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语境与当代空间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0-02-04 11:26:13

  历史语境与当代空间

  ——文化生态学视阈中的裕固族口头文学

  摘 要:历史上有重要意义的口头文学,在当代遭遇濒临危亡的命运。如果考察裕固族口头文学的文化生态,就会发现历史语境为口头文学提供了生存场域,并使其成为民族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尽管20世纪80年代以来人们对裕固族口头文学进行了大量搜集、整理和保存,也取得了显著的成绩,但如何复原和传承仍然是摆在人们面前的困境。

  关键词:文化生态;历史语境;当代空间;裕固族;口头文学

  口头文学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曾经占据着显要的地位,充当着记录历史事件、反映文化讯息和表现社会生活的载体,是人类社会的一部“大百科全书”。同时,口头文学也具有重要的社会功能,在重大的民族活动或者宗教仪式中承担着敦促规范的生效和保障秩序的运行,维系着整个族群内部的稳定和团结。因此,口头文学中蕴藏着丰富的资源,它“链接”的是人类社会的“历史截面”和“文化板块”,为解读一个民族的历史、文化提供了“密码”。作为文学源头的口头文学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占有相当的时段,甚至到了20世纪以后还在许多民族和地域当中处于主流的位置。

  一、文化生态:认识口头文学生存状况的前提和可能

  文字的出现极大的改变了人类的表述方式,随之而来的是口头文学逐渐遭受书面文本的遮掩、替代和改写,开始出现由中心向边缘滑落的趋向。书写时代的到来使口头文学游移在“正统”的“雅文学”序列之外,并为口头文学冠之于“俗文学”的不公平待遇。可是,“听觉而不是视觉主导着的古代的诗歌世界,甚至在文字深深地内化之后依然如此,这实在是令人寻味。西方的手稿文化始终羁留在口语文化的边缘。”[1]尽管中国古代的诗、词、曲发展成一种视觉的文字艺术,可是具有听觉意义的韵律一直是其精髓。也就是说,口头文学在人类的文化表述中是不可替代的。主流的排拒导致了口头文学阵地的转移,这种走出庙堂的“民间转向”,只不过使其拥有的空间略微显得有些狭窄。以高度发达的生产力为标志的现代社会,改变了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的同时,进入乡村社会的“现代化”和“都市化”,悄然分解了社会文化的“链条”,使整个文化生态系统发生变异。于是,一些新的“文化事项”得以产生和传播,而原有的一些文化“因子”却被损坏进而不断消失。随着现代传播媒介的发达和大众文化的流行,口头文学的生存举步维艰,逐渐濒临消亡,针对当前口头文学的生存现状,人们在思考传承和保护的策略。实际上,如果考察口头文学的文化生态,就会发现口头文学的一些传承规律和发展趋向。

  在历史上由于裕固族没有本民族自己的文字,裕固族内部历史文化的传承主要依靠口头传统,在口头文学中体现着丰富的民族想象,积淀了大量的社会文化,实现过强烈的族群认同,是裕固族社会的“生活乐章”和“文化镜像”。在裕固族传统社会的游牧活动和民族生活中随处飘荡和渗透着口头文学。倘若在文化的链条中出现口头文学的断裂,这对于裕固族社会来说是难以想象的缺失。然而, 20世纪以来在民族内部发生了一场社会文化的巨变,急剧的社会转型动摇了民族传统文化的根基,指导性文化变迁的发生、教育水平的提高、汉语文字的推广……使全体民族沉浸在“现代化”的欢快之中,根本没有意识到“他者”的出现带来的却是民族文化的萎缩和衰退。在世纪末裕固族人从“现代化”的酣睡中突然惊醒,企图寻找即将逝去的古老民族传统,捡拾残存的生活“碎片”来复原和重绘民族社会文化图景。在一个缺乏典籍文献记载的社会,“还原”与“重构”只能转向口头文学和族群记忆。通过口头文学的搜集和整理,再经过“凝固化”的处理并使其成为书面资料,这是认识和“还原”民族文化的一条重要途径。然而,随着绝大部分的口头文学的消失,在急于“复原”的同时更应该考虑裕固族口头文学的文化生态,曾经作为日常生活组成部分的擀毡、织褐子等活动的“终结”,擀毡歌、织褐歌等再能继续存在吗?裕固族敬酒歌却仍然在民族内部流行。

