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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谈花儿的源流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0-01-13 09:5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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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谈“花儿”的源流

  

 

内容提要:“花儿”是西北地区原始文化中的土特产,是该地区亘古的天籁之音。其形式在商周时期就已存在,正式被称为“花儿”最迟也在魏晋时期。洮岷一带是“花儿”的发祥地。花儿是由原本就在这里代代生息繁衍的古羌人创造的。汉藏回等八个民族由于其饮食习惯、衣饰色式及宗教信仰等截然不同,是不可能共同创造出同一种民歌形式的。他们只能根据各自民族的特性,对此固有的民歌形式“花儿”加以改进发扬,从而形成不同的流派和调式。不同民族文化渗人多的地区,其花儿调式就愈丰富,如河州花儿;反之,就愈单一、古朴,如洮岷花儿。

主题词:花儿   羌族   民俗历史  源流

 

民歌是原始文明的先声,是民俗社会的产物,有着严格的地域性和鲜明的民族性。“每个社会是根据自己特殊的环境产生出各种社会生活形式的。[1]”“花儿”就是土生土长在传唱区这一特殊环境中的人们创造出的一种生活艺术形式。它流传面积占大西北的四个省,影响相当大,是民俗研究民间文学研究很值得注意的一个课题。但是对其源流的探讨虽然近一个世纪了,也出现了许多篇部有分量的论著,却至今没能取得令人满意的可信的共识。这对于学术研究来说,不能不是一个缺憾。对此,笔者祈望站在历来对“花儿”研究卓有成效的专家学者的肩膀上提出较为可信的结论来。下面分源和流及小结三部分进行论证。

一、关于源的问题

(一)为了探明“花儿”的“花”字的真义,笔者查阅了大量词书,翻阅了手头能找到的所有先秦典籍,均未见对“花”字的运用和较为透辟的解释。无奈之间又查阅《康熙字典》,才找到了满意的答案:

“花”字自南北朝以上不见于书,晋以下书中闲用“花”字。或是后人改易,唯《后汉书李谐述身赋》曰:“树先春而动色,草迎岁而发花。”又云:“肆雕章之腴旨,咀文艺之精华。”“花”字与“华”同用而五经、诸子、楚辞、先秦、两汉书皆古文相传,凡“华”字未有改为“花”者。考太武帝始光二年(425年)三月初造新字千余颁之,远近以为楷式,如“花”字之比,得非造于魏晋以下之新字乎?

从这一解释中可发现四个小问题:一是“花”字见著于文化人的诗文中是晋以后;二是“花”字有可能是太武帝始光二年颁布新字千余中的其中一字;三是太武帝属拓拔焘,羌族。这有如下史书为证:“且魏之得姓,出于轩辕。魏书曰:魏之先出自黄帝轩辕氏。黄帝子昌意受封北国,有大鲜卑山,因以为号。据《史记》以匈奴为夏后氏苗裔,盖有此理[2]“魏主下诏,以为北人谓土为拓,后为拔,魏之先出于黄帝,以土德里,故为拓拔氏。夫土者黄中之色,万物之元也,宜改姓元氏。[3]”西夏国王元昊也系鲜卑拓拔氏遗裔。10391月,元昊向宋朝表文道:“臣祖宗本出胄帝,当东晋末运,创后魏之初要基,远祖思恭…”“后魏即北魏,帝胄即拓拔珪,思恭即拓拔思恭。[4]”《诗经·殷武》:“昔王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译文:“从前成汤时光,自那边的氐羌,没谁敢不来进贡,莫谁敢不来朝王,称道殷商是君长。”)太武帝所颁布的千余种新字可能有一部分是早已在羌族范围内广泛使用的文字;四是最后一句设问所提供的信息,即编字典的人也不认为“花”字就是太武帝时新造的文字,它可能造得很早,只是在文人诗文中出现的太迟罢了。但他究竟早于何时,不得而知。秦始皇是羌族,《春秋公羊传·昭公五年》载:“秦者,夷也。”历史学家刘尧汉在《中国文明源头新探——道家与彝族虎宇宙观》中记道:“至于秦的族属,经蒙文通教授考定:‘秦之为戎,固不自疑’”《后汉书·西羌传》载有:“秦始皇时,务并六国,以诸侯行事,兵不西行,故种人(羌人)得以繁息。”他在统一全国文字时并未收入“花”字。这可能是“花”字当时使用范围还很偏僻狭隘,也许“花”字还真的未造出来。

