擦洗双目、面颊,然后,来到白雪皑皑的山巅击鼓请神,老萨满在旋转起舞中静立,缓睁双眼,所目视任何一方,均被确定为雪神妈妈中意的祭坛新址,视为神意,怕山高风劲,雪路崎岖,族中男女老少齐捕捉鲜活的野兽飞禽,修筑雪祭神坛。松枝彩门两侧,有木雕兽头图腾柱,神坛前陈列有序的梯形冰台,摆放供果、祖先文物;冰池兽圈、冰笼中饲养献牲备用的活鱼、活牲、活禽。值得提及的是,雪祭是该氏族古代先民北域冰雪生活历程,在宗教祭礼中的缅怀和复演,再现往昔原始渔猎生活的影迹。据老人们追忆,雪祭时神坛两侧,用山中陈年硬雪,切成雪坯,砌起两座圆顶雪屋。相传该氏族祖先曾在享滚河源、宁涉里神山远猎时,冬天常居住这类简易屋。冰做柱,雪坯打墙,外披野猪皮、驼鹿皮,屋内尽量铺上熊皮、黑獭皮、貉皮、獾皮等,点鱼油和兽油灯取暖照明。雪祭雪屋,供男女主祭萨满占卜、祭神,为族人治病,也使族人们牢牢记忆祖先创业之艰辛。在众神祇中,最威武的雪祭主神是位女神——尼莫妈妈,即雪母神。神谕颂词:尼莫妈妈,/骑着双鹿,/挂着雪褡裢,/惠顾人间了。/噶珊兴旺安宁,/河川岭谷,/万道丛林,/富饶充裕。[19]尼莫妈妈降临神坛,给族人带来吉祥瑞雪。她从白褡裢里抓出了白雪,边旋转,边舞蹈,边向空中扬撒、撒向族人、撒向村寨、撒向部落每个角落。人对雪的感情,在宗教仪式中得到尽情升华,显示雪已由人类异己力量变成为知己,取之自然,回报自然,与大自然浑然一体的美好理想。雪祭同满族萨满教其他古祭《星祭》、《火祭》、《柳祭》、《鹰祭》等一样,都鲜明地表现着原始宗教所特有的人类同大自然生存竞争中乐观、无畏、认识自然力、驾驭自然能力的礼赞和讴歌。雪祭,再现了人类识雪、御雪、用雪、娱雪的经验,寓教于乐,娱神娱人。这是先民们长期同自然界冰雪搏斗中所赢得的生存智慧。祭礼中,族众和萨满迎请开创不朽勋业的祖先创世神,模拟、歌颂、复演昨天的英雄故事,激励后人,发扬光大,能在冰雪生存中发挥识兽迹、辨方向、识雪路、缚禽兽以及驾驭雪板的高超技能、熟识冰雪规律的应对诀窍等。萨满教古祭,以其活泼生动的情节得到全族关爱和参与。如,机敏过人的多林莽尼,是位善能跳跃行走的英雄神。据传,他能连续跳过九个山头,可单腿跳跃,可脚踏滑板飞跑,更能在树的高枝上,借枝梢为桥,腾跃雪障,轻若飞鼠雪狐;嘎哈山妈妈是位智神,善能看透冰层雪阵,启迪族众辨识凶险、临危藏匿等奥秘。这都是古人同冰雪搏斗中的理想神祇。族人还选雪丘、冰场堆雪包,内藏各种活禽活兽,命族中的男女凭经验判断,猜准并巧得禽兽得赏。“走迷宫”,是锻炼冰雪中识方向的技能。用冰雪坯砌成迷宫,智者闭目进诸洞,遵时走出者视为吉祥,模拟古人往昔在白茫茫雪海中,沉着摆脱灾难,转危为安的非凡勇气和心境。雪祭另有堆雪人、雪战、冰雕、雪雕、雪中迷藏等竞技,亦独具韵味。

满族萨满教古祭《星祭》礼仪,是对所居住的北方冬令星象的展示与崇拜。祭礼中,建观星冰塔、冰屋、冰雕星阵图。星图的星辰,用兽油、鱼油为烛的冰罩代替,大小形态迥然,熠熠闪烁,蔚为壮观。族众在信仰崇拜与赏玩中,认识同自己生存息息相关的穹宇现象,又是古代先民对传播古文化的创举和贡献。

 

