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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奖中篇《昨日之城》(3)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0-01-30 22:16:56 / 个人分类:好文共赏

 9.后来的我          

                          

   后来我降生在另一个内陆的城市里,而我是在这城市彻底飘向空中时,变成了蚂蚁,一只长了翅膀的蚂蚁。我那时觉得咱们的城市如同一只热气球,他摇摇摆摆地浮在空气里,那是个晚上,当我偶尔得知这个消息后就立即变成了一只蚂蚁。而我不得不服气命运两字。

   我不知道轮回转世了多少次,我终于诞生在这片土地上了。我想起二十四年前,当我刚刚降生,满院里都充斥着我的哭声时,大门的铜环被敲的铛铛响,父亲以为是花子,就嘱咐下人带几个馒头大发了那个人,但过了一会儿,下人回来说,老爷不行,那花子不走,那花子是个和尚,那花子要求见老爷你,并说一定要见你,事关咱王家的命运前途。父亲转过脸来,盯着下人说:真这么说了,好,快快请他进来。

   一会儿,下人就带了一个高大胖和尚进来。和尚旯旯沓沓,满身的补丁衣服,那衣服赃的已经辨认不出究竟是什么颜色,只是,那和尚粉头粉脸,细皮嫩肉。就进来书房,别人就都下去,只有父亲和和尚。那次,和尚告诉父亲,我与佛有缘。日后必将成就一番大业。要求我父好生待我。并告诉父亲,二十四年后,这城市将有一场劫难,到时,你儿就是我会有解救之法。不过如果有人问我的生辰八字必须多说一年,等于我的生辰八字比我的实际年龄大一岁。为什么这样天机不可泄漏。和尚说完就走,我无忧无虑地在长大。父母们几乎每天都在暗处观察我,看是不是有什么奇迹在我身上发生,十八年,也就是我十八岁的时候,我高考落榜了,父母亲很失望,他们原想我是佛保佑的,我肯定会考上大学,我没考上,没考上还罢了,我死也不想再复读,我还要求去广州我姨姨家去玩。父母对我失了信心,反正她也十八岁了让她去吧。

   那时候的广州已经很有些大都市的样子了,人们已经在夏天穿起了超短裙,当我看清自己穿的和当地人是那么不相称时,一个老太太走近了我:她说,闺女你让我好等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那天,我记得天气很闷热,那老太太穿着一件黑色的棉大袄,我看看她,我感到她很慈祥,我感觉找到了自己,我感觉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人对我笑过了,因为我没考上大学,因为我的神秘并没有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利益,还有一个原因,这是每一个人都喜欢的原因:那就是因为我太胖,我的胖让我的眼睛显不出她应有的光亮,在宽大的脸盘上,眼睛鼻子嘴都那么的普普通通,丝毫无法和我的脸匹配。更为糟糕的是我的身材,十八岁我的体重就达到了180公斤 ,尽管我一再节食和运动,但我的体态是一天天变的臃肿不堪了。我越知道周围人不喜欢我的原因就越孤单就越痛苦,就越想离他们远远的。我就遇到了我的师傅马太大师。穿黑衣服的老太太就是以后说到的我师傅。她慈祥的笑牵引着我到了她的住处,一个豪华的大斋。马太告诉我她是从印度来的,就是想在国内找到一个传人。我问,你是中国人吗?她说是。一个人只要热爱那片土地就该把自己归到那片土地,我来这就是想老死于此,在我去之前,我要把我所修都传给你,普渡众生。我就问,现在的生活那么好了,再没有饿死人的事了,家家只要想挣钱只要肯吃苦就能发财就能养活自己还需要佛来普渡吗?大师说:小娃子,你这是在亵渎佛了。佛无边无涯,无处不在,他俯瞰众生,他是最能看见众生的罪孽。众生既然活着就要受苦,皮肉体力精神,有钱人没钱人都难逃这一法眼。饱暖思淫欲,钱生万恶,这是必然。

   从此我就开始了两年的修行,直到有一天马太突然失踪,我就从南方回到了我的北方家中。两年的修行使我的容颜一定有了很大改变,因为我回到家时,几乎没有人认出我来,除了我的亲娘。两年的闭门修行使我忘记了我的城市模样,更别说他的变化了。两年来我一直穿着粗布的衣裳,灰灰的,像刚吃了土回来。我几乎没有什么穿姑娘鲜艳衣服的欲望,我只一心想着救人,我要牢记马太的嘱咐:普渡众生。

                              

                              10.碌碌

 

