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童
——民间趣事——
愚民
从前有个财翁生了一个冥顽不灵的儿子,很想叫他读书,可是为着顽鲁到了极点,念了几年书,还认不识一二个字,做诗作对,更是绝对的不能。因之,财主出帖悬赏,有能教顽儿稍有所得者,赏五百元。
有一个教书先生出来担任教读,费尽了不少的苦心,用尽了不少的方法,仍不能使毫无聪慧与悟性的顽童有多少领会。
一天教顽童对字,翻三倒四,背识了“天”对“地”这句话。教师欣然的约富翁来试验。富翁赶到来时,笑对顽童道:
——某儿,你知“天”字应该用什么来对吗?
顽童一时想不着“地”字,呆若木鸡的不说一句话。富翁转眼看先生,先生顿觉害羞起来,以足点地,欲藉此以作启示。顽童望一望先生足趾所点处,有一些儿鸡屎,以为先生要他说“鸡屎”,遂高兴地道:
——“鸡屎”。
——胡说!
先生强辩道:
——封君有所不知,令郎实未说错。俗语说,“天君地师”,是为至尊,令郎怎敢当师长面前称“地”字?称“鸡屎”,相谐避讳,兼而有之,安见其为误。
——哦,这样说么?倒也有些道理。
富翁走后,先生责怪顽童道:
——怎的天天念熟了的“天”“地”两个字,都背诵不出来!
顽童呆然的回道:
——一时想不来呢。
先生没法,只得又另想办法。
继见主东时骑白马出外,遂做成几句打油诗给他念云:
“白马白如雪,
马蹄硬似铁,
背上打一鞭,
慌忙更走得。”
翻三倒四的念了几千百转,顽童居然也能够背诵出来。于是先生又约主东来试验,顽童果能依样背诵出来,主东听了,很是欢快。继而又道:
——五言诗诚然作得好,不知可能为我改作七言诗否?
顽童不知七言诗是什么,哪里能应答出来。先生奴奴口道:
——蠢子!这有什么,“七言诗”,就是每句七个字的诗。系要把先前的那首诗改为“七言诗”,只要每句添上两个字便算了。
顽童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的眉飞色舞的道:
——想到了,想到了!
——你说来!
先生与富翁催他说。他念道:
“阿爸白马白如雪,
阿爸马蹄硬似铁,
阿爸背上打一鞭,
阿爸慌忙更走得。”
——龟蛋!你敢这样说吗?无伦无律,搥你的背!
富翁大叱一声,悻悻地走了。
先生见顽童顽鲁固闭到如此田地,知那五百银不能到手,收拾书担,长嗟短叹地回家去了。
教书先生
——南雄的传说——
从前有一个富翁,要请一个先生教儿子读书,请先生的标准,不论功名的大小,只要能够对出他所命题的“对头”,便可以担任教读,得重的报酬。
一个秀才想去尝试,富翁出对道:
“园中牛食菜”
聪慧的秀才,毫不思索地对出来了。
“山上鹿含花”
不懂诗书的富翁,不知这样对得多么工整,连忙摇头道:
——不会,不会!赶快走吧!别想到我家来教书!
秀才百思不得其解地走了。回家时,把一切的情由全盘吿给弟弟知道。弟弟知对粗人不能用文雅的词句,倒想了一句快绝的对答,遂亲自去尝试。富翁照样的念道:
“田中牛食菜”
那个秀才的弟弟登即回道:
“见那到一搒”
富翁欣然的道:
——对哩,对哩。牛食菜不将它搒散,岂不是整园的菜都要给它吃个精光吗?那么,我们真要没菜可吃了。令兄说:“山上鹿含花”。无关无系的怎能和联首相对?亏为人家说他才学很好,不亏为一个秀才!
秀才的弟弟真个在富翁家教书,而文辞通达的秀才,反在家饿着肚子度过悠久的岁月。
三朋友
——民间趣事——
清水,世科合记
从前有三个人,一个是文秀才,一个是武秀才,一个是穷苦的樵夫:为着性情相同,遂结为朋友。三朋友每次到市中,都一同去吃饭,而饭费却由文武两秀才轮流支拆。樵夫,每次都是白食,并没出过半文钱。
一天, 文秀才约武秀才去赶集,中途闲谈道:
——每次的饭费都由你我支拆,他(樵夫)却一文不出,真是太不公平了。我想自今天起,不要他吃饭,你以为怎样?
武秀才答道:
——彼此都是旧交,一旦不要他吃饭,未免太伤朋友的情谊。我以为倒不如大家吃饭时,各吟一首诗之为愈。他是粗人,必作不出。作不出,我们便可以不要他吃饭。这事“一举两得”,你觉得好吗?
文秀才道:
——好呵,就这样干吧。
时到中午,三朋友围着台头,叫店伙拿饭菜来吃。闲谈中,共同决议,未食前各作一诗,念不出的,没有饭吃。说的次序,也已推定:文秀才最先,武秀才居中,樵夫殿后。
文秀才念道:
“厓计手子曲弯弯,
笔子在中间,
写就容易,
摔就难。”
武秀才继之诵念道:
“厓计箭弓曲弯弯,
箭矢在中间,
射就容易
收就难。”
樵夫呆想了一会,也阔着嗓子念道:
“厓计柴络曲弯弯,
担杆在中间,
食就容易
出钱难。”
文武两秀才见樵夫念的诗,也非常的通达,再也不敢轻视他,仍是一气儿吃饭,轮流拆钱,把以前以不要他吃饭的念头,无形打消了。
注:
1. 厓,我也。
2. 计,的也。
3. 摔,抹去也。
4. 柴络,樵夫用以盛柴片之器,竹制,行C字。
5. 担杆,担物之器,多用木竹片制成。
26,Oct,1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