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的一个星期天,武汉的雨有些凉,当时我送孩子上学。孩子喜欢写作,上小学就发表过文章,有一定的文学底子。进入初中以后,忙于各类考试,孩子成绩一直很好,这是我的骄傲。进入高中,我忙于武汉和北京的教学,照顾孩子的时间较少、每次,接他回家和送他上学,中心话题就是考试成绩和努力学习。高三下学期,孩子写作的冲动很强烈,那段时间,我很焦虑,毕竟此时离2010年高考只有6个月时间,稍有闪失就会后悔终生。《较量》记录了我送他上学时的一个真实情景,孩子把他当做小说写了出来,我留着泪看完他博客里的这篇文章,感谢孩子的真诚和无邪。还好,今年孩子以高分被武汉一所985大学录取。
十一月的雨,说来就来了。敲打在白色的水泥地上,水泥地上的黑色的一条线,中间灌上黑色的沥青。夏天的时候,可以防止水泥裂开,可是现在却冻得硬邦邦的。枝头已经有很多天没有鸟的陪伴,寂寞的静数着幻想中的嘁嘁喳喳,好把自己带进春天的梦里,离开这彻骨的寒冬。
父亲和儿子走在路上,走在漫长的短线两边。短线的上方,遮着一把伞。
父亲默默地走着,儿子也默默的跟着。雨静静的下着,一言不发。
“你这次考试考了多少?”很久没有开口,父亲的声音有点别扭。
“不知道具体,反正没有考好。”儿子张开嘴,干燥的风,似乎要将嘴唇都冻硬了,他稍稍张开嘴,活动一下嘴唇。他知道父亲又会把话题向不愉快的方向扯。
“为什么总是这么说,”父亲有些愠色,“为什么总是考不好。”
一阵冷风吹过。从地上黑色的线上掠过。
“我怎么知道,就是考不好,平时还好,一上考场就不行。”
“借口。”父亲的话简短而有力。就像,雨,有力地打在儿子心里。
“我没有找借口,这是事实,我比别人用功,为甚麽没有别人考的好,为什么,我怎么知道,我不适合考试。”
“那你适合什么。”
“我想写作,我适合写。”
“你应该写吗?现在是什么时候?”
儿子沉默,每每问及此,他都沉默。
“你认为,你写的东西,有人喜欢吗?”
父亲的话,像雨,像冰冷的雨,打在儿子心里。“对啊,我写的,都没人在看那,”儿子想“人们都去看创新作文孕育出来的文豪了。”他苦笑着。眼角悄悄的渗出泪来。
雨慢条斯理的地沉默,凄凄惨惨地下。前面的路,泥泞而曲折。儿子低下头,不说话,与父亲默默地较量着。
他看见了父亲的鞋子,是儿子穿过不要的。他记得,鞋子底下有一个洞,水会渗进去。这样的冷天,鞋子湿了会很难受的。儿子向问以下父亲冷不冷,但没有开口,毕竟,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
风,刺骨的刮来,伴随着雨,向儿子打来。父亲下意识地把伞想而这边挪了挪,遮住儿子肩头的一片,但是儿子比父亲高出一个头,父亲的手,吃力的举着。两个人就默默的用这个怪异的姿势一直向前走。
风,开玩笑似的又转变了方向,冷冷地吹向瘦弱的父亲。儿子下意识地将伞网父亲那边推,可是父亲的手,牢牢地抵住了,伞仍然偏向儿子。儿子再用力,将伞往右移,慢慢地动了一点。儿子觉得父亲是生气了,是在较劲。于是说;“伞我来拿吧。”
父亲把手里的伞柄给儿子,手和金属的伞柄一样冰。而将伞向父亲那边移过去,但父亲的手,仍抵着,似乎不知道将其伸进口袋,暖一暖。终于,经过漫长的努力,儿子将伞移到中间。
慢慢的,学校到了,父亲陪儿子走上寝室。父亲的脚印上面沾满了泥巴。一走一响,儿子觉得很尴尬。回头看着地上湿漉漉的脚印,便想赶紧让父亲走。走到门口,父亲问:“你有伞吗?”
“在教室。”儿子生硬的回答。
父亲把伞塞到儿子怀里,儿子说“不用了,在教室里,一下就到了。”可是父亲没有回答,仍把伞往儿子怀里塞。他在跟儿子较量。儿子最终接受了。儿子输了这场较量。伞最终移向儿子这边,父亲则冲进雨里了。
儿子忽然觉的自己一定让父亲很失望,他看见了父亲的肩头,湿了一大片。父亲的白发,又多了一大片。
儿子忽然觉的和自己较量的不止是个男人,不止是个父亲。而是一个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