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华夏精神之真味,开中华学术之新貌,传万世宝典之美文,继仁德大师之楷模,从空山细雨之逍遥。

江苏沛县大屯纸扎工艺调查札记(十)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2-02-01 17:04:18 / 个人分类:家乡民俗

调查者:韩玉芝 女47岁 初中文化 务农(焊接店)

参 与 者:温梅英 女40岁 初中文化 蔡氏纸扎第五代传人

         蔡进步 男39岁 初中文化 蔡氏纸扎第五代传人

调 查 者:孟令法 男23岁 硕士研究生

调查时间:201185日星期五下午

调查地点:纸扎艺人工作地(大屯煤电公司菜市场北门花圈寿衣店)

 

今天的调查,是没有对蔡氏纸扎艺人进行的,因为通过前几次的调查,对蔡氏纸扎我已经有了比较清晰的了解,而纸扎毕竟与丧葬习俗联系得过于紧密,而且随着殡葬改革的进行,纸扎也曾受到取缔的灾难,但是它却又一次复兴过来,但是这种复兴依然带有再次覆灭的危险。所以为了了解普通大众对纸扎的相关看法,同时也为纸扎艺术找到一条新的行走路线,我们就必须对周边人群进行一定的相关人士进行了解。所以今天便对与他们相处了十几年的邻居进行了一些采访。由于这位邻居也开着店,而且店内的活计也很忙,所以,这一调查也只能在断断续续中进行,下面就是对这断断续续访谈录音中有用于纸扎的部分进行的整理。

 

孟令法(以下简称孟):您能评价以下他们家的纸扎扎的怎样呢?

韩玉芝(以下简称韩):一流的,在这一片可是一流的。

孟:你觉得纸扎在丧葬活动中中不重要呢?

韩:那咋说。你说重要就重要,你说不重要就不重要。你看看十五六年前,连破孝[]都叫你破孝,更不用说这个了。那个时候只要逮着你,连啥都给你一把火给烧喽,人家见着就罚,见纸就烧,哪有这个,弄都不敢弄。这都十七八年喽,都长俺那么大个孩子啦。那时候俺娘老的时候,连个孝褂子都没有,连个白鞋都不兴。你看看现在,扎啥子没有,冰箱、空调、汽车、电脑,啥子没有。现在也没人管啦,儿女也都有钱啦。你说说现在弄这玩意干啥。(在场人笑)你说说啥是重要不重要。十五六年前刚开始实行火化,弄啥都不能弄。你说说现在,死人也放花,结婚也放花;死人也吹喇叭,结婚也吹喇叭,你说结婚热闹热闹,死个人也这样那样的,有那么多钱买点啥吃不好。现在的时局就这样,这个扎,那个也扎,你也扎,我也扎的,不扎也得扎。

孟:那照你这么说,这也是一种跟风,随大流喽。

韩:那可是,不就是那样嘛,对,就是跟风随大流。人家扎啥咱也扎啥,就是这样的。

孟:如果让您说,现在的丧事怎么办才好呢?

韩:要我说咋办好?要我说,咋省咋办,咋省咋办好。你说咋办好,咱反正不能普涨浪费耶。

孟:如果说这个纸扎排除丧葬的用处,光看它的手工艺方面,您觉得它还可以从哪些方面改变它的方式呢?

韩:以啥方式改变?

孟:就是说如果以后它还要继续进一步发展,该从什么方面进行改进呢?

韩:要我说,那就得看时局的变化。现在的时局,就这样,看样子,还能继续发展下去。要是以后的话,就是先改进扎制的手艺,越扎越好,越扎越精细。不管怎么说,还得看以后的时局,以后的人要是还用,那就还有发展的前途,要不用,那就危险喽,可能就没市场啦。要我说,还得看以后的小孩咋弄。要是迷信的思想在他们那里没有喽,看这个,就像你一样,那就只剩艺术啦,那就得要你这样的帮忙,发展它。(孟:哈哈哈哈!)要不然就没有喽呗,没有就没有,以后都不用喽,搁兜也没用。不管怎么说,还是看以后时局的发展。

孟:那你觉得现在人们用纸扎办丧事反映了怎样的思想?

