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 是个过客……

刘爱华:街头艺人寻访录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9-12-09 09:01:28 / 个人分类:田野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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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头艺人的生存状态和生活境遇如何?他们如何看待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对他们有什么影响?我心中一直悬着这样几个问题。且南昌瓷板画作为一个民间传统的整体,其内涵不仅应包括那些得到政府承认的传承人创作的艺术品,还应包括更草根更普通的街头艺人的创作的艺术品。基于这样一种考虑,我决定进行一次无计划无预约的街头艺人的随意性调查。

          南昌瓷板画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直至建国前,曾经最为辉煌,绘瓷艺人最多时达到三百多人,而瓷像馆多半分布在繁华的中山路、胜利路、象山路及现在的八一桥附近。我坐公交车在象山路口下了车,沿着街道走了很长一段路,街道两边到处是眼花缭乱的各种装饰店、服装店、超市,而作为“过去时”的瓷像馆这种民间艺术如同蒸发了一般,难觅其踪影。我一路向匆匆而过的行人打听,他们要么觉得稀奇,要么觉得茫然,似乎觉得我有问题,在跟他们开玩笑。在问了好几个人而没有结果之后,我心里寻思:难道瓷像馆和人们的记忆都一起消失了吗?这不可能的。况报纸上都登过南昌几条街道尤其是胜利路仍能找到瓷板画的踪影,所以我一定能够找到的。沿着象山北路走了许久,我转到了胜利北路。我又问了几位行人,最后一位老太太向我指着远处的一个题名为杜氏香行的店面告诉我说,那里可以画像。走进那家卖祭祀用品的杜氏香行,里面摆着的尽是香、烛、鞭炮、纸钱之类的东西,当然在柜台的墙壁上部也稀稀拉拉挂着几副瓷板画像,店主以为我要买东西,我说看瓷像,寒暄了几句觉得我不是来做生意的,便不再搭理我了。走出杜氏香行,我又找了几家瓷像馆,或者准确地说是几家杂货店,因为几乎都是兼营画瓷像。店主开始都挺热情,以为我是来给家里的老人画瓷像的,并极力宣称自己的画像如何画得像,价格如何便宜,但见我的目的不是来画像的,没过多久也就不搭理我了。

          我只得再找合适的人选,在胜利路靠近八一桥头的一个小区入口的巷道里,我看见巷道墙壁上挂了不少瓷像,边上坐着一个中年人。前几次的访谈都遭到拒绝,局面有点尴尬,所以在打招呼之前,自己还是很踌躇,怕又遭到冷遇。经过一番心理斗争之后,我壮胆向他打招呼,介绍自己的身份和调查的意图。令人欣喜的是,这位师傅挺和气,他姓魏,画瓷像已经二三十年了。他告诉我现在瓷像生意很淡,很难做,因为投影瓷像很快捷很便宜,市民一般都去数码照相馆订做。手工画瓷像生存很难,价格一般一副瓷像一两百元,甚至有时低至不到一百元,技术不好时常一个月接不到几单生意,而买一个铺面至少每月也得三至五千元。现在很多画瓷像的艺人都改行了,他因为腿脚不方便(注:脚跛了),所以只得做这种工作,而且在向有关部门再三申诉自己的困难之后,他才得以免除租金,在这个巷道画瓷像以养家糊口。他告诉我,现在学画瓷像的人很少,因为这个手工艺学起来周期长,即使有天赋,要想出名也要熬到中年,所以胜利路上很多专门的瓷像馆都先后关了,现在有几家都是兼营的,以其他业务为主。即使有人坚持画瓷像,也已经不是传统的瓷板画像了,而是改画各种名人、伟人的肖像,如南昌市比较有名的艺人冯杰、王跃林、邹武等。

         告别魏师傅,心头不觉悠悠泛起一丝酸涩,一种平静的酸涩,无言的酸涩,沉沉的,压着脑袋。城市每天都在改变,传统和回忆如同被抹去的粉笔线条逐渐被人们遗忘,而这种遗忘是在进步发展的理念下,在不知不觉中进行的,如同做了一个梦,一觉醒来梦境已模糊。南昌瓷板画从另一个角度诠释着南昌这座文化古城的风采与底韵,承载着一个民间传统与时代相呼吸的艰难历程和坎坷历史,虽然它谈不上辉煌,说不上漫长,但至少感人,也叙写着艺人们细碎而平凡的生活和独特而丰富的心灵史,表达了他们对生活的朴实的爱和对人的透视式的理解。如今,南昌在飞速发展,人们的生活也被快节奏嵌入了巨大的城市发展的齿轮,人们开始淡忘那些曾经让我们深深感动的传统和记忆,在科学和理性的碾压下,它们都从我们的生活中悄然消失。更令我们惆怅的是,与此同时,昔日生活的鲜活感和充实感也随之从我们心头流逝。民间工艺、民间传统的未来在哪里呢?我们该如何保护我们赖以生存的民间文化?这些问题太过沉重,要走的路还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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