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北大《歌谣》同仁的南下,大大带动了南方的学术空气,成就了厦门大学和中山大学人文学科的迅猛发展,辗转各地的新潮学者,成了播种机。学者生活之不幸,成了南方人文学术之大幸。
由于时局动荡,张作霖入关以后,到处通缉进步分子,加之北京大学办学经费紧缺,连教授工资都难以支付,大批教授纷纷离京南下,北大歌谣运动退潮。
1924年秋,北大进修生陈锡襄先期回到福州协和大学,“即想把北大的风俗调查会,歌谣研究会,方言调查会,考古学会的计划熔而为一,组织大规模的‘闽学会’。”但他只是一个光杆司令,上无组织,下无兵马,没法开展工作。1925年春,董作宾也到该校执教,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这才开始联手具体商讨办会事宜。
他们向国文系借得20元,自捐了10元,便写了些宣言和通告,发向全校师生。共征得50余人报名,居然占了全校三分之一。他们拟了一份宏大而不切实际的计划书,发了些“普通征求表”,还拟出了“风俗调查表”、“歌谣采集范围”、“古物调查表”等,当时曾征到一些物品和图书,准备把公用及私藏的一起拿出来开个展览会,来稿则发到他们自己印行的《石鼓周刊》上,结果“五卅”惨案一爆发,所有计划流产。工作虽然停顿了,但宣传的目的却是达到了,部分学生开始了他们的调查工作,只是成果无法发表。
1926年,大批原北大学者应聘到厦门大学筹组国学研究院,9月18日,林语堂、沈兼士、顾颉刚等在厦大国学研究院编辑事务谈话会上,议决组织风俗调查会。
12月13日,厦大国学研究院召开院会,决定发刊本院周刊,刊载考古、歌谣、风俗宗教及方言方面的研究文章,由风俗调查会成员顾颉刚、容肇祖任编辑主任。
同一天,风俗调查会召开工作讨论会,通过该会章程,商定工作计划,决定“调查风俗从闽南入手,次及福建全省,再次及全国。”“本会收受外间捐赠并购风俗物品,设风俗物品陈列室,作为风俗博物馆之初步。”会上各人先选定研究题目,一切研究所得,将在《国学研究院周刊》上发表。顾颉刚认领的是“厦门的墓碑”。
厦大《国学研究院周刊》于1927年1月5日创刊。该刊有三则启事:一是征求本省家谱。二是收集各地古器物及风俗物品。三是征求海神、土地庙、洛阳桥、朱熹、郑成功、郑和及倭寇的传说、遗迹,并一切实事的记载;歌谣、谜语、急口令及歇后语,儿童故事及游戏;通行于全省或一局部之富有地方性的戏剧及其剧本;苗民之生活状况;各地古迹古物之调查记录。
该刊同期有林幽的《风俗调查计划书》,该计划对“风俗是什么”、“调查风俗的三个原因”、“调查的计划”、调查的范围及方法都作了详细的阐述,并且认为,调查只是研究的预备,“所以调查底范围比风俗自身广”,大凡地理条件、物质生活和社会政治组织等都在搜集的范围,这一认识是对“调查”与“研究”关系的比较精到的阐述。计划书基本上承继了北大风俗调查会的传统,“是我国现代民俗学研究史上较早给风俗明确和完整定义的文章”,这些定义基本上反映了当时学界对相关概念的理解。
厦大《国学研究院周刊》只出了3期,每期都有一些风俗研究的篇目。
除去该刊已经发表的文章外,还有许多作于当时,但未及发表的成果,如顾颉刚在《读李崔二先生文书后》中说:“这一篇文字,还是2月6号写起的,不幸在厦门大学风潮之中,日受风潮的激荡,到今天(1927年3月30日)才写毕。”写文章时还在厦门大学,发文章时则已在中山大学了。
顾颉刚等人在厦大的宣传和活动,大大地推动了当地的民间文学搜集工作,比如谢云声就说:“当15年10月,顾先生来任厦门大学国学院教授时,蒙他不弃,时常征我关于闽省的民众文学。”吴藻汀也说:“顾先生以历史家的眼光注意古迹;同时也注意民俗。他到泉州的时候就敦嘱我的挚友刘谷苇先生对于这种——民间传说——努力!”这几个人后来都成为了中山大学民俗学会的铁杆会员。
风俗物品搜集在很短的时间内也有不俗的成绩,顾颉刚曾说:“我们去的半年之中,在厦门,泉州,福州等处搜罗的风俗物品也有数百件。但给我们同情的人太少了,我们走了之后,说不定大家以为这是儿戏的举动,把这些东西丢弃在灰堆上了,或者烧了!”顾颉刚们离开之后,这些风俗物品曾在柜子里面锁了3年,后来在一个叫薛澄清的学生的提议下,进行了登录工作。
厦大因“陈嘉庚先生营业不佳,百事节缩,遂至百事停顿。”国学研究院也因此断了财源,难以为继,教授们纷纷被校方辞退,风俗调查会也就不了了之。顾颉刚、容肇祖、丁山、罗常培,以及福州的董作宾、陈锡襄等人,都先后转往中山大学。
“厦大风俗调查会存在时间虽不长,但任务、目标明确,组织机构健全,对福建民俗学调查与研究工作起到了推动和组织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