三、妙用冰雪之长

世代生活在北方的人们,不仅有着浓厚的冰雪祭礼,而且还巧妙利用冰雪之长,为己所用,为人类服务。从冰雪中求发展,求情趣儿,同冰雪结下了生存之缘。   

冰灯,是北方人最熟悉、最亲切、最具北国风采的景观。其实,从诸多北方民族口碑文学作品中可知,冰灯是古人的杰作,历史古久。盖源于古人驱魔逐邪、希冀光明原始信仰观念,是古代冰雪生活的形象反映。当然,又是古代广泛用于惊兽、联络、徽号、照明等多功能的简便用具。在漫长冬夜,以兽油为烛,就地取材,廉价为百姓所用。早期冰灯,邑镇农村多习用铁桶冻水,火烤外部,便可取得空心冰罩,内置烛,冰灯即成。有史可考,自清代以来,从京师到黑龙江、吉林等处,元宵节有燃冰灯之举,已有数百年流传历史了。民国年间出版之《北平风俗类征》载《燕都游览志》云:早年北平“自正月初八日起,至十八日始罢,鬻灯在市西南,有冰灯,细翦百彩,浇水成之”。《京都风俗志》云:北平正月“而最奇巧者为冰灯,以冰琢成,人物花鸟虫鱼等像,冰以药固之,日久不消,雕刻玲珑,观者嘉赏”。黑龙江、吉林往日冰灯景象亦有史载。据史志载:清嘉庆年间,今黑龙江齐齐哈尔地方有“镂五、六尺冰为寿星灯者,中燃双炬,望之如晶人”。又载宁古塔与许多地方,“士大夫家,于冬日喜作冰灯,以矾水凝雪成冰,镂成仙人、观音等像”[20]。沈兆褆《吉林纪事诗》,是专写吉林元宵节燃冰灯的诗集:“鱼龙曼衍夜张灯,雪月交辉淑景增。联袂踏歌归兴好,脱除晦气应休徵”。该诗注释称:“元宵,燃冰灯,放花炮,陈鱼龙曼衍,男女联袂踏歌,谓之除晦气。”除晦气,为满族旧俗,称“滚冰”。《柳边纪略》称:满洲妇女,正月十六日“联袂打滚,曰脱晦气、入夜尤多”。满族旧俗认为,白雪可除寒逐秽,妇女滚冰雪,能滚走疾病和晦气,迎来一年的好运气。

北方诸族尚勇,爱冰雪,“冬夏用凉水沐面”[21],更喜欢冰雪运动,盛行冰嬉,男女老幼皆踊跃莅阵。最经常的游戏就是溜冰滑雪。除广用长短不等的滑雪板外,多喜自做冰鞋玩耍。在相当于脚大小的木板底上,加一两根铁条,绑在双脚上滑行,比赛速度。再就是比赛“放爬犁”。选择冰雪覆盖的山岗,开出雪道,赛者各自坐上小爬犁,顺着高高的陡峭雪坡,风驰电掣般地俯冲滑下,竞比滑行距离和速度。在《北平风俗类征》中,记载清代京师北京冬日的冰嬉活动,可窥见从民间到大内皇宫对冰雪运动的喜爱。该书载:京师十一月,平民“是月也,滑擦聚冰,拖床为渡”。《郎谮纪闻》则记载皇宫内院“禁中冬月打滑挞,先汲水浇成冰山,高三四丈,莹滑无比,使勇健者着带毛猪皮履,其滑更甚,从顶上一直挺立而下,以到地不仆者为胜”。这种冰嬉,民间也很盛行,多选高坡,浇冰,锤炼勇往直前的精神和意志。乾隆皇帝弘历,在《冰嬉赋序》中称赞冰雪运动为清代“国俗”[22]。每年冬日,清朝皇帝多在北京西苑冰上举行盛大的冰嬉活动。届期,皇帝陪皇太后坐在御制冰床上,观赏八旗兵旅激越威武的冰上运动,俗称跑冰鞋。冰嬉分三种:抢等、抢球、转龙射球。竞技者穿冰鞋,滑行竞比,四周列队助阵,习武行赏,以便捷勇敢者为能。据清《冰嬉图》所绘,滑冰表演中还插有许多高难杂技表演。如:中幡、头上拿顶、童子爬竿、双手举人舞刀、三人叠罗汉、一人扛横竿,一童子在横竿上立舞等。

