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岷州“花儿”里的一朵奇葩——闾井“荨麻”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6-06-18 10:55:57 / 个人分类:民间歌谣

岷州“花儿”里的一朵奇葩——闾井“荨麻”

 

包贵忠

 

“荨麻”(闾井方言读音为xiang ma,该词在下文中均为此读音),是岷州“花儿”南路派啊呕怜儿在岷县闾井、锁龙等地的区域性称谓。它在研究岷州“花儿”的文论中很少被提及,只有李璘、宋志贤、张润平、包孝祖、潘硕珍等“花儿”学者在有关“花儿”的论述中点到过。为了让大家更好的了解闾井“荨麻”,本文着重从“荨麻”的称谓、“荨麻”一词在“花儿”中的含义、闾井“荨麻”的主要传唱地、闾井“荨麻”欣赏及闾井“荨麻”的现状等方面与各位方家做以交流。

闾井镇地处甘肃省岷县东部山区,距县城72公里,平均海拔2600米左右,是渭河南源发源地。该镇土地面积503平方公里,是全县土地面积最大的乡镇。宋·熙宁七年(1074年)曾置闾川寨(属当时岷州五寨之一)于此。宋·元丰二年(1079年)二月,曾在这里设官庄营田,募卒工役,以给军需,安置流民,维护边地稳定。明·成化九年(1472年)置礼县时,闾井里(即今岷县闾井及礼县上坪一带)为礼县十九里之一。明代诗人吕楠的诗句:“一江白浪摩云岭,万树青松闾井河”即写当时当地的自然环境。该地以前森林覆盖面积大,草场广阔,大山纵横。在这样的地域环境下,岷州“花儿”南路派啊呕怜儿——即闾井“荨麻”得到了广泛传唱。

我县已故民俗者宋志贤老师在《慷慨吐清音,明啭出天然——岷州“花儿”概述》一文中指出:“岷州花儿有两种曲调。最为流行的是啊呜怜儿(闾井地区将该曲调称之为啊呕怜儿——笔者注),它在东山区被叫做荨麻,有好事多磨,爱而难得之意。”在岷县东山区的闾井、锁龙二乡镇,当地居民把“花儿”叫“荨麻”,而与闾井、锁龙这一区域相邻的蒲麻、申都和宕昌县的理川、八力、南阳等地把“花儿”叫野曲儿或曲儿,马坞和礼县的湫山、洮坪一带把“花儿”叫山歌。潘硕珍在《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细说洮岷花儿中的啊呕怜儿》一文中引用吉文莉的《宕昌羌傩舞》称:“宕昌羌人有的把‘啊欧林儿’也称‘霞玛’”。王珠全主编的《宕昌民歌集成》(大众文艺出版社)中《原〈宕昌民歌一百首〉前言(代序)》一文指出:“宕昌山歌当地人称为‘阿坞令’、‘野曲’、‘虾嘛’”。“霞玛”、“虾嘛”和“荨麻(xiang ma)”读音非常接近。巨奇君先生在《河湟“花儿”与洮岷“花儿”的比较》一文中指出:“研究民歌必须注意民歌在原生态状况下的一切现象,这当然包括它的原始名称和群众对此的认知度。因为任何一种民歌都是产生于民间,发展于民间的,叫什么?如何称呼?群众是最有发言权的,就像孩子叫什么名字(乳名、学名、爱称等),只有父母最清楚。”因此,不同区域对“花儿”有不同的称谓,这应该得到普遍尊重。

河里水打翻浪哩,

我把荨麻怎(音za)唱哩,

唱的心上惜爱哩。

宋志贤老师对“荨麻”这一花儿的区域性称谓之内涵的理解是“有好事多磨、爱而难得之意”。而在具体的“花儿”词当中,“荨麻”一词专用昵指女性。这一点,李璘老师在《有关洮岷“花儿”的几个问题》一文中已做了论述(在该文中李老师将“荨麻”写作“仙麻”)。在众多的“花儿”里,“荨麻”一词出现的频率也比较高,其表达的意思多指心爱的人。如:

九朵莲花开败了,

开成黄叶儿白菜了,

人老再没人爱了,

浑是钢刀不快了。

荨麻芽芽儿嫩闪闪,

凑年轻着成婚缘。

                 ——宋志贤《岷县民间歌谣》 (2002年9月第一版)P376

鸡蛋打到水碗呢,

四山人像水衍呢,

叫荨麻者谁喘呢, 

谁喘跟上挖展呢! 