因此可以作出这样一个推论:即“花”字是羌族人民创造的并早在南北朝时期就已被广泛使用的一个文字。因为北魏自386年建立至439年灭北凉、统一北方,它的疆域再未拓展,他所吸收的新文字就只能限于北方人民才能使用的文字。而北魏的主要臣民是羌族,新吸收的文字就只能是羌族人民约定俗成的、甚至在民族圈内长期使用的文字。除此再别无选择。

(二)目前发现“花儿”一词最早出现在文字记载中是南北朝时期的《玉台新咏》收沈约诗《领边绣》中。全诗如下:

纤手制新奇,刺作可怜仪;

萦萦凤子飞,结伴坐花儿;

不声如动吹,无风自移枝;

丽色傥未歇,聊承云鬓垂。

清人吴兆宜在诗题下加注说:“领边绣即方领绣也。”在“结伴坐花儿”句后援引宋梅尧臣《领边绣》诗“愿作花工儿,长年承素颈。”云:“花儿是领上所绣歌童也。观下不声句可见。”统观全诗,吴兆宜的注释是可信的。沈诗中的“花儿”便是“花工儿”或“歌童”,也就是我们今天称谓的“歌手”,在洮岷一带又叫“花把式”。

沈约的这首诗显然是首描写乡土民情的风俗诗,富有浓郁的民族风情。首联强调“纤手”刺绣,颈联说明刺绣为何物,颔联描写刺绣生动活现的高超工艺,尾联为点睛之笔,道破刺绣的寓意:聊承云鬓垂。日本著名美学家板仓寿郎说:“服饰本来就具有按照人们的心情而表现的特点。”“在服饰中还存在着象征性的东西。”“即使在极为简单朴素的身体装饰形式中,还有人们所表现的意志在起作用。”[5]她们把歌童“花儿”的形象刺绣在衣领上,可见对“花儿”的崇拜程度有多高了。这与今天少男少女们把个别青年歌手的照片揣在怀里或贴在床头以示崇拜有何区别?至于沈诗中的“花儿”是否就是我们今天讨论的“花儿”,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第一、从沈诗到梅诗,“花儿”或“花工儿”都是指歌童。把唱某种民歌的人叫做“花儿”,这在其它民歌中是不存在的,只有在西北河湟洮岷一带才这样称谓。而且把事与物、物与名互相代称,这在古汉语中是种普遍的语言现象,也是汉语的一大特征。

“花儿”一词历来就有两层含义:一是指这种民歌形式,二是指唱这种民歌形式的人。

“花儿”一词的最早含义应该是指唱“花儿”的人。因为名字是起给别人叫的。最早当地土著是意识不到所唱的歌叫什么名字的,但对唱得好的歌手就格外注意了。他们把唱得好的人叫“花儿”。就是现在的河湟地区,还有把少年称谓为“花儿”的。可见“花儿”之称谓至少已延续了一千六百多年了。后来随着这种民歌形式的不断扩大传播,引起了外界的关注,这时的“花儿”词义自然就又丰富了一层,即指这种所唱的民歌形式。这是中国语言特征的必然,并不是笔者臆测。只要对古代汉语稍有钻研者就会明白此中的道理。

第二、沈诗描述的风俗人情正是“花儿”创始者的风俗人情。

其一、沈诗中描写的在领边刺绣的妇女就是羌族妇女。因为只有羌族妇女才穿宽领即“括领”衣服,也才喜欢在宽方的衣领上绣纹饰。《淮南子·齐俗篇》记载:“三苗首,羌人括领,中国冠笄,越人剪鬋,其于服一也。”这里“括领”记载了古羌人对衣领进行独特装饰的描述,“说明在汉代以前羌族的挑花刺绣就形成了。[6]”这种装饰之风俗在如今的羌人妇女中仍很盛行。请看当代羌族学者如是介绍:“羌族挑花刺绣的题材多以反映现实生活中的自然景物和传统图案纹样相结合构成新的适合纹样,如树枝、花草、虫鸟、家畜、野兽、人物等形象真实,寓意深刻[7]”,“可根据各人喜好拼绣成适合纹样。[8]“花纹大多绣在显眼和劳动时最易磨损的地方,起到观赏、耐用作用。如腰带、袖口、衣襟、头帕等处。[9]”这也印证了高慎盈著《体语之迷》中的一句话:“服饰比任何历史手册都能更生动地展示一个民族的传统和文化。”一个民族的风俗是一个完整的文化系统。羌族人从古到今着意于在服饰上搞各种精美的刺绣,是其民族特有的一个风俗。