   我是在走向我的家时,碰上了碌碌,碌碌当时的憔悴神情让我格外多看了他几眼。他的眼角发乌,神色恍惚,我凭直觉敢断定此人命将不久。但我要急着见我分别了许久的妈,我救不救他呢?我在那一刹那陷入了两难。后来,也就是几秒钟,我决定先救人,我就紧紧跟着蹒跚走向河边的碌碌,我不等他像小说或电影演的那样,一只脚已经迈出去时才救人,而是在他还在考虑跳还是不跳的时候,大声说:真是个胆小鬼,我都跟你半天了,想跳呀,就跳,走了半天还没考虑清楚,我看呀别跳了,说明你还是值得生的。不然阎王老爷早就牵你的手了。

    碌碌明显是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好像才从梦里醒来。他大睁了眼看我。这时,我想他得救了。他能听见人话,他不就活过来了。我本来想对他说几句佛理就离开的,但我发现他并不属于一点就透的那种人,得耐下性子慢慢给他讲。这可是我从南方出师回来碰见的第一个善事,我想我得做好。我就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告诉他:明天你在这里等我,你要相信我,我能帮你解救一切困难,命运会有好转。然后,我就回家了。据后来碌碌讲:当我告诉他明天来见我时,他简直感到遇到了神仙,尤其当我拂袖离去时,颇显出了仙风道骨,所以,当第二天我准时到桥边时,首先看见的是碌碌和一帮城里人必恭必敬的神情:神仙呀,菩萨下凡了。他们的跪拜让我有些吃惊!碌碌高兴地给我作了介绍:这些人都是该城里的老住户了,这几年城里老出事,想请大师指点迷津。

 

   我说:碌碌,我先给你指点吧。你前世是个村姑,因为听信了来村打短工的木匠的甜言蜜语,瞒着家里人私奔了,这注定你今生要漂泊无定,居无场所。你现在是不是刚刚失恋,是不是姑娘跟了有钱人?

   碌碌说:是呀是呀--

   我说:这个城市,怎么说呢,我才离开两年,就已经被晦气缠绕。主要原因是人心。

   碌碌和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不懂我的话。

   碌碌说:现在那里还有什么真情呀大师。你说我是前世造的,那那么多人也是前世造了孽吗?

   说着他就自管自哭起来。他说,他们是大学时代谈的恋爱,那时候好得像一个人,什么事都办了,什么事也都明了了,他们当时还说:咱们一定要努力相爱,咱们就不信那个邪:说什么爱情源于不了解,因为了解而分手。当时,碌碌说:我拍着她的肩膀说,咱们是什么关系,焊在一起了,雷都没法呢。

   谈了七年,我们谈了七年,说散就散了,跟人跑了,还大言不惭地留了封信说:这世上没钱不行,没钱就少了人世中很多的乐趣。

   你说,碌碌哭丧着脸说:我能再相信爱情吗?

 

   我以后就被请到了佛学院讲课。说是讲课,其实就是接待来自各地的苦恼人。我的给他们将前世与来生,我本想告诉他们生来就是受苦,前世已经注定,但大多数人不想认命,包括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了。但他们还不得不心服我:因为,我看了他们不仅仅谈他们的前世和来生,关键是我把他们的现在看的清清楚楚,他们就信了,也服了。我在佛学院讲课一讲就是四年。

   在这四年中,我尤其对碌碌给于了关注。我总是不住地指点他找到真正的爱情,我相信这世上是存在这种不计功利超越一切的东西。所以,在关注碌碌的同时。我对男女之事倒关注起来。我首先发现的是这城市开始出现了女人男人化,男人女人化倾向,这后来就是事实。再后来我发现伴随着这些现像的出现,城里的同性恋开始公开化。我看着那些好看的淑女开始穿男人的衣服,学男人的腔调说话,她们大声地喧哗,彻夜可以不回家,她们总是三五成群地在夜总会闲逛,在马路上叽叽呱呱,妓女一样。当着众多男人她们亲吻骂娘:操他奶奶的--狗日的不是玩艺--男人算个吊--她们甚至认定这个世上没有什么男人,男人应该时时处处本着负任之心,应该有事业,应该有强健的体魄生儿育女,凭什么当官发财都把机会给男人,为什么不能让男人怀孕生小孩,为什么不能让他们下厨房做饭。他们睡在几千年的所谓古文化上,让女人受罪,不行!女人们开始自己解放自己了,她们认定靠男人们发出什么女权宣言不可靠。经过多次协商,女人成立了城市妇女协会,专门吸收自愿为妇女权益努力终生的妇女。为了加强力量,她们又决定,让一些自愿想成为男性角色的女人报名,这样她们将顺理成章地作为男人的角色保护女人们的日常工作--没想到报名当男人的女人真多,她们顺理成章地住进了受保护者的家中,这加剧了女性男人化的进程:因为大多数女性,本来参加妇女协会只是出于重在参与的意识,反正有的是闲空,跟在别人后面喊喊听刺激,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同性恋者,因为她们在受保护的过程中,被妇女协会把她们与自己的男人隔绝了,而保护她们的那些自愿者,对她们极尽殷勤并循循善诱,男人能给的她们也能给,并说:你能享受到男人对你的温柔吗?