                               ①荨麻:xian ma,这是指心爱的人。

                                    ②挖展:方言快跑,这里是私奔的意思。

(以上注解为整理者注。“荨麻”,闾井方言读xiang ma——笔者注)

——岷县文联《叠藏河》2004年第2期“花儿专号”(总第16期)P8

隔住院墙叫门哩,

门缝缝儿里人哩。

两手推开双扇门,

才见荨麻我们人。

——宋志贤《岷县民间歌谣》 (2002年9月第一版)P309

手拿笔杆写文章,

眼泪淌在本本儿上。

师傅问我啥愁肠,

我把荨麻丢在远路上。

                               ③荨麻:岷县方言,指心爱的人。(该注解为整理者注)

——马列《岷州花儿》P53

闾井里人忌讳在庄里唱“荨麻”。如果在庄里唱,就会被人们说成野道或失教。闾井“荨麻”只有在山里才可以唱,山民们总在走林、放牧、耕稼等劳作之余喜欢长飒飒的拉几句“荨麻”,或与对山响亮亮儿的对上几台。山,因为缠绕着“荨麻”而多了几份灵气;人,因为唱了几句“荨麻”心旷神怡。地方虽说苦焦一点,但日子却因为流淌着“荨麻”而舒舒坦坦。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以前,在春夏时节的沟沟岔岔里随时都可以听到“荨麻”之声。这山起,那山落,一浪接一浪,一波连一波。闾井“荨麻”在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最为盛行。地点主要分布在林口沟、张寨沟、罗儿沟、喇嘛沟、新庄沟、达嘎沟、教场坝等。唱“荨麻”的歌者大都不识字或识字不多,年岁上至五六十岁的老人,下至十五六岁的尕少年、尕女儿。唱的最火的要数十八九的尕年轻人,你唱我对,男女互不相让。“荨麻”声声,碰撞出他们爱情的火花。在他们的心里,“荨麻”是一座连通彼此心灵的美丽的桥,因此他们爱 “荨麻”爱得疯狂。

闾井“荨麻”在内容上以歌唱爱情者居多,年长一些的歌者偶尔也会唱一些歌唱好政策和乡村变化的“荨麻”。 “荨麻”词是山民们内心感情的朴素表达,近乎纯天然,没有丝毫的做作,是山民们语言智慧的完美体现。

“荨麻”与小河一起从山沟里流淌下来,若大的沟被唱得亮堂堂。请欣赏(以下“荨麻”词由笔者搜集整理,笔者注音,笔者注解):

天上飞(音hui)的顾鲁燕,

人俩(音lia)双燕我单燕。

人俩双燕排了队,

给我单人独马筛(音sai)了脆。

 

三月里来种田哩,

牡(音mao)丹开着河沿里。

我把牡丹怎(音za)缠哩,

缠的惜不可怜哩。

 

烟棍儿吃烟烟呛哩,

搂着怀里还想哩。

搂着怀里想谁(音sei)哩。

想你二回不来哩。

 

河里鱼儿水养哩,

你走了(音lao)是(音si)我想哩,

我的精神谁(音sei)长哩?

 

三把笼笼儿旋水葱,

你是(音si)实心嘛是假心。

是实心了你舍心,

是假心了别(音pie)惹人。

 

牛拉隔(音gei)子杠拉钤,

我俩事情都情愿。

牛拉隔子车转哩,

我八字没(音mo)见一面哩,

你叫我生(音seng)茬(音ca)茬的背案哩,

背是要背实案哩,

亏案背的心颤(音zhan)哩!

