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庆]一个传统渐远的印第安部落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9-05-23 22:04:33 / 个人分类:印第安文明

阿拉巴马-库沙塔:一个传统渐远的印第安部落 

严庆

中国民族报》2009-5-22


向游人展示传统文化的印第安人。资料图片

  面对现代化,不同的群体会选择不同的态度。在当今美国,既有拒绝用电的少数坚持宗教传统的欧洲传统移民,也有自觉向现代化转型的印第安部落。这说明,民族的发展具有多样性的选择,只要是自主的理性选择,拥有自然的生态、现代的生活方式加之对民族传统文化的记忆,未尝不是民族发展的一幅佳作。 

  2009年3月,笔者利用在美国访学的间隙,走访了德克萨斯州的阿拉巴马-库沙塔印第安人保留地。这个保留地依循其独特的轨迹实现了向现代化的快速转型,由传统部落演进为现代社区,同时部落的传统文化也渐渐逝去。

  迟来的关注

  阿拉巴马-库沙塔保留地位于德克萨斯州东部的大丛林深处,是德克萨斯州3个印第安人保留地中历史最长、规模最大的一个。

  1805年,约有1000名阿拉巴马(印第安语意为“打草的人、拓荒者”或“收采蔬菜的人”)部落成员迁到德克萨斯州泰勒郡的桃树村,而库沙塔部落成员1795年以后就已经迁到了附近的大丛林地区。在共同开发这一片丛林的过程中,两个部落建立起了密切的联系和友谊,他们使用简陋的工具利用这一地区充足的木材搭建房屋,建立起布局松散的村落。两个部落早期都以血缘关系为纽带,妇女在家族中地位较高,至今部落家庭的子女依然随母姓。

  19世纪早期,德克萨斯州议会答应授予两个部落特立尼蒂河边的土地,但这块土地很快被白人定居者占居,遂令两个部落无家可归。1855年,萨姆·休斯顿建议州政府为阿拉巴马部落购买1280英亩土地,但拒绝为库沙塔部落单独购买土地。于是,一些库沙塔部落成员通过联姻或特许进入到阿拉巴马部落的领地,另一部分库沙塔部落成员则辗转他地。

  由于部落栖居的林地不适合耕种和饲养家畜,部落成员只好在没有任何外来援助的70多年间游走于丛林之中,寻觅食物。季节对狩猎的限制、营养不良和疾病侵袭导致部落人口由1809年的1650人锐减到19世纪末的200人。

  上世纪20年代,印第安人穷困的生存状况受到了州和联邦政府的关注,州和联邦政府从1928年开始投入一定的资金改善部落条件。联邦政府购置3171英亩和最初的保留地毗邻的土地划归部落管理使用,建造起两间或四间房间结构的房子取代原来的原木木屋和简陋帐篷,浅水井汲水终结了从远处拉运泉水的历史,医疗和教育也逐步被纳入到联邦福利范畴。

  1954年,联邦政府放弃了对部落土地和相关设施的托管权,部落实行彻底自治。

  保留地的社区化发展

  保留地从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各个方面改变了原来的部落社会结构和社会基础,更像是一个从传统部落社会脱胎换骨的现代社区。

  治理模式从族长制向民主自治过渡。部落曾经实施族长负责制,族长和第二族长由部落成员选举产生,实行终身制。截止到目前,部落先后共产生了11位族长。到了1957年,部落议会开始成为部落的管理实体(族长成为一种身份象征),7名议会成员由年满21周岁的部落成员民主选举产生,部落议会成员再选举秘书长、主席、副主席和财务主管。议会每3年选举一次,每月召开两次会议管理部落事务。部落日常事务由各个部门处理,所有部门都在投资170万美元兴建的综合办公楼内办公。

  经济模式寻求自主发展。从上世纪60年代初期开始,部落领导人开始寻找机会增加就业。鉴于当时旅游在德克萨斯风行一时,部落议会决定通过兴办旅游产业吸引游客参观保留地内怡人的林区风景、印第安人的习俗和生活方式。1963年,在州政府的帮助下,部落建立起一个博物馆、一个礼品店和一个餐馆(1997年5月这3个建筑都被大火烧毁,至今未再建),后来又新建了部落舞蹈广场和大丛林旅游线路,第一年便吸引了两万多游客的到来。为了改善旅游环境,1971年部落开挖了一个面积为26英亩的人工湖,修筑了环湖路,每年为业余垂钓者放养各种鱼类。此外,部落还建造了137个露营小木房,修建了现代化的厕所,开设带有现代洗衣房的杂货店,完善了汲水和排水设施。部落这样做,一方面为游客野炊、露营和游泳提供了理想的场所,另一方面也为提高保留地内印第安人的生活创造出更多的就业机会。通过美国住房和城市发展部掌管的住房互助项目资助和部落议会的努力,保留地在上世纪80年代初建立起197座新的砖房,为部落成员改善了居住条件。