韩:什么思想,能有什么思想。说好点,人家那种孝顺的,咱就不说喽,就是孝顺呗。其实更多的是攀比,铺张浪费,看人家弄自己也不好意思不弄,看人家弄啥,自己也弄啥,有的还弄得比人家更多。你说说浪费不浪费。

孟:那你觉得这个是不是迷信呢?

韩:迷信,你得看怎么说喽。有的是迷信,有的不是迷信,这个恁比俺会说。其实就像刚才说的,浪费比迷信更厉害。

孟:嗯。就这些,以后又啥要补充的,再来问!

韩:行。

 

从这一调查来看,韩女士对纸扎的认识多在实用价值上,虽然她并没有认可或否认纸扎的迷信,但是她更注重于金钱的物质消费的实际。我们从这里也能看到,直到十五六年前,我们这里对殡葬改革的执行度还是很高的,而近十五六年,为什么殡葬改革的脚步又恢复传统上了呢?而这一点在询问中也未能得到答案,但是从民俗学的角度看,一项民俗的生成,是经历过时间洗礼和民众淘汰而积累形成的心理和行为的一种规范,而这种规范一旦形成,则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而习惯法和国家法在很大程度上是不能等同的,国家法是对具有危害行为或某些潜在危害行为和影响社会发展的行为进行的强制性约束,但是习惯法却是一个集群中所适用的普世法,而且它在很大程度上不会受到统治者的更迭而出现更迭,除非是那些已经影响到统治者统治的行为才会在举全国之力而为之的“移风易俗”,就如清代的“剃发留头”,以及近代以来的西式婚俗等,但是在所有人看来,那些曾经影响人的身心发展的陋俗,诸如裹小脚等,是需要剔除的,而且也得到了广大群众的认可。

可是,对于并没有切实危害的习俗规范,反而会继续在人们的认可中继续长久的生存下去。就丧葬纸扎的恢复而言,它不仅仅是以上习俗规范影响的结果,更有深层的心理作用,由于人们并不能知道身后之世界到底是怎样的,而只能以现实世界来模拟想象中的彼岸,而这种现实与想象必定需要一种物的链接,因此便形成了这种以纸扎等作为中介的虚构化行为的出现,以此传达生者对死者,更是表达现实与想象之间的心理跨越,以求得暂时的安慰,因此也形成了某种形式的信仰方式。而政府之所以不再管束,一方面是由于民众心理的需要,另一方面则是政府监管的力不从心,这主要有:一是殡葬法规与以人为本、民间法的冲突,使得执政者难以取舍;一是城乡差异资金投入的阻隔;一个是公共墓地、火葬场等基础设施建立的困难;一是殡葬管理人员难以就位;一是殡葬改革的教育不到位等。其实在有些学者对政府监管弊病的批评,其实只是丧葬改革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方面,而民众之民俗心理是无法用国家法来约束的,只得随着时代的发展,民众心理的转变,加以教育的深入,才是改革殡葬中弊处,而保留诸如纸扎、糖人贡、仪礼表演(如二十四拜)等优异文化的一个重要途径。



[①]破孝,是当地对制作丧服的一种说法。


TAG: 大屯 调查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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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令法

孟令法

孟令法,字弦德,号德才,别号超然居士、清廉素君;研究方向:区域民俗(民间信仰与口头传统)、畲族社会文化史;爱好特长:书法、中国画、篆刻;宗教信仰:佛教(禅宗)。人生信条:情执是苦恼的原因,放下情执,才能得到自在;人生立志:习华夏精神之真味,开中华学术之新貌,传万世宝典之美文,继仁德大师之楷模,从空山细雨之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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