    好像在突然间,城市的男人们发现生活中缺少了什么?刚开始他们用蔑视的眼光看着身边的女人为了什么权利忙忙碌碌,他们认定女人是办不了什么大事的,然而,渐渐地生理上的需要逼着他们找女人时,家里没了,街上也没了,女人显的空前的团结,这让男人们惊惶失措,他们决定召开城市男人大会,仔细研究对策。

   但最让他们受到致命打击的事,尽管他们发出对女同胞书,说女人可以不生孩子,保持体形,可以不下厨房做饭等等优惠政策,却无法令自己的女人们回家了。因为女人们突然之间不爱他们各自的丈夫了,她们甚至说:回家可以,但不和丈夫做爱。因为她们终于找到了真正的爱情--从女人那里。她们甚至认为自己过去和丈夫作的事实在肮脏。

   在女人嚣张的日子,男人们寂寞难耐--街上买自慰器的商店生意异常火爆,连生产厂家也不得不一再招工进设备扩大生产规模,市长亲自到新建的厂房视察,并下了指示精神,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加紧生产让本市的工业水平更上一个新台阶。他说:这是个新的经济增长点,是妇女同志为我们创造的,我们男同胞可以先忍受一下暂时的肉体和精神上的压力,女人吗?头发长,见识就短,事闹不了多久的。阴阳怎么能分离呢?说那些话时,市长明显有些底气不足,据内部消息,市长的爱人是妇女协会的主席,现在据说和五六个女人同居在一起,快活着呢!

   男人们在苦苦的等待中开始了一些奇怪的情况,某些男人开始梳起女人的发式,他们的想法是:既然街上的女人少了,男人为什么不能自己打扮起来,不至于让色彩的世界变的单调。还有一类是在男人女人都自得其所的时候,他们不宜公开自己的嗜好,那是一批普遍认定做男人太累,一直在潜意识中想脱胎做女人的,这下,他们心甘情愿地做起了女人,穿起女人华丽的衣裳,作隆胸手术,割双眼皮,走路也开始一扭一摆的。

   这些假女人的出现,一开始就成为众多男人们争相追逐的目标。而且很快就体会到了做女人的好。有人给自己挣钱花,有人整天在眼前现殷勤。以至于在很短的时间里,城里的男人们都扎起了小辫留起了长发,戴耳环。长裙以及女人的内衣裤等很快就脱销。

 

   最让我不可想象的是,碌碌这个我从死神手里挽救的家伙也从男人那里找到了幸福。他自从找到了幸福以后就不再找我了,我忽然间觉着我的行为毫无用处:我想宣传佛理,但人们在做些什么。城里接着发生的是暗杀和抢劫事件。以往这两类事件也有,但自从女人们独立以后,社会治安明显比过去混乱。一伙野性难驯的家伙扬言每天杀一个人,不论男女,不论长幼。这些家伙本来是社会中的精英分子,要么是单位的领导要么是某一个学术领域中的领头人,他们只想要异性恋,过正常人的应该得到的生活,他们要求得到他们的爱情,真正的爱情而不是假货。这下人代表了一大批人,在我的课堂上多了这些人,他们在听我布道时,有时会大声叫喊起来:人生为什么就要受苦,我们不相信。

   但他们是人,尽管灵魂告诉他们,要好好活着,尽管他们的学识要求他们理智但终有一天,他们中的一些人跳起来了,他们要杀人,只有杀人才能解脱他们在现世中的苦闷,我把那叫做性的苦闷,但我无法安慰他们。

   在这个城市的人们挣脱了正常的日子,各自选择了他们现在的生活不久,霍乱发生了,有些祸不单行的味道。开始,我有些不敢相信,我以为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电影正在拍摄而已,直到气喘吁吁跑来的碌碌告诉我:霍乱来了时,我才认定就是真的。这次霍乱的原因是:男人女人们各自寻欢作乐的过程中,发现艾滋病的威胁,人们不会冒着生命的危险做爱,所以,他们想到离开危险远一些,于是,他们想到了宠物,家家的猫和狗顿时身价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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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知遥

马知遥

马知遥,新疆阿克苏人,祖籍甘肃武威,父亲甘肃人,母亲四川人,出生长大在新疆小城阿克苏.天津大学国际教育学院教授、博导。写小说诗歌散文,搞文艺批评多年.70后诗人代表.研究方向文化遗产学、民俗学、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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