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曾老师聊聊天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1-05-05 17:07:37

    日子过得真个是快啊曾老师,您已经走了三年了,您在那头还好吧?能看上二人台吗?能看上咱的定襄秧歌吗?这都是您操持了多半辈子的红火事儿,临末了还在折腾,最后把自己给折腾没了,唉。

 

我记得最早也是在折腾二人台小节目时认住您的,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事儿啦。好像是在73元宵节还是74年元宵节吧?那正是我们村儿(西河头)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最为火爆的几年,我当时刚从定中毕业,回村当了团支书,我们一个自编自演的什么二人台小戏还是小演唱,在县里汇演参加评比时,您提出了无法让我们接受的批评意见,影响到评奖结果,我们一帮人年轻气盛,很是火大,嚷着要相跟上寻你理论。呵呵,其实后来也没寻上您,只是敝帚自珍,自己心疼了半天,瞎叫唤了半天,发泄发泄也就算啦。但我却因此记住了您的名字,知道咱们县文化馆有个二人台小戏权威叫曾中令。说实在的,那时我对您挺有怨言,这人咋对年轻人这么狠咧?

 

也可能就是从那时候起,您对西河头宣传队的“实力”,包括我们的编创“实力”(大言不惭了)有了印象?要不80年我从部队回来的第一个“5.23”,您就把我给收辍进“定襄县文艺创作中心组”的戏剧小组了,也不敢定是因为我在部队上也还在写剧本,带宣传队,而且还在地方杂志发表了两个独幕话剧,自己正不知天高地厚热乎着呢。

 

再后来,您离开文化馆去创办县文联,我调文化馆创作组补您的缺,数月后接任文化馆长。那时文联还没寻下办公室,您临时还在文化馆办公,忙文联的事,我俩的办公室都在最南头那一排,你是从东数第一间,我是从东数第二间,紧邻间壁的。这都是1984年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呵呵,快三十年了,都是“故”事啦。

 

到文联后,您基本上不再鼓捣二人台了是不是?主编《花蕾》,栽培文学新人,成了您的正业。你是个担上甚吆喝甚,干甚都是没明没夜、全力以赴的人,这一点我始终最为佩服。从那时起,定襄的二人台小戏创作热潮似乎开始凉僵,尽管县里有了戏剧协会,文化馆每年还要开小戏创作会,因为那几年我还兼了几年县文联的戏剧协会主席,所以每年县里头的戏剧创作会、评奖会,都是以文化馆和剧协的名义一起张办,凡这方面的红火事,一个是您,一个是老邢(时任县文化局长的邢仁让老师),都不会缺席。

 

8687年以后,您那县文联的工作越来越热闹,用句文话就叫渐入佳境,创作会、组稿会、培训会、座谈会、名家讲座……几乎每个月都排得满满的,您这位工作狂,可真正有了用武之地。我也被您拧住,几天几夜加班加点,整理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数万字的电视剧创作讲座录音,最后把一部卡式录音机都鼓捣的转不动了。88年秋上我被上头箍拢住去了河边阎府后,由于白手起家,工作压力太大,县城的文艺创作活动很少参加了,十次活动能参加两三次就不赖啦。不过您主持的全国小小说大赛,我这个初评委可是严刚正经当下来的。

 

那是个做事的年代。那个年代对认真做事的人,上上下下都是打心眼儿里尊重,不像如今都虚头巴脑的。

 

您大概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中退下来的吧?刚退下来您出乎意外地搞起了花艺,还好几次到阎府谋得“拉拢”我。呵呵,我没上你外“贼船”,因为我觉得外东西不是咱能耍打了的,说得外咋些就是非咱所长啊。其实说实话,您也可能是一时心血来潮是不是?呵呵。

 

最后,您在大家的支持下,以年逾古稀之躯,兴头十足扛起了振兴定襄二人台的大旗,组建了定襄县二人台艺术研究会并担任会长,这可绝对是个正经事。

 

说起这事,我心上一直有点不安。曾老师您别骂我,因为这事最早是咱俩商量的,我是主要发起人之一,但因为当时种种没法说的原因,我没好好用实际行动来支持这个组织,所有应该参加的会,也多数没参加,所有应该尽到的责任,也很少尽到,只是中间看过一两次汇报演出,写过一半篇呼吁文章。

