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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川合阳城街道濮岩寺考察记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4-09-28 16:36:48 / 个人分类:田野随感

        2014年9月3日中午,合川上空的乌云终于有些散开的意味,一缕娇柔的阳光从云层的夹缝中设了下来,偶尔抬头看去,泛着点白的云层周围还闪着七彩的光华。虽然现在没有下雨的迹象,但天有不测风云,更何况昨天的天气预报说今天还有雨,所以我还是带了把伞向陌生的璞岩寺进发了。
        之所以要到濮岩寺,主要原因则在于学校的一个课题——合川古村落调查,而濮岩寺则是隶属于合川区合阳城街道濮湖社区的一座地方寺院,并且距我所在的重庆邮电大学移通学院并不很远。不过,由于合川区尚未建立起公交查询系统,因此尽管在百度地图上找了很久,也未能查到哪趟公交车才能到达濮岩寺,因此,对于初来合川的我而言,就只能选择打的了。
        早在选择濮岩寺作为合川古村落调查的地点之前,我就曾对濮岩寺进行过一番资料探寻。
        据万历《合州志·卷一·岩》记载:

    濮岩,在州治西北三里,因濮国,故名,又曰北岩。

        由此可见,濮岩与古濮国还有这渊源关系。
        同书卷八·寺观·定林寺条写到:

    定林寺,在州北五里,即濮岩崖。际有荔枝阁,今废。沿崖有古今明贤诗刻。永乐十八年,僧了性重建设。

        这样说来,明朝时的定林寺是濮岩寺的前身。虽然现在合川已经高度城市化,但在合川百姓的记忆里,合川曾经的“八景”依然存续,而作为八景之一的“濮湖夜月”则在明清时代的地方志中即已得到记述。
         乾隆《合州志·卷首·图考》“濮湖夜月”条写到:

     濮岩有香泉,在石龙江畔,形圆如镜,得月最先,旧名濮岩,今易以湖月,于湖为宜也。夏秋涨溢,西溪成巨浸,林峦浩森浮沉,仿佛鑑湖景象。尝泛舟抵岩下,读悔翁香泉诗,载月而还。

        在这里,濮岩已然成为古代文人墨客争相游览的盛景,而就濮湖而言,万历《合州志》中这样描述:

