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越古都”与“历史的辉格解释”

中国的学者如郑超雄、梁庭望、谢寿球在对环大明山进行文化调查时，发现武鸣马头元龙坡和安等秧春秋战国古墓群墓葬是骆越人的墓葬，大明山西南麓有大量的骆越王文化遗存，环大明山地区是龙母文化的发祥地，龙母崇拜已成为骆越古国的强大的宗教和精神支柱。由此他们认定古骆越国的中心在今大明山南侧山麓，都城在离马头春秋战国古墓群不远的陆斡一带，其方位不出陆斡、两江、马头一线（谢寿球，2006）。中央民族大学原副校长、博士生导师梁庭望教授于2006年11月17日下午在广西民族大学作题为《壮侗语民族文化与文化广西建设》的学术报告中，更是把骆越古都的定位与当前的国家文化安全挂起钩来。覃圣敏（2007）也倾向认为在大明山下存在过一个骆越古都：他把武鸣马头作为骆越古都、瓯骆联盟的中心，把越南河内的“古螺城”作为败退南迁的新都。对此种说法，中国学者蓝日勇（2007）曾经提出过异议，在他著的《骆越无国论》一文中，他从历史文献记载、元龙坡和安等秧山等墓地所反映的社会状况、城防设施的缺乏等角度，论证骆越族还没有建立起国家组织。

笔者也认为这样的论证不足为信。笔者的家乡就在广西武鸣县的大明山脚下，笔者也真诚希望自己的家乡如上述几位学者所说的那样骆越方国的国都和京畿就在大明山脚下一带。可事实往往会背离人们当初的美好意愿，尤其这个意愿是带有臆想成分的一厢情愿时：它没有科学的事实作为依据，如历史文献记载（文献不足征甚至没有文献），或者考古器物等做支撑，而更多地是带有臆想的成分甚或是捕风捉影式的胡说。因此诸如此类的所谓研究，尽管标榜科学的旗号，却全然不顾最基本的科学常识和人情世故，大多是主观臆断、凭空想象、无端猜测，缺少必要的数据推演、模型演算和逻辑推理。而把骆越古都的定位与当前的国家文化安全挂起钩来，更是犯了“历史的辉格解释”。所谓“历史的辉格解释”指的是1931年，英国历史学家巴特菲尔德（H.Butterfield）出版了《历史的辉格解释》一书。在这部史学名著中，巴特菲尔德指出：“历史的辉格解释的重要组成部分就是，它参照今日来研究过去……通过这种直接参照今日的方式，会很容易而且不可抗拒地把历史上的人物分成推进进步的人和试图阻碍进步的人，从而存在一种比较粗糙的、方便的方法，利用这种方法，历史学家可以进行选择和剔除，可以强调其论点。”照此分析，辉格式的历史学家是站在２０世纪的制高点上，用今日的观点来编织其历史。这种直接参照今日的观点和标准来进行选择和编织历史的方法，对于历史的理解是一种障碍（刘兵，1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