  二、历史语境:承载民族生活和口头“演述”的场域

  历史语境是口头文学传承过程中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它包括一个民族在历史上的地理空间、生产方式、生活经历和民族渊源等。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和地域之内,人们会形成相同的生产生活方式,同时也就出现一种集体无意识,然后再用生活方式和民族想象填充、构筑自己的口头文学。文化的变迁或者空间的“位移”改变了一个民族的生活方式,同时也会促使口头文学在民族生活中的地位发生变化。

  1.游牧:诗意的生存

  甘肃河西走廊祁连山北麓,这里有辽阔的草原和空旷的大漠,在这种地理环境下生存的裕固族选择了游牧生活,形成了游牧文化。“所谓的游牧文化,就是从事游牧生产、逐水草而居的人们,包括游牧部落、游牧民族和游牧族群共同创造的文化。它的显著特征就在于游牧民族的观念、信仰、风俗、习惯以及他们的社会结构、政治制度、价值体系等都是游牧生产方式和游牧生活方式的历史反映和写照。”[2]游牧文化为口头文学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孕育和培植了大量的口头文学。与农耕民族相比,游牧民族的生产过程相对单纯,体力的支出少而集体活动的机会比较多,马背上的歌声和草场里的故事是游牧生活的“交响乐”。再加游牧民族豪爽的性格和乐观的心态,仪式上的诵词、帐篷里的舞蹈使日常生活中飘逸着口头的“演述”,这样,特定的生产生活方式,使口头文学在裕固族地区得以广泛地流播。

  在生产活动中,裕固族人从事的是一种充满诗意的劳动,他们在歌声中割草、擀毡、织褐子……正因为生产中伴奏着美妙的乐曲,这给本来单调乏味的劳动带来了无限的生机和趣味。牧场上的故事使一辈子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大开眼界,大量的口头文学启迪着人们丰富的想象,不断加深对民族历史、族源的认识和探寻。畜牧生产作为一种生计方式,尽管算不上过度劳累的体力活动,但是正因为相对轻松和单一的劳作难免使人们的生活笼罩着一层空虚和无聊,于是,大量的口头文学给单调的生产注入新鲜的血液,成了生产活动的“调味品”。在一个生产力还不发达的年代,广播、收音机、电视、MP3等现代传播媒介是人们根本无法想像的“精神奢侈品”。再加裕固族没有本民族的文字,虽然由于地缘关系和周围其他民族(汉族、藏族、蒙古族等)发生过多次文化交流,也吸收了许多“异质”文化元素,却极少采借过其他民族的文字,书籍几乎成了裕固族文化史上的一个“空白点”。在这样的历史文化语境中,口头文学伴随着生产过程,消解了人们内心的精神饥渴。每当人们烦闷、痛苦的时候,一首歌或者一个故事犹如一股涓涓暖流缓缓进入心田,涤荡着人们的心灵。

  2.迁徙:悲壮的历史

  长期以来,裕固族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辗转流徙的经历留给他们的是深刻的记忆,频繁的部落战争不时地给他们带来创痛,口头文学把民族历史“谱写”其中。从河西走廊到嘉峪关外的广大地区,在大片的沙漠、戈壁中分布着星罗棋布的绿洲,由于自然环境的变化,草场的沙化和萎缩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每当面临资源枯竭的威胁时,生活于此地的游牧民族只能驱赶着畜群,扶老携幼地迁徙,直至游移到千里之外的绿洲。同时,在历史上的河西一带处在一个多民族交融的文化环境中,先后有乌孙、月氏、匈奴、吐蕃、回鹘、党项、蒙古等几十个民族在这里生息繁衍。部落内部的纷争和外部的战乱使他们历经了苦难不堪的生活,多民族之间的吞并也给人们带来了血与火的考验,“刀光剑影”的生活铸就了一部悲壮的历史。在河西地区过着游牧生活的裕固族,和其他民族一样有过悲壮的民族历史和沉痛的“集体记忆”,口头文学便开始自觉地承担“书写”民族历史和实现族群记忆的的重任,流行在裕固族内部的口头长诗《西至哈志》是民族悲壮历史和艰辛经历的真实写照,人们同时也把它当作一部很有价值的民族历史“教科书”。