    濮湖,在州治西北。相传为李万石所作,今倾圮,余古坝及岩间字刻见存。

        这样看来,濮湖于明代即已废弃,但也许是后人对濮湖夜月景色的留念,将之重建,虽然不知道重建的具体年代,但乾隆年间的记载已然向我们展示了濮湖夜月的壮美。如今,“濮湖夜月”是否还存在,濮岩寺现在有是怎样一个状态,对此还需近距离体验。
        我在校门口打了出租车,不到5分钟就把握带来了濮岩寺脚下。当看到濮岩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难道是一座新修的寺院?
        濮岩寺主体位于一个海拔高约20米的山坡上,周身图以橘红色的颜料,褐色的琉璃瓦覆盖在寺庙建筑之上。我沿着台阶走进濮岩寺,其山门前有两只石狮子,沿街而上就是弥陀殿,里面供奉着弥勒佛,其左右为四大金刚。我并没有从濮岩寺正门进入,而是从供奉着土地公、土地婆的左侧沿台阶进入了濮岩寺。在这条小道上,有一高约四五米焚纸塔,而其左下方则有一个黝黑的山洞,看上去有人工开凿的痕迹。绕过焚纸塔,是几块有些剥落的石碑,而这些石碑全是90年代以来制作的,不仅雕刻十分粗糙,就连石质也很低劣。我不禁赞叹古人之石碑的精良。
        正在我对石碑进行拍照时,一位中年男士在一个和尚的引领下上香拜祭这里供奉的佛像。我起初并没有过多注意这个情境,而是那些雕刻在山崖上的佛像倍感兴趣,他们虽然被浓厚的颜料上了色,但被风化的痕迹还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在一个类似于防空洞的”隧道“里,我看到了一座新制的财神像——文财神,而在旁边的山崖上则供有一尊武财神——赵公明。地藏王菩萨及其附属神祇则供奉在靠近寺庙主体建筑的山崖上。
        我从侧门进入了大雄宝殿,在那里有高矮不等的石刻佛像十余尊,他们沿着高约十米的石壁一字排开,从左至右分别是为眼光菩萨、燃灯古佛;韦陀菩萨;济公活佛(泥塑);大势至菩萨、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弥勒佛;阿难(被毁)、释迦摩尼、迦叶(不存);文殊菩萨、观音菩萨和普贤菩萨,而在每组佛像前的供桌上则摆放着四方信众供奉在此的财神像、观音像、药王像等。与大雄宝殿只有一墙之隔的大悲殿中则供奉着一尊硕大粉金的泥塑千手观音像(这与大足石刻千手观音十分相似)。
        而在石壁上,我们分明能够看到曾经安放木柱的插孔。而在整个石壁的中央则留有民国初年的摩崖石刻——”宪兵团练处“和”黄帝纪元四千六百二十三年“(1924)。由此可知,民国十三年濮岩寺曾被用作国民政府宪兵团的练兵处。
        1985年濮岩寺石刻被定为合川县(现合川区)重点保护文物。据相关资料显示,濮岩寺石刻自唐代开始开凿,而从这些神像的女性化形貌以及修长的体态即可看出,而上文所讲的文殊菩萨、观音菩萨与普贤菩萨则一律以女性形象表象,而这又让我想起了龙门石窟以武则天形貌塑造的卢舍那大佛。宋代的濮岩石刻依然有所扩展。在顾颉刚等前辈看来,合川璞岩石刻则是重庆大足石刻的母本。然而,历经千年风雨的濮岩石刻则在近代以来的多次战争以及新中国成立后的”文化革命“中几乎破坏殆尽,余下的部分则是在当地百姓的奋力保护下才令今人得见,而那尊与大足千手观音石刻相似的濮岩千手观音像,除了紧贴崖壁的部分外,包括身体、手指、法器在内如今都是用泥土与铁丝重新构筑而成的。
        我在寺内遇到一位老年妇女,她在这座庙里负责部分管理工作(寺内有主持——刚才提到的那个和尚)。据她讲,濮岩寺的主体建筑在文革的时候全部都被拆除了,部分佛像也被砸毁。现在寺内除了大殿里的摩崖石刻文字外,在大殿外(即上文所说的”防空洞“那里)的石壁上也有不少古代留下来的石刻文字,只不过很多已经看不清了,我顺着老人家手指的方向,果真看到了不少模糊的字迹,并且已经沙化,而在那个防空洞上面虽然被灌木从遮挡,但依然可以看到一排排篆体的字迹。看到这些,顿感可惜!
        据这位老居士讲,现在的濮湖夜月早就不存在了,而且这个山头也已被重庆工商大学派斯学院买下,这个地方的村民也都搬到义乌小商品市场那边去了,有些自己到城里买了房子。的确,在我前来这里的路上就已看到很多房地产项目正在运行,而濮岩寺前面就是重庆工商大学派斯学院老校区,而其后则是新校区,中间只隔了一条马路。
        老居士继续讲到,在濮岩旁边原有一条小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有了,而濮岩也不是现在的样子,就是因为这条分割派斯学院两个校区道路的建设,将濮岩分成南北两个部分,而这部分则是连根拔起,彻底铲除。据她回忆在这条道路修建之前,就在道路的中间较低的位置有一口井,井水常年不干,而且还不断向外流淌,就是流如那条小溪的。在工人要挖这个古井的时候,井中发生了不同寻常的异变,那几天夜里,井里时不时就会发出金色的光芒,人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便联想到了”濮湖夜月“,而大胆的人凑近井口看时,发现井中有两颗类似于夜明珠的金色珠子,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精编,当时她也在场,大家都觉得很神异,决定向政府报告,可是政府不相信,说是迷行,非得要挖掉。也不知道是不是井里的神感觉这里呆不下去了,后来就再也没发过光,那个井就这样给挖掉了。现在寺里面又重新挖了一口井,但觉得没有原来那口井里的水好喝。老居士对此表示甚是可惜。
        她还告诉我们,在濮岩的另一半,还有很多石刻造像,有一处则被称为”千佛岩“。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处比濮岩寺低了很多的山包,而它正是原濮岩的组成部分之一。另外,当我问及那个供奉着财神的防空洞时,老居士则告诉我,那是一个五六十年代才修的洞子,防空洞则是焚纸塔左侧的洞子,那是在40年代为躲避日本人轰炸而修的,从这个洞口入内向左可以到达濮湖社区,向又则通向合川长途汽车站。可惜现在这个洞子已经被废弃了,低矮的洞口也被杂物堵塞。
我在濮岩寺中又逗留了大概10分钟,拍摄了一张濮岩寺规划图后,便向老居士道谢告辞,向对面的山坡走去,欲看看那些雕于唐宋时期的摩崖造像。
        跨过这条新修的道路,我顺着一条小道向上爬去。这座山体虽然不高,但其上的岩石则如刀砍斧劈,显得格外险峻。有些平缓的山坡上已经成了菜园,还有几位当地居民在田里料理。转过一处巨石,一处由三个石窟组成的造像群展现在我眼前。我兴奋不已,赶紧将关闭不久的相机打开,一边端详这些饱经风霜的石刻,一边抓紧拍摄。这些早已风化的失去了形貌的人物造像,有很多被劈砍过的痕迹,而不是缺了头颅,就是少了臂膀或腿脚的佛像被随意丢落在地上。从现在还能观察到的情形来看,不论是圆雕、镂雕或浮雕的人物,无不展现出大唐的富足与华丽,而细致流畅的刀法则让我对古人的艺术造诣赞叹不已。然而,这些走过千年的艺术品却如此被弃置在少有人来的地方,难道不是很可以吗?虽然这处石刻还建造了一些遮风挡雨的檐廊,但对文物保护的作用却很小。顺着一条小道,我在同一断面上又看到两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石窟。那处被称为”千佛崖“的石窟不仅保留着唐代的石刻,还有宋代的题刻,同时还有当地居民上香祭拜的残迹。而另一处则明显雕刻了胡人的形象,这对了解唐代合川的对外交流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左右还有不少题刻,但它们早已风化剥落,唯有几个不甚清晰的字迹还在经受风雨的考验。
        看到这些,这难免不让我对中国文物保护的表面光鲜提出质疑,对地方政府的文保部门提出批评。
        在这里看了大概半个小时后,我悻悻然离开了。脑海中总是浮现这些造像当年的光彩,而那处被彻底铲除的山段,又有多少古代遗迹,已经很难猜测,留下的只有伤感!
        转过这处山崖,我看到一处类似寺庙建筑的背面,而从这里就进入了重庆工商大学派斯学院的”后院“。据这里的一些现代碑文可知,这里才是濮岩寺的本体,只是在1937年民国政府为了不影响国内教育的发展,由国民政府教育部委任原扬州中学校长周厚枢选址合川濮岩寺建立国立第二中学,而在建国后,这里则变成了合川师范学校,除了两边的僧房改建成了教室和办公之处外,中间的大殿这变成了图书馆,直到现在那块写与民国期间的”图书馆“牌匾依然玄关在那里。随着我国教育的各种变动,这个以寺庙为基建起的学校逐渐被废弃,直到1999年派斯学院入住合川,才再次将这里利用起来,成了派斯学院的考研自习室。