 

除此之外,我心上当时还有个嘀咕的是,我没想到您把它越弄越大,还组建了个二人台艺术团,进行市场化演出。这个方向当然没错,但条件要具备。条件不具备,运作起来会格外艰难。领料一个演出班社,我尝过其中的甘苦,村里头,部队上,还有文化馆(间接的),里头的人要给你抽扯起来,那才叫小脸一抹拉,给你个没得法。社团办演出队,咱又不是权势之人,人家不吃你不喝你,顺情了咋也好说,扭捏起来,你吹不得打不得,自己一边悄悄哭哇。这些话我当时没敢和您明说,怕被认为是泼冷水,但后来的发展,证明此说还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的。这是我的一点私念,今天不妨说给您,您骂我我也要说。

 

还有经费问题,向上头申请,向社会讨要,一时可以,时间长了就都靠不住,还得自己刨闹。咋刨闹?就靠零零散散演出,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我有时候和您一样,这方面都是理想主义者,我也曾设想过很美好的蓝图,来解决刚才说的这些问题,您也很认可,但我还是觉得条件不成熟,一旦起飞,就落不下来了,高高架到半中央儿,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外可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啦。咱都已是体制外的人了,自己拉下的黄瓜,没人替咱收拾,咱输得起吗?

 

这个研究会最后走得好不艰难,您也年龄大了,身体精力越来越难以支撑,当时很需要一个人来接您的班,您曾好几次和我谈起此事,极力鼓动我来接手。您电话里谈,来我家谈,叫我到你家谈,我始终不敢应诺,其实就是上面那些个原因。但不管咋说,在这件事上,我对您有愧,对二人台艺术研究会也有愧。

 

0851上午,我在运城市某宾馆参加万荣李家大院民俗博物馆的一个筹备工作会议,您把电话打到会场上,我记得我是从会议室跑出来,拿手机到走廊上接听您的电话的,您在电话里问我甚时候能回来?我说大概得三五天,您说回来后要见个面,一是二人台艺术研究会有些事要商量,二是看“5.23”能搞些甚。大概一个礼拜左右,我回到定襄,几次给您家去电话,没人接,我也没当回事,紧接住又先后到运城、万荣、祁县、灵石等地瞎忙,也就再没和您联系。就在这个月20几号,我在定襄街上碰上新任文联主席建恩,才知道您到太原住了院啦,问说咋啦?说还是当年腿上的毛病。想不到几天后的28号前晌快十点,秀林打过电话来,说您走了。我当时正在电脑上写东西,心里头一活沓,一下就愣住了,您不是和我说好还要告诉甚事吗?二人台艺术研究会您就这么甩手不管啦?您也有说话不算数的时候啊!您是着甚急咧?马上,我下楼骑了自行车撵到您家,才实实在在闹明白,51号咱俩的通话,竟然成了诀别,你在太原住院,我都没顾上眊眊你!

 

曾老师您说,这人啊,真不能细想。好多事一细想,就好像都没多大意思了。功啊,名啊,钱啊,财啊,恩啊,怨啊,比起活不咧咧的人命,神马都是浮云。

 

曾老师您肯定是最结记咱的二人台哇?08年底,我以忻州市民间文艺家协会的名义,请了忻定两县区一些二人台专家、文艺界人士开了个座谈会,意思是想另辟蹊径,把二人台和影视传媒结合到一起,利用民间力量,看能思谋的做些甚。我不敢就和你似地张办演出团,搞影视拍片子是泡子苦,完了就完了,能干咱就再干,不能干咱就拉倒,您说这想法也不错吧?但真正要去做,花钱不说,耗精费神,狗捣烂羊皮,就会让你“生不如死”(做不如不做)。虽然咱们办事,快乐第一,苦中找乐,但营生一旦张置起来,麻烦还是没办法全都预料到的,事先总是觉得办法总比困难多,其实可不是个外。因为我们不是政府,一没权二没钱,没有资源可供调配驱使。有朋友建议我寻寻上头,我也有心试一试,但最后还是没敢寻,因为我没办法忘记您当年的教训,没办法忘记您当年受辱后,两只脚在地板上一跺一跺的,那种无奈、无助也无力的恼怒。人都老朽了,找那么多心麻烦做甚咧?