  目前,部落的主要经济来源有5个方面:建于1983年,拥有9眼井的微型油气田的收入(目前已成为部落的主要财政来源);旅游业的收入;林木销售收入;3个免税香烟店的收入;政府的部分资金支持。丰富的资源是该保留地经济发展的主要依靠,这也是该保留地不同于其他300多个保留地的重要原因。

  社区其他事业的现代化。为了帮助儿童接受启蒙教育,为将来进入公立学校做准备,部落在1957年建立了幼儿园。如今的幼儿园里有100多名儿童,除部落成员外,其他则来自周边城镇的西班牙裔美国人、非裔美国人家庭,幼儿园是当地“开端计划”(美国联邦政府力推的学前教育计划,旨在为更多贫困家庭的儿童提供学前教育)的一部分。部落儿童受教育得到部落资助,长大后在临近的公立学校就读,这些孩子一般都希望能够读到大学,部落教育机构也能够协助学生申请奖学金。

  长老会传教士在19世纪晚期进入保留地,并建起了保留地最早的建筑——长老会教堂,宗教渐渐成为保留地居民生活的重要部分。部落居民也经常到印第安人村落上帝教堂和德克萨斯第一印第安浸信会教堂参加宗教活动。正是宗教的传入,使英语逐步替代部落语言,宗教的影响也很快渗透到婚丧嫁娶的各个方面,部落文化逐步向现代社区文化转型。

  经过多年努力,1987年8月18日,部落得到美国联邦的承认,获得申请和使用美国原住民权利基金的资格。1988年,部落议会与美国健康与公共卫生服务部签署卫生保健合同,工业卫生与安全委员会吸纳部落为会员并开设小的服务部,1989年,小服务部扩建为3300平方米的医疗中心,并增购医疗设备。

  现在,保留地内住着550名部落成员,另有大量的年轻部落成员居住在周围城镇。年长的部落成员喜欢住在保留地内,很多年轻人为了自己喜爱的工作离开了保留地。

  传统文化的逝去

  徜徉于葱茏清新的部落林地,间或看到充满现代气息的部落成员居所以及房前屋后的汽车和鲜花,丝毫体察不到最初对印第安人保留地的想象。部落的传统印记在哪里?

  带着这一疑问,笔者采访了几位保留地的管理人员。其中公关部主任Sharlon Misser说:“不得不承认,对于一个只有500多人的分散群体来讲,想保留没有文字的母语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很想让我们的孩子更多地学习和使用母语,但英语已经在保留地流行了近200年,加上现代媒体无时无处不在的浸润,孩子们自然会选择英语,对他们来讲,母语几乎没有什么用处,这是不得不承认的现实,而我们又无权强迫孩子们学习母语。”保留地最高长官——议会秘书长Melanie Battise说:“我是保留地中最早受高等教育的几个人之一,我们知道在部落被隔离的过去是我们传统文化保护最好的时期,但也是心情最为压抑的时期,我们的部落不断地对外开放,我们的传统文化也因环境的改变而在流逝,但人们的生活质量和心情舒畅是过去没有的,我们还是印第安人,逝去的只是过去的符号和形式,但传统文化的精髓——印第安人的认同和自豪感还在。”而议会成员Kyle Williams不到35岁,就已是7个孩子的父亲,他也受过高等教育,在问及他是否希望孩子将来也生活在保留地时,他说:“为什么?他们离保留地越远越好,世界很大,印第安人也生活在很多地方。”

  据了解,1996年,结合民族工艺纪念品店的开设,部落议会成立了文化委员会,旨在保存正在快速流逝的民族文化,主要包括对儿童的母语教习,松针篮制作、串珠制作和民族舞蹈技艺的传授。但1997年5月的那场大火不仅烧掉了礼品店、博物馆和餐馆,也烧掉了部落成员的信心。尽管如此,部落成员们还是希望能够再建一个民族文化博物馆,以便在部落日益现代化的同时,能够保存对传统的记忆。


 


TAG: 部落传统 德克萨斯州 阿拉巴马 库沙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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