        果不其然,还是下雨了,还好自己的带了伞!窃喜窃喜!

        在被高大乔木遮盖的寺院内转了两圈,沿着台阶向下走去,在临近门口的地方,我看到了一处写有铭文的高大门坊,细看之下,才知道这是座门坊建自明万历年间,在清嘉庆二十一年重修,并延续至今。在这一门坊铭文上写着”觉路常开“的匾额,走出大门,我才知道这里在2009年被定为重庆市文物保护单位,就是濮岩寺的前身定林寺,门坊的正上方赫然写着”定林寺“三字,而其上则有”云海同清“的匾额,下写”面对华银標渠江护国之秀,灵通广德擢涪水龙游之奇“的联语,左右则写着”爱国、奋斗;团结、奋斗“的”校训“。
        再回首今天看到这些文物,它们依然在这无情的风雨中经受洗礼,而它们又能坚持到几时?中国的文物保护就这样,什么样的才是真正有价值的呢?那部《文物保护法》真的发挥它的作用了吗?文物虽然具有地域性,但却属于整个中华民族,属于整个人类社会,文物有个三六九等真的值得提倡吗?而国家、省、市、县多级文物保护,真的发挥它的作用了吗?难道这只是一个牌子就能解决的问题吗?各地政府、文保单位又在做什么呢?
        可叹!可悲!可恨!可惜!可怜!可气!
        ”眼不见为净“吧!让自己迷茫在细雨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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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鲁青未了 引用 删除 齐鲁青未了   /   2014-09-29 09:02:04
看到这些,这难免不让我对中国文物保护的表面光鲜提出质疑,对地方政府的文保部门提出批评。
孟兄一语中的,道出文物保护的痛处。
齐鲁青未了 引用 删除 齐鲁青未了   /   2014-09-29 09:00:02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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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令法

孟令法

孟令法,字弦德,号德才,别号超然居士、清廉素君;研究方向:区域民俗(民间信仰与口头传统)、畲族社会文化史;爱好特长:书法、中国画、篆刻;宗教信仰:佛教(禅宗)。人生信条:情执是苦恼的原因,放下情执,才能得到自在;人生立志:习华夏精神之真味,开中华学术之新貌,传万世宝典之美文,继仁德大师之楷模,从空山细雨之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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