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文志·行家 2P
梅联华：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文/熊 明
“七门九州十八坡，三湖九津通赣鄱”。南昌，又名豫章、洪城，为江西省省会，既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又是革命英雄城市，具有深厚的城市文化底蕴和众多的历史古迹，更孕育了丰富多彩积淀深厚的民间民俗文化和城市人文精神，并推动着城市的文化传承与延续。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南昌的民风民俗文化，以传播“本土赣文化、让世界赞美江西”为办刊宗旨的综合类人文大刊《赣风》杂志，在甲午新春之际，专访了江西省著名的学者、民俗专家、南昌市民俗博物馆馆长、研究员梅联华先生。
在南昌市子固路中段，有一栋从外表上看上去很不起眼且略显陈旧的一栋小楼，这里便是承载着反映南昌民间那种既世俗又和谐、既真切又生动、既丰满又祥和的市井民俗文化的南昌市民俗博物馆。仰望那古朴的建筑，踏过古旧的石板，抚摸那斑驳的青砖墙，耳畔放佛传来历史的回音，一种温馨和亲切直抵人心。走进梅联华的办公室，一排排书籍静候主人的检阅。办公桌上的陈设也相当的民俗化，就连桌上的电话机都具有十足的民国范儿——紫铜铸造的外壳，电话听筒横亘在电话机顶部，看上去犹如青铜宝鼎，古朴厚重。
谈起南昌的民俗文化，优雅、斯文的梅联华先生顿时兴奋起来，他引经据典如数家珍，将南昌的历史、传统民俗文化娓娓道来。从南昌的“七门九州十八坡”到“九佬十八匠，发财靠三缸”一直谈到人的本源——性风俗文化！国外有哲学家曾说，人世间没有第二件事比性的问题更能激动人心，更能影响人们的祸福。据调查，中国44％的城市家庭、33％的农村家庭的夫妻，都对他们的性生活不满意，原因之一是中国民众对于性并不真正的了解，不懂得过科学和高质量的性生活。在整理、传播健康的性风俗性文化方面，梅联华堪称江西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在2002年9月，南昌市西湖区计生委、南昌市民俗博物馆共同创建了南昌市西湖区“生育文化教育基地”，该基地的亮相之作便是推出“江西性文化第一展”——“豫章寻根·南昌生育文化习俗展”。这个展览便是梅联华亲力亲为，四处收集到南昌这片土地上曾经生活过的和正在生活的人们的性趣、婚姻、生育以及衍生的文化现象的相关实物、图文资料而举办的。
梅联华介绍，生育文化是人们在生育及相关活动中形成的意识形态和相应的规范制度，即人们在婚姻、家庭、生育、节育等活动中形成的思想理论、价值观念、知识能力、风俗习惯、伦理道德、行为规范等。它伴随着人类社会的产生而产生，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而发展。南昌生育文化习俗作为赣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内涵丰厚，源远流长。江西曾经是比较封闭的地区，相对来说，文化比较封闭，经济比较落后。“江西人对‘性’这一问题似乎有点谈‘性’色变。”梅联华有些激动地说。
随后，梅联华引领我打开古老的橱柜，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他收集到的大大小小古今中外的反映性风俗、性文化的工艺品以及婚嫁时使用的闺中性启蒙的用品。外国的工艺品大多数是直白的、直观的展示男根的雄强。还是我们中国的性启蒙教育做得风雅、唯美、含蓄，紫砂壶、化妆盒、粉盒、鼻烟壶等等小玩意儿，寄托着父母对儿女的殷切希望——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紫砂壶、鼻烟壶壶身上绘有逼真的男女合欢图，化妆盒、粉盒，从外观上看是一件做工精美、用料考究的女孩子的化妆用的日用品，但盒子里面却暗含玄机，用青花料和朱砂红绘有男女床第间的鱼水之欢鸳鸯帐暖的场景图画，令人大开眼界。梅联华介绍说，这些小玩意都是他多年来在古玩市场上淘来的。古代受封建思想的禁锢，男女有别，授受不亲，没结婚之前是不能见面的，那么，怎么样才能引导新人在洞房之夜享受鱼水之欢？古人以高超的智慧设计出这些小玩意，作为女孩的嫁妆用来压箱，待到洞房之夜，由女孩取出胭脂盒或粉盒来，与新郎分享、解读男欢女爱的激情浪漫。