远自辽金以来,久住黑龙江畔及其支流松花江、嫩江、乌苏里江的满族、赫哲、达斡尔等民族,就习用江冰煮饭、炖肉和制作祭礼供物。北方诸族尚白,视冰雪为圣洁之水。每当腊月,各屯寨便赶着爬犁,到江中深处采冰,将晶洁的大冰块拉回住地,安放于修筑密闭之地下冰窖中。各地有共用冰窖,亦有自用冰窖。从春节一直食用到伏天。满族春秋萨满家祭,亦遵行用冰水做供品和献牲肉的礼俗。

冰雪健身,又能医病。生活在漠北诸民族,婴儿以雪擦身,可敌百病。冬日以雪搓身,体壮祛寒。冬泳持之以恒,少患杂症,延年益寿。古代,以羊肠或野牲膀胱洗净,内盛冰,缚其口,置病者头部可解烦热,敷于肿胀伤患处可消积肿。《黑龙江述略》载:“冬雪外出,耳轮辄以皮囊之,否则冻欲死,然以雪沃之,则回暖如旧,不觉其痛。”北方常因酒醉冻僵者,应以雪搓身,以冰水之,令寒邪大出,尚可救。《蒙医妙论》言:人冻僵致死者,应捂其口,勿使狂笑,用带皮生姜和陈皮捣碎熬汤灌下,可转安,勿烤火暖身。北方各族萨满,也保存许多以冰雪与土药相配治热邪昏厥、狂语、血痢等验方,并传承下来一些以冰雪窖藏、腌渍菜肉等制作佳肴的良方,丰富了祖国医药学宝库。上述诸多疗法,同我国《本草纲目》等药典很相吻合。《本草纲目》称雪为药,“腊雪,甘、冷、无毒,可解一切毒,治天行时气瘟疫,小儿热痫狂啼。大人丹石发动,酒后暴热,黄疽……,腊雪密封阴处,数十年亦不坏…,淹藏一切果实,不蛀蠹。”《千金方》载:“夏冰,甘、冷、无毒,主治去热烦。”“解烦渴,消暑毒、伤寒、阳毒、热感昏迷者,以冰一块置于膻中良。”其他如《医林纂要》、《本草拾遗》、《日用本草》等,均有关于冰雪治病的详细论述。冰雪除医药功效外,又有除尘、保鲜、防腐之能。北方诸族,久以习用晶雪揉搓毛皮服饰或棉织物,以洁雪埋藏鲜牲、鲜肉或冻放鱼、禽,外浇冰水,可防风干失味之虞。早年,北方尚存雪瘗、冰葬之习,远人可睹真容。《新唐书》有“夏以食置冰上”之语,可见古人久知用坚冰存食之妙。冰雪,对北方诸族饮食格局亦有重大开拓与影响,有独特的制法、吃法,形成迥别于内地的有趣食俗。

 

结语

一定形态的民俗文化现象,都是一定的生活集群,在同置身其间的特定地理条件与生存环境长期共处与砥砺中,所构成的趋同性生存行为理念和生活模式。北方诸民族在长期冰雪生存中,所凝结成的生活特征和文化内涵,是极为丰厚而多彩的。本文仅略作揭示。近世,欧亚各国和国内冰雪旅游正方兴未艾。悠久的冰雪生存文化,日益为众多有识之士所青睐,开掘资源潜力,成为旅游观瞻文化中一大闪光的亮点。自上世纪70年代,黑龙江充分发挥本地域优势,倾心发展冰雪旅游事业。哈尔滨历年冰雪节,游者俱增,斐声海外。坚信在不断汲纳国内外冰雪旅游之长,开源更多新思路,总结新经验,冰雪古文化开发前程似锦,使北方古老的冰雪文化宝藏更放异彩。 



[1]张玉兴选注:《清代东北流人诗选注》,辽沈书社,1988年版,第488页。

[2](苏联)E·H杰列维扬科著,林树山、姚凤译:《黑龙江沿岸的部落》,吉林文史出版社,1987年版,第95119页。

[3]引自富希陆先生30年代撰写的爱辉地区满族习俗及掌故笔记材料。

[4]郭燕顺、孙运来编:《民族译文集》(第一辑),吉林省社会科学院,19836月编印,第6972页。

[5]张璇如等著:《北方民族渔猎经济文化研究》,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

[6]张璇如等著:《北方民族渔猎经济文化研究》,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

[7]1979年秋~1988年间,在满族徐姓、钱姓、富姓等家族调查,整理家传鹰祭萨满神谕、拍摄民俗录像片座谈笔记摘录。

[8]孟秀春、张桂忠搜集:《鄂伦春狩猎篇》,见《塔河县民间文学集成》,黑龙江省塔河县民间文学集成编委会1987年编印,第39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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