  “历史失忆与认同变迁常发生在移民情境中。移民所造成新族群环境,除了提供结构性失忆的温床外,也往往促成原来没有共同‘历史’的人群,以寻根来发现或创造新的集体记忆,以凝聚新族群认同。”[3]裕固族在族源上比较复杂,在学界还没有达成共识。一般认为,裕固族是在东迁入关的“黄头回鹘”的基础上,融合了蒙古族、藏族、汉族等民族而形成的民族共同体。“东迁”是裕固族口头文学中的一个主题,也是裕固族人挥之不去的“历史情结”,《西至哈志》渗透着浓厚的历史和族群意识,给民族历史提供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同时也实现了一种强烈的民族集体记忆和族群认同。相对于裕固族来说,逝去的岁月很少载入主流的“大历史”中,要揭开尘封历史的面纱,告诉族群成员“我是谁”及其“我们从哪里来”,人们只能诉诸于民间史诗《西至哈志》和相关“异文”。当“西至哈志”在人们耳畔想起的时候,“重温历史”的激情替代了“结构性失忆”的发生,同时还唤醒全体成员的寻根意识。《西至哈志》中对悲壮历史的追溯和苦难历程的反思,“其全部意义就在于,它把一个民族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联结为一个历史流体,并在历史的流变中来发掘自我存在的价值,激励民族的进取精神。”[4]

  3.演述:深层的互动

  在人类社会的漫长历史中,各种传统的富有民族特色的仪式在生活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仪式的意义首先的在于展演及其引起的社会互动,这样,“仪式的行动也就成了一个亟需解答的问题:它既是一个个具体的行为,同时,这些行为由于被仪式的场域、氛围、规矩所规定,也就附加上了情境中符号的特殊意义。”[5]在个人的生命周期中,“通过仪式”是从生命的一个阶段向另一个阶段的过渡的标志,它向族群成员展示个体进入特定的生命阶段并企图得到社会的确认。裕固族几乎所有的“通过仪式”中伴随的是诵词,诵词是仪式的“主旋律”,同时也是仪式展演性的重要组成部分。裕固族“通过仪式”包括剃头仪式、戴头面仪式、婚礼仪式、丧葬仪式等,在这些仪式中口头文学的“演述”处于主体地位。裕固族小孩长到三岁时要请舅父和其他长者举行剃头仪式,舅父在仪式上演唱祝词。戴头面仪式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成年礼”,当女孩的年龄到15岁或者17岁时要戴头面,在仪式上唱戴头面歌。《尧达曲格尔》、《哭嫁歌》等是婚嫁仪式中的插曲。与仪式相关的口头文学加快了个体身份的转换,同时还把仪式置于一定的情境之中。口头表演把仪式推向高潮,演述者与周围“观众”之间的交融、互动也就使“在场”的人们共同经历了一次情感的“极限体验”。

  仪式性的口头“演述”引领人们进入狂欢化情境之中,然而激情的“退烧”之后却引起了个体的不断回味和冷静思索。口头文学从公共空间延伸到私人空间,表演的“余音”回荡在观众的心中,同时人们把口头文学作为参照系对自身行为进行不断的调适。“在表演中,叙事行为本身被框(framed)定为一种展示:它被客观化,并在一定程度上被从语境(包括协同文本性语境)背景下抽离出来,允许观众对其内在品行以及引起的反响自由地进行阐释性、品评性的仔细审查。”[6]人们往往把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件无意识地和口头文学联系起来,经过比较、分析和思考之后再做出相应的判断。这样,智者传说、英雄史诗、劝喻型故事等成了生活的“航标”,指引经历生活风浪的人们驶向理想的彼岸。一旦自然灾害或者生活困境出现时,口头文学中智者的行为、英雄的选择使人们眼前豁然一亮,他们通过遗留在自己记忆中的口头文学,发现了生活中新的希望,增加他们战胜困难的信心和生活的勇气。如果民族冲突出现时,裕固族民族英雄故事《聪明机智的尧乎尔格斯》或许能够鼓舞人们的士气。每当裕固族青年男女的爱情生活遭遇家长阻碍而受挫时,作为民间叙事长诗的《黄黛琛》会立即浮现在当事人的脑海,直至引发青年男女强烈的反抗。

