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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俗学研究中自我(被调查者)地理归属的称呼问题——与周博士在微信上的讨论实录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5-04-19 21:13:18

        4月17日,周博士在微信上发布“路遇一位苏北兴化的老爷爷,大概骑车骑累了,在树下歇息,口音有时不太能听懂。他今年71岁,光棍汉,有糖尿病,出来打工二三十年了”的微信,并配发了两张图片。我知道周博士一直在关注江苏河南群体的民俗问题,而对于周哥对这位老人生活境遇的描述,我表示很是同情,毕竟我也是江苏人,哪有背井离乡的人不对相亲父老的眷恋之情呢,但正因周哥在描述中出现的“苏北”二字,让我感到很是“别扭”,由此出现了下面的回复与再回复。从而形成一篇较短的有关“民俗学研究中自我(被调查者)地理归属的称呼”问题的讨论。现将二人讨论兹录一下,以享同仁,并期望各位各抒己见。

        孟令法(以下简称孟):周哥!兴化市是泰州下辖县级市,如今已是苏南地界!现在所说的苏北仅指徐州、连云港、宿迁、淮安和盐城五市!苏南、苏北经济差距大,文化差距也大!虽然在民国之前视长江以北为苏北(《宰相刘罗锅》中就有此说),但那时的苏北并不包括徐、连、宿、淮,因为这里已是淮河以北,是北方了!而扬州、泰州、盐城南部、南通、以及淮安南部个别县在改革开放前曾被称为苏中,但现在只有苏南、苏北了,这是区位优势和经济决定的!所以,周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理解苏南、苏北划分的!但如果是按当下的地理区位看,还是需要纠正的!
        周哥:你的标准有点混乱,正如《苏北人在上海》一书所说,关于哪里是苏北,众说纷纭。我所依据的标准是老人的自我定位,今天这位老人说“我是苏北兴化人”,我的调查点的江苏兴化人也无一例外说自己是苏北人。假设按你说的现在是划到苏南了,但大家的观念里还是把他们当做苏北人啊,包括他们自己。此外,你提到苏北与苏中的分类,我也知道苏北人被称为江北人,这些分类不同时期,不同地方有不同的认识。他自己认同什么,我就蔡邕什么说法,这个问题哪有正确答案。所以,你纠结的对我来说是个次要问题。
        孟:我觉得这不是次要问题!由于时代不同,尽管这些人说自己是苏北人,但这个苏北与经济区位下的当代苏北已经是天壤之别!如果按你所说,苏北与苏南仅存在于调查对象之理解中了,也许这是田野描述的正当选择,也是应当所为,但这种存在只是地方社会部分人的历时认同,而不是全民的共时区分!因此,不论是民俗学、民族学、人类学、社会学的研究,在区域地理的梳理上不能不考虑现实的大环境与小环境的关系,而这种历时与共时的矛盾恰恰是时代发展的特征,也是揭示地域矛盾产生原因的基础!作为一个真正的当代苏北人,生长在苏北最大的城市徐州的我,深深体会到这种变化对南北差异的影响作用,而这种区域成为的认同并不能淹没这种变化的发生!更重要的,你应该讲两个“苏北”作出比较,兴化人所认为的苏北与现在的苏北究竟有什么异同,为什么像我这样的苏北人不认同他们称自己是苏北人。也就是说(地域)认同是双向的,而不是单向的!而这也不是简单的自然地理区位问题,而是经济地理与政治地理,乃至地域歧视诸多问题的复合体。因此,作为民俗文化重要组成的地名称谓(自我称谓)——所属观念——理当称谓周哥你考察的一个重点,而不是置若罔闻!
        周哥:苏北不是一个客观的、明确界定的地区,也不是一个内部同质的地区,它是在社会流动中某类人群以籍贯建构出来的一个既有族群性质,又有地理特征的社会类别。你也可以建构你的苏北认同,这都没关系。争论兴化市不是苏北的,对于兴化人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苏北人的身份所给予他们的耻辱和荣耀。现在在吴江,苏北人由过去最低等的群体变为各个地域群体所称赞的群体,他们愿意在兴化前加苏北二字,这也是他们所建构的认同啊!从历史到现实,苏北人的称呼给他们很多很多,即使它真的是苏南的,我也不会去说它不是。
        孟:周哥,你还是没有明白我为什么说一定要你搞清这个地域自称的原因!不管这个苏北是不是给他们带来了什么地位上的好处,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词的存在很容易让人产生歧义!我并没有说你是错的,你站在当地人的角度,用他们自己的解释做解释,这也是没问题的,但这种田野方法和记述手段,并不能很好地理解当代地域问题的政治现象、经济问题和文化差异!按你所列《苏北人在上海》来说,其实对上海人而言江苏人有哪些地方不是苏北的呢,这是一个地域跨度的问题,然而随着地域歧视等问题的产生,诸如“苏北狗”这样的蔑称,我想兴化人的看法可能和我们不一样,因而也就产生了地域身份的划分,即便同用这种身份,但其所指已经发生时代变异。而这种地域归属感的存在,不仅是自我认同在历时传承中的单向所指,更是他者认同的共时变异的双向能指!毕竟这种时代现象已经是可观的存在,不是简单地说自己是哪里就是哪里了!“苏北”与“苏南”、“皖北”与“皖南”等已然不是简单的地理划分,而是有着明确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的多重指向。一个“苏北”容易脱口,但其所蕴含的历史地理、文化地理与经济地理、政治地理却是时代所难割裂的自我与他者表述的复合体!即便这个“苏北”对兴化人已经有了不同的历史性认识了,甚至成为他们对外彰显地域身份的标志性话语,但这种自我表述依然无法改变当代人对“苏南”、“苏北”的地域认识,更何况如今获取信息的渠道那么发达,百度百科等网络资料对此的说辞已经深入当代人的认识深处。总之,在这里,自我的解释与他者的认识应该是对立统一的,而非简单的二元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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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令法

孟令法

孟令法,字弦德,号德才,别号超然居士、清廉素君;研究方向:区域民俗(民间信仰与口头传统)、畲族社会文化史;爱好特长:书法、中国画、篆刻;宗教信仰:佛教(禅宗)。人生信条:情执是苦恼的原因,放下情执,才能得到自在;人生立志:习华夏精神之真味,开中华学术之新貌,传万世宝典之美文,继仁德大师之楷模,从空山细雨之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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