其二、沈约是吴兴武康(今浙江武康县附近)人,生活历跨宋齐梁三代,是齐梁时期著名的文学家,也是著名的史学家。他曾在二十七岁开始两度去安西为参军记室,前后约有十年时间[10],对当地风俗人情民族特性不会没有感触。打开《玉台新咏》,其中就有好几十首专写西北生活的诗歌,大都写得很凝重、凄愁,如《昭君辞》、《晨征听晓鸡》等等,惟独《领边绣》是沈约写西北生活中最清新明快的一首诗。大概是诗人沉浸在那美好的独特风俗人情中,从而全然忘记了自己是征人的缘故吧,一改写北方题材的凝重和凄愁的风味。而安西一带早就是羌族人生息繁衍的地方。在东汉时期,羌人与内地的斗争大都是在这一带进行的。汉朝在张掖、酒泉、敦煌、武威设立四郡的目的,就是以“隔绝羌人与匈奴的联系,并且把羌族推逐到湟水以西的地方去。[11]”而安西地处敦煌的东北部,正好在战争前沿一线。

从这些分析可看出,“花儿”在南北朝时期的安西一带就已经盛行了,就有妇女对最优秀的“花儿”歌手用其民族特有的手法——挑花刺绣来表达自己的爱慕以至崇拜之情。

第三、明代文人高洪,万历年间曾任职河州(今甘肃临夏),他在题为《古鄯行吟》之二的诗中写道:“青柳垂丝夹野塘,农夫村女锄田忙。轻鞭一挥芳径去,漫闻花儿继续长。[12]”一个“漫闻”把“花儿”在当时当地的流行程度描写得淋漓尽致,同时透露出“花儿”的演唱者是农夫村女。说明在明代的临夏,“花儿”已经非常的盛行,确实是毋庸置疑的了。这一资料的发现,对于否定“花儿”产生于明代说无疑有着充足的理由,它至少能说明花儿的产生比明代要早。要知道任何一种民间文化形式,从盛行上推到产生是要经过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的,绝对不会在一二百年内就能完成,它往往伴随着其地域种群的形成而产生。也就是说其地域种群形成了已有多少年代,那么其民间文化形式的产生也就相应的有多少年代。因为地域种群的形成往往是以其特有的民间文化形式来体现并为标志的。

第四、在历史上看,现今“花儿”主要流行区都是羌族人曾经主要的生息繁衍活动地区。试看下表:[13]

 

 

 

 

甘肃

青海

宁夏

新疆

合计

临夏 和政

广河 东乡

永靖 天祝

永登

积石山

循化化隆

同仁贵德

共和湟源

湟中西宁

乐都民和

门源大通

互助

吴忠

中卫

西吉

海原

固原

同心

中宁

玛纳斯

米泉

阜康

昌吉

呼图壁

奇台

吉木萨尔

35

洮岷型花儿

莲花山

中心

临潭 康乐

渭源 临洮

TAG: 花儿 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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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润平

张润平

张润平,男,1963年出生,汉族,中国民俗学会理事、甘肃省民族师范学院河洮岷文化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国际亚细亚民俗学会会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中国花儿文化专业委员会委员。研究方向:羌藏历史、民间文学、民间信仰、藏传佛教、马家窑文化等。出版专著《西天佛子源流录文献与初步研究》《岷县历史文化与民俗散论》《岷县青苗会研究》《洮岷花儿》《花儿暨西北史地探研》,编著《人文岷州》《岷县史话》《岷县百名花儿歌手调查实录》《岷州宝卷集成》等,《民族研究》《中国藏学》《丝绸之路》等刊物发表论文60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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