 

……

先问我怜儿啥(音sa)疼哩?

丝啥(音sa)不疼想人哩!

好人想成病汉了(音lao),

肠子想成扣线了,

肋巴想成豆秆了。

这些表现山村恋人之爱的“荨麻”,所表达的爱是赤裸裸的,是最纯朴的,也是最真最美的。

还有一些描写农时劳作的“荨麻”,也很不错。

六月入了中伏了,

缠怜儿没有工夫了。

我怜儿上了蔓菁山,

翻了头次(音can)翻二次(音can)。

……

 

鞍子搭着林眼(音lian)眼儿,

人说山(音san)货挣(音zeng)出钱儿,

山货苦的没影影儿。

山货甭(音bao)当钱儿使(音si)唤,

挣的眼里花儿动弹(音dan)。

                             ④鞍子:马鞍形的临时窝篷。

有些歌唱党的好政策的“荨麻”也耐人寻味:

阳婆出来烤着哩,

党的政策好着哩。

自行车车儿跑着哩,

白面馍馍饱着哩。

阳婆:指太阳光。

可惜的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以后,随着打工潮的不断外涌,村庄里绝大多数青壮年劳力都离开往昔相守的土地、牧场和山林,走向了外地的厂矿和工地,去搞副业。山里没有了唱“荨麻”的人,只留下几声细小的鸟鸣。山里没有了“荨麻”,山是寂寞的,河是孤独的。闾井“荨麻”是大山和山民们的魂儿。没有了“荨麻”,大山失去了美;没有了“荨麻”,山民们便少了一个与大自然对话、与心灵对话的平台;没有了“荨麻”,山民们就少了一种向往自由和享受自由的方式。也许,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

现代人生活方式的转变和信息社会的全面到来,给传统文化带来了很大冲击,闾井“荨麻”也不例外。如何才能把新的生活方式、新的生活习惯、新的文化渗透与闾井“荨麻”的传承、保护的关系处理好,是摆在我们面前的重大课题,这需要大智慧和大家的共同努力。

 

参考资料

[1]中国国家数字图书馆·数字方志《礼县志》(清乾隆21年〈1756年〉刻本)。

[2]中华博物网站·《中国古代地名大词典》“闾川砦(寨)”条。

[3]李璘:《耕余集》(甘肃人民出版社,1995年5月)。

[4]马列:《岷州花儿》(甘肃人民出版社,2008年8月)。

[5]宋志贤:《岷县民间歌谣》(天马图书有限公司,2002年9月)。

[6]包孝祖:《游心集·陇右史地研究》(中国文史出版社,2014年7月)。

[7]张润平:《岷县历史文化与民俗散论》(甘肃文化出版社,2012年6月)。

[8]包孝祖,季绪才:《岷县花儿》(甘肃文化出版社,2013年11月)。

[9]潘硕珍:《故土遗风》(中国文史出版社,2014年7月)。

[10]岷县文联:《叠藏河·花儿专号》(2004年12月,总第16期)。

[11]岷县文联:《叠藏河·民俗特刊》(2005年6月,总第17期)。

 

感谢

岷县闾井吴助中、高三个、马云全

岷县锁龙严英、马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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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贵忠

包贵忠

包贵忠,笔名山泉,甘肃岷县人。1976年4月生。自考兰州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专科毕业。兼任《学习报》社特约编辑,校刊《星星河》、校报《青青苗》主编,民间刊物《狼渡文艺》常务副主编等职,现为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会员、甘肃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定西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1995年起有六十余篇(首)文学作品及教育论文相继在《陇岷诗坛》、《甘肃教育报》、《黄河少年》、《岷县教研》、《学生天地》、《中国教育报》、《少先队活动》、《轨道诗报》、《叠藏河》、《定西日报》、《轨道诗刊》等报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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