  三、当代空间:提供“还原”民族文化的策略和立场

  历史的车轮进入到世纪之交,人们突然发现了传统文化所遭遇的“重创”,并且试图走出历史的雾霭,重新寻找已经遗失的民族文化。20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裕固族口头文学出现了“拐点”,由低谷状态开始回升。在裕固族地区对口头文学进行的搜集和整理,显示了人们复原民族文化的意愿和努力。从此有相当一部分裕固族口头文学转化为“书面资料”,在一些报刊杂志上相继登载,还有一部分进入全国民间文学作品选集,得到公开出版、发行。经过“固化”的裕固族口头文学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也在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中纷纷“亮相”并占有一席之地,成了展示民族文化的一张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热潮”激发了人们复原民族文化的热情和信心,经过政府的大力支持和民间工作者的不懈努力,有更多的口头文学得以挖掘。在广泛的搜集和整理的基础上,口头文学成为文化产业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裕固族民歌先后多次在媒体上出现,同时走向民族风情旅游的景点和民族文化演出的舞台,成了展示民族特色的一个窗口,历史的机遇和人们的自觉为新世纪裕固族口头文学更好的传承和复原提供了一个新的空间。

  1.搜集整理:保留民族文化遗产的主要途径

  如果传承是实现民族文化的延续的一个主要途径,然而,对于一种已经失去生存语境的文化来说,传承谈何容易?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民族地区的生活方式发生了大的变化,这种变化提高民族交流几率的同时也加快文化涵化的过程。事实上,这里所说的文化涵化就是一种文化同化,随着汉语在民族内部的推广和普及,接受外来文化的能力也就在不断提高。这样,在一定的限度内,过多地接受外来文化必然导致本民族部分文化的萎缩和消失,相对于已经消失的文化来说,“复原”只能是一种想象和奢望而已。

  许多生存在民间的口头文学传承人在时光的激流中离开了现实世界,载体的消失和传承的断裂意味着口头文学及其相关的仪式活动面临灭绝状态和生存危机。在这关键的历史时刻,搜集和整理是抢救和保留民族文化遗产的主要途径,通过唤起民间传承人残存的记忆,把口头文学用文字进行“固化”的加工和处理。20世纪80年代一些裕固族口头文学以书面作品形式的问世,加快了裕固族文学研究的进程,一些学者开始把出版发行的用汉语写作的民间文学作品当作研究的“脚本”,与此同时,也使许多学者产生了到裕固族地区进行采风的意愿。他们从书斋走向田野,把搜集和采录到的口头文学用文字、照片、录音、影像等方式保存起来。广大科研工作者因为学术研究的需要,对这些“文化遗留物”的大量搜集和整理使历史的片断在现实中又一次浮出水面,重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引起了本民族口头文学传承者的反思和重视,他们开始自觉地尝试“复原”民族文化图景并且主动为采录者提供了丰富翔实的“活态”资料。毕竟,由于作为个体的研究者精力有限,进行的采录只能是“走马观花式”的活动。在裕固族内部于世纪末已经开始用“主位”的视角更加全面的记录和整理,肃南县文化馆在20世纪90年代已经完成了第一轮的搜录工作,整理成民间故事集和民间歌谣、谚语集,并且装订成油印小册子。

  2.入围“非遗”:复原口头文学的“内驱力”

