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博开会并考察

        五月又跑了一趟淄博。

        山东去过很多次了，但淄博还是头一回。虽然正值高校的“大忙季节”，因为怕露怯，走前还是把《临淄县志》、《博山县志》和《淄川县志》各找了一个版本，做了一点功课，才对那里的历史有了一点肤浅的印象。

        这次开的会是关于孟姜女传说的，因为淄博是孟姜女的原型杞梁妻的故里，但我对这个问题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但开卷有益，县志里还是有点有意思的东西。

        在民国县志卷5的《金石志上》中，有如下一段材料：

         齐桓子孟姜钘

        齐侯女器，为和其婚，齐侯命太子吕：御尔其跻，受御齐侯，拜嘉命。千夫子用璧玉，备一绍于大舞。绍折于大绍，命用璧，两壶八鼎于南宫子，用璧二，备玉二绍，鼓钟一□。齐侯既跻，洹子孟姜和其人民都邑，勤黾舞用，从尔大乐，用铸尔羞。钘用御天子之吏，洹子孟姜用乞嘉命，用祈眉寿，万年无疆，用御尔事。右齐桓子孟姜钘铭。

        苏州吴氏藏器案，此陈桓子既娶孟姜，述其事而作器也。（第46页下）

         这段材料在关于孟姜女之得名的研究中似乎一直没有利用。此外还列有“齐侯作孟姜鼎，见王氏二十三家金文目”、“齐侯作孟姜敦，见王氏二十三家金文目”、“ 齐侯作孟姜盘，见王氏二十三家金文目”、“孟姜匜，见博古图”、“齐侯作孟姜盂，见王氏二十三家金文目”等（第50页上下）。

        陈桓子，齐景公之大夫，或称田桓子，或田（陈）无宇。循此线索，又在网上查到民间藏有“洹子孟姜壶”，其上亦有铭文142字，内容是关于陈桓子之父死后，齐王请于周天子，为其举行祭典之事。关于此壶，已有人将其与孟姜女传说联系起来。有意思的是，陈桓子娶的孟姜，是齐庄公的女儿，而《左传》里记载的去吊唁杞梁的，正是这位齐庄公。

        在这里，我并无兴趣讨论此孟姜是否彼孟姜，也无兴趣讨论杞梁会否是陈桓子，而有兴趣指出，在临淄有条河叫女水，对这条女水，很多文人写过诗文。为什么叫女水呢？因为齐桓公的女儿死后葬在这里。“《水经注》引《从征记》：女水西有桓公冢，甚高大。……大冢东有女水，或云：齐桓公女冢在其上，故以名水。墓东旧有祠，魏武帝立。”（同上卷3，《古迹志》，第9页上）还记载了与陈桓子同时的齐景公墓，“近桓公墓，有碑在淄河驿大路之东，题曰：齐景公墓”。（同上，第12页上）

        想想，有个叫孟姜的女人是齐庄公的女儿，嫁给了一个叫陈桓子、也可以写作齐桓子的人。这个人在老百姓和一般文人那里没有齐桓公的名气大，以讹传讹混同于齐桓公还是可能的，把孟姜讹传为齐桓公的女儿也是可能的。此孟姜之死而女水得名，而彼孟姜之死据说是在淄水。……所有这些，会让我们去深入考察临淄悠久的文化传统，只有在此基础上，才能真正理解本地的孟姜女传说。

         会后亦作打油一首以纪行：

    《访文姜祠》

    从来只说孟姜女，

    不闻博山颜文姜。

    淄水一投万事空，

    朝夕担水更凄凉。

    山下琉璃多神采，

    可知多少思夫娘。

    孝妇河水载余恨，

    我自俯首掷金觞！

        注：颜文姜祠在博山，即原益都之颜神镇，祠祭孝妇颜文姜，丈夫死后孝敬公婆，每日担水，感动神灵，有灵泉涌出。想杞梁妻本为贵妇，丈夫死后也投淄水而死，固然可圈可点，但贫家小妇却不得不忍耐生活的煎熬，丈夫死后则更为辛苦，两相比较，窃以为后者却更值得感佩。颜神镇一带历来以生产陶瓷、琉璃及挖煤闻名，当多为外来男性，家乡的妻子如何生活，亦可想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