 

说到这儿我再和您汇报上个事,前年春期我鼓拢了一帮民间的朋友,大着胆子拍了一部反映定襄高跷秧歌的所谓电影,花钱倒也不是很多,片子当然也拍得不好,很业余。咱也没参加什么赛思谋什么奖,娱乐中隐含了一些期待,过程的意义大于结果。这事做了也就做了,不能说水过无痕,也可称得上余波不生。您要在,您能不掺和掺和?

 

去年,我又和伙计们开始下乡采录定襄秧歌老段子,还弄了个简易录音棚,以后录制秧歌二人台就不用发愁啦,但暂时还没寻下会操作电脑录音软件的人。我这两年正在准备几个剧本,想积蓄积蓄力量,等条件成熟了,折腾的拍上部二人台电视短剧和定襄秧歌电视短剧,哪怕一样儿就拍一部,也总要想了结这个心愿。您要在,您不跟上乐呵乐呵?给咱指导指导?

 

曾老师啊我可是想了,如今这个环境,做这些事咱不能承载太多的东西,况且咱们还是民间行为。现在做甚人们也好说个“做大做强”,尤其是上头,最待见这句话。但有时候这不就是个口号?吆喝过了,也就行了。有人说上头也重视文化咧,那是肯定的。咱们不能说人家上头不重视文化,这事那事的,这些年确实做了不少营生。不过就咱两个悄悄儿嘀叨了,这话不能给咱走了,您说上头待要热闹的,大部分还不是场面上的事?背后的功夫,底下的功夫,根基上的功夫,场面外头的功夫,才是解决实际问题的关键啊您说是不是?场面、场面,呵呵,一个“场”一个“面”,这两个字发明的多好?您琢磨去吧曾老师,太生动啦。

 

夜来前晌,我刚看了一遍去年的内蒙古二人台坐腔音乐会的录像,人家这是第二届了,两届都是在土右旗办的。而我们呢?别看您三年不在,您肯定也能估计个八九不离十,全省是个这,忻州也是个这,河曲也寡淡,定襄能出个奇啦还是致个胜?唉,难了。老话说,鸡走了,蛇窜了,各有各的估算了,这就叫世界了。

 

曾老师,上头这些话,我这会儿不好寻个人告诉了,就没人待要听你磨叨这些事,因为闹这营生不赚钱。现在人们是一说叫做甚,首先和你考较能赚多少钱,这和早年可大不一样了。不过这会儿人们都活得累,没钱没法过光景,劳驾谁都不好意思白用人家,这都在道理上站的咧。今儿和你把这些事叨拉叨拉,心上痛快。你了走啦,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好活啦,不用烦恼了,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这些对二人台和秧歌还不想死心的人,注定还要继续着这些快乐的烦恼事,最后究竟能闹下个甚?呵呵,闹下个甚算甚哇!

 

注:曾中令,四川省宜宾市高县人,生前为山西省文联第五届委员会委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山西省戏剧协会、省电视艺术家协会、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忻州市文联常委,忻州市剧协艺委会委员,原定襄县文联主席,县二人台艺术研究会会长,2008年5月去世。今年是曾老去世三周年,县里文友张罗要出个纪念集,应约写了以上文字,寄托对老人的思念之情。


分享到:

TAG: 定襄 老师 二人台

yumeng58的个人空间 引用 删除 yumeng58   /   2011-05-06 23:05:26
1
 

评分:0

我来说两句

显示全部

:loveliness: :handshake :victory: :funk: :time: :kiss: :call: :hug: :lol :'( :Q :L ;P :$ :P :o :@ :D :( :)

日历

« 2024-03-28  
     12
3456789
10111213141516
17181920212223
24252627282930
31      

数据统计

  • 访问量: 404951
  • 日志数: 176
  • 图片数: 46
  • 文件数: 153
  • 书签数: 74
  • 建立时间: 2011-01-24
  • 更新时间: 2021-01-19

RSS订阅

Open Tool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