梅联华介绍说，博物馆应该是展示文化的场所，如饮食文化、节庆文化等，当然也包括性文化。所以，在西湖区计生委的参与和帮助下，南昌市民俗博物馆在2002年9月份举办了一次“江西性文化第一展”——“豫章寻根·南昌生育文化习俗展”。
“我们用文化、科学、文明进步来熏陶、感化老百姓，这就需要一些具有特色的展览，包括人类的起源、性的奥秘、传统的婚嫁到现在的婚育新风进万家等一系列潜移默化的展览教育。希望借助既有内容又有形式的展览在潜移默化中教育老百姓。”梅联华还饶有兴趣的介绍了中国性文化方面的女阴崇拜：
1．鱼崇拜从上古时期，鱼以象征女性，象征配偶或情侣。在母系氏族社会遗址出土的陶器上绘着或刻着的鱼纹符号，是女性生殖器的象征，体现着女阴崇拜的内涵。双鱼的轮廓，与女阴的轮廓相似；从内涵而言，鱼腹多子，繁殖能力非常强。
2．蛙崇拜蛙在母系氏族社会象征女性生殖器，在初民看来，蛙的肚腹和孕妇的肚腹形状相似，一样浑圆而膨大，而且其繁殖能力极强，一夜春雨便可育出成群的幼体。因此，渴望生殖的先民便视蛙为生殖旺盛的象征，在它身上注入了生殖崇拜的强烈色彩，期冀对它的崇拜能有助于增强女性的生育能力。
3．灶崇拜“灶”同“造”，在造形上很像女性生殖器。因而成为原始女阴生殖崇拜的重要器物。
4．葫芦、瓜瓠葫芦呈圆形，内部多子，腹大似母腹，是生殖旺盛、多产多育的象征，也是女阴生殖崇拜的形象；瓜瓠被视为女性生殖器的象征，习语中将处女与男子交媾而为妇人称作“破瓜”，是视瓜为女阴的一个显证。
5．圆形方孔钱钱是人们追求的对象，也是女阴生殖崇拜的对象，钱币的孔被视为是女阴的写真。
6．石榴花蕊常被人们用来形容女子的美丽，也是女阴的象征，习语中有“榴开百子”之名。中国古代，花宫结子，常将其花心、花蕊等暗指女性的生殖器：，花丛枯萎，则意味着子宫破损，不能生育，因而要补栽。
······
梅联华回到办公室，又引领我看了他的一些关于性风俗文化的藏书——《中国性史图鉴》、《中国古代房内考》、《中国生育文化大观》······看得出，梅联华是从研究民间性风俗性文化的学术高度入手做深入研究的，通过大量的调查、收集、整理、分析和论证，探求性风俗文化的本质特点与社会功能，揭示其发生、发展、传承、演变的规律，为人类社会的文明、健康发展服务。“人类的起源，从性文化开始！”梅联华呼吁人们不要谈性色变，不要联想到猥琐、黄色，弘扬性文化、性风俗的唯美、含蓄，从唯美的高度探索人类的发展。这对于研究不同时期不同阶段的婚嫁习俗，阐明这些民俗现象在时空中流变的意义和我们现实生活息息相关。
访谈结束后，梅联华引领我参观了民俗博物馆的陈列展览，那仿真人陈设的婚嫁拜堂敬茶、祝寿等场景，生动、真实地再现了南昌本土的婚嫁习俗；那“民间老行当”展区中的糖画、锔缸、打爆米花、剃头匠等行当刻画得惟妙惟肖。听着训练有素的美女解说员声情并茂的解说，让正在参观的游客们对于南昌如此精彩纷呈的民风民俗和悠久的灿烂文明有了深刻的认识。在这略嫌狭窄的展厅中神游南昌，穿越历史，游客们的灿烂笑容，让我看到了游客们对于南昌民俗文化的肯定对于南昌市民俗博物馆的肯定。由此，我对梅联华馆长的敬意又多了一分！
链接：梅联华，研究员，江西南昌人，西汉南昌县尉梅福第63世后裔。毕业于江西师范大学历史系。中国民俗学会理事，中国民俗文化产业研究中心副主任委员，江西省民俗与文化遗产学会副会长，江西省社会学会副会长，江西省民俗社会学会会长，南昌市第十二届、第十三届、第十四届人大代表，南昌市人大科教文卫委委员，兼任南昌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副主席，南昌社会科学院文化研究所所长，南昌市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等职。享受政府特殊津贴。1997年10月至今任南昌市民俗博物馆书记兼馆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