  新世纪之初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通过的《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把口头传统和表演艺术等纳入“非遗”的范畴,立即在国内掀起一股“冲刺”和入围“非遗”的热潮。当然,作为甘肃特有的人口较少民族,裕固族把近期民族文化的目标和走势也定位在入围“非遗”。肃南县文联在前期成果的基础上,在全县范围内开展了又一轮搜录工作,经过地方政府的大力支持和搜集工作者的辛勤付出,及其民间文化传承人的积极配合,发现大量了原先“遗漏”了的口头文学作品 。2006年公布的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裕固族民歌列入其中,紧接着“肃南裕固族口头文学与语言”入围甘肃省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在入围“非遗”过程中增强了人们对口头文学的深刻认识,并实现了对其进行搜集、整理的自觉。在民族的内部,出现了对民族文化的全新审视,于是人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久远的历史年代,企图在历史的海洋中捡拾文化的碎片。如果说回忆与重温勾画了一幅“留存”的文化图景,那么遗忘和断裂显示出抢救和“复原”的无奈。经历了时间的冲刷并在一定文化语境中“淘洗”过的民族文化,不管遭受了多少创伤,入围“非遗” 还是作为一种强大的内驱力,“拉动”了人们“还原”口头文学的种种尝试和努力。

  3.文化产业:面对市场化机制的现实困境

  由于对民族传统文化的高度重视,一轮又一轮的搜集、整理和抢救使隐匿在历史深层的大量口头文学及其相关仪式重新出土。自2004肃南县举办的第一届民族文化节开始,民族歌曲是民族特色的鲜明标志,也是节日生活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裕固族民歌频繁出现在舞台和荧屏上,相应地也就有许多歌曲在媒体上亮相和大量的光碟出版发行,裕固族民歌成了一些族群外部的人们了解民族文化和体验民族风情的一个途径。在商业化的语境中,裕固族民歌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民族文化,而是一种文化产业。裕固族内部涌现出一大批新一代歌手,这给进入危机状态的民族文化好像带来一线曙光,口头文学传承的前景似乎豁然开朗。这种表象昭示出民族文化的商业化和市场化刺激着人们对传承的主动选择,不失为一种有效“还原”民族文化的策略。

  然而,在“成就感”背后凸现的困境让人们始料不及,难道断裂和失传的事物就能够如此容易的得以延续和复现吗?何况还原失忆多年的口头文学具有相当的难度。因为完整保存下来的口头文学是有限的,在当代突然出现如此庞大的数量无疑是经过了“添枝加叶”的改编,通过吸收和引进其他民族的文化要素,对民族“自我”进行改头换面的装扮,例如出现在荧屏上的裕固族歌曲中夹杂着大量的藏族、蒙古族的调式。这种经过变异的口头文学在皈依“原生态”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又和自己的终极目标发生了背离,使其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活形态口头传统的共时性分析揭示出,创编和演述是一个过程的两个方面,而且处于不同的变异程度。荷马文本,或以其自身的存在,决不可能显示出这样一个现实。”[7]对于裕固族口头文学来说,如果过分强调“改编”的地位,显然是本末倒置,有商业化炒作迹象的“赝品”也没有多少意义。

  口头文学在当代社会的逐渐消亡备受人们的关注,如何延续和传承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在文化生态学的视阈观照裕固族口头文学,厘清口头文学和生存语境之间的关系,为口头文学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在特定的历史的语境中,裕固族口头文学承载着民族文化,在民族生活中发挥着无足轻重的作用。当代社会发达的传播媒介和时尚的娱乐方式把口头文学掩盖得更深,经过田野工作者不断地搜集和整理,许多口头文学再次浮出历史的地表。市场化的趋向使口头文学发展为文化产业和旅游资源,当下经过改编的大量“复制品”所带来的表面繁荣却把口头文学置入新的困境之中。

  参考文献:

  [1] (美)沃尔特·翁.口语文化与书面文化:语词的技术化[M].何道宽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90.

  [2] 吴团英.草原文化与游牧文化[J].内蒙古社会科学(汉文版),2006(5).

  [3] 王明珂.华夏边缘: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32.

  [4] 武文.裕固族文学研究[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98.193.

  [5] 彭兆荣.人类学仪式研究评述[J].民族研究,2002(2).

  [6] (美)R·鲍曼.作为表演的口头艺术[M].杨利慧,安德明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77.

  [7] (匈)格雷戈里·纳吉.荷马诸问题[M].巴莫曲布嫫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23.

                                                  本文刊发于《黑龙江社会科学》2009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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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 空间 历史 语境

刘国棋的民间文学空间 引用 删除 liu.a168   /   2010-02-11 21:57:35
論述得不錯,我喜歡。
刘国棋的民间文学空间 引用 删除 liu.a168   /   2010-02-11 21:57:18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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