堰渠　　北门校之十

堰渠　　北门校之十
　　
　　风一点点柔和起来，野地的青草绿得发亮，几株小树叶子不再软软的塌下，变得坚挺。花红花白，花谢花落，几粒小小的果子可怜兮兮地挂在树上，北坡上翻跟头打滚儿的我们，转移了阵地啦。
　　堰渠宽窄均匀约丈余，由远山逶迤而来，清清亮亮的水里，寸许长鱼儿偶尔跳动一两下，算是打破了水面的静寂。看着水面似乎极浅，伸手可以捞取零落于渠底的物什，如黑黑白白的石子，实则是无法直立行走于其中的。不仅仅是水深，更因为龙坝库底存水，沿堰而下，山泉溪深，阳光少有照射处，其性寒冽，冻意入骨。到了北坡段，长达几十里的流动，才算是约略得到一二光照，不再寒气逼人。东行堰水临高岸，最终点落差几十丈，那是县城东北角的东风电站。这一段堰渠也深浅不一，总体趋势是渐渐看不到水底的排列的石子，两岸堰坎不再是清一色的条石，水泥勾勒，草苗低伏处几乎遮蔽住堰渠沿。草色掩映，水面由清入绿，继而幽幽泛黑。抵达高坎处，堰渠横向南流，留一低于堰渠二尺许豁口，略转一弯，如S形折而下行，少许水流泻而下，溅出几点水花来。豁口堆积枝叶杂草，隐约见一铁栅栏，栏后高高矗立一厅，两层楼的样式，楼腰留一走廊，却无路可上，这就是东风发电站的机房了。发电机组构筑于这机房之下，山体之内，外面无从看见。
　　盛夏酷暑，热气逼人，这儿就成为我们放学之余的宝地。
　　找到红领巾两条，缝纫机钉紧尖角与平角，另一平有不管它，到这儿时，脱下衣服裤子，只留下内裤里，一脚伸出这红领巾钉紧的环中，提起到腿跟处，自内裤里拎住散开两只角，在腰间绑紧，那就是简易的紧身贴肉内裤了。再脱下内裤，红红小三角，细细的如伸展翅膀的大雁，一群活跃跳动的孩子，参差不齐的红翅膀，三三两两走奔走到堰渠坎上，却也是一道别致的风景。
　　下饺子样，一个个伸展两臂，并齐如刀，跳起时翻过跟头，变成头下脚上，堰面几点水花翻起，叫好声就响成一片，扎入水底，一圈圈波纹慢慢地荡漾开来，由小到大，一环套一环，环环紧随，波纹在阳光下微微泛出鳞光，点点亮片闪动着，流动着，翻滚着，又一个圈波纹散开，两圈，三圈，无数圈，相激相荡相撞，后来的波纹撞碎了早先的圈，段段节节的环浪构成另一圈波纹的部分，只是改变了扩散的方向，稍稍扭曲折叠，继续前行。远远的堰渠另一处，钻出一个黑黑的东西，摔动时，水点四散，又冒出一颗来，一只白手从旁边伸出，在黑黑的下边抹上去，往四面扔动，几点亮晶晶砸碎在坎堰上。
　　不会水性的我，成为看哨的首选。在观察堰渠来路的时候，可以欣赏水面的勇将们英姿，往往忘记了自己的任务。于是，悲剧发生了。是三班的学习委员，每天值班看守堰渠，防止学生放学不回家，到堰渠游泳戏水而出事，学校安排的。强悍的她跑到堰渠边，把成堆的衣服抱在怀里，笑着说，注意安全哟。转身跑开了。谭老师是三班的班主任，他妻子听说也是班主任，二年级的，夫妻两个听说是学校最厉害的老师，很多同学怕得要死，三天两头叫班上同学从家里带竹根来，因为打断了哇。只是却少见有三班同学说挨打的，身上也不见伤痕红肿处。这也是一个谜。
　　三班的几个同学垂头丧气地爬上堰坎，红红的紧身内裤显得暗淡无色，点点水痕在白里透黑的肌肤上带出线线丝丝，掉落在地面。高年级的几位男生也从堰渠里上岸，兴高采烈地抓起放在堰渠另一侧岸边的衣服，趾高气扬的穿着。这让早先不解他们为什么不怕麻烦，要跑到对岸脱衣的我们，大骂起来。他们穿时故意错了秩序，左脚套进右裤腿里，忽然发现后又慢吞吞地，一点点的重新穿过，衣服咧，右手伸出左衣袖里，成为衣扣在后的怪物。走咧，终于穿毕，他们才一步三回头的，舍不得离开这片乐土的样子，回家去了。
　　一班的几位跳上岸，二班的几位跟着后面，缩头紧肩的，红红的内裤排列成一行，紧紧闭住嘴的大家，吵吵闹闹的指责几位看哨的同学，其中有我。明天，明天一定要马佾他们学会游泳，把衣服也放在岸边，我们的都放在另一侧，就不定王衍琴值班时，把他的衣服抱走，让他一个人，光溜溜地屁股，到曾老师那儿要衣服。
　　对，就这么办。堰渠上一行人又兴高采烈地笑起来，那一排列杂乱的红色大雁，似乎也振奋精神，展翅欲飞了。
　　
　　
　　
　　北门校之一　　入学
　　北门校之二　　典礼　
　　北门校之三　　寝室　
　　北门校之四　　同桌　
　　北门校之五　　弹壳
　　北门校之六　　竹人　
　　北门校之七　　电视　
　　北门校之八　　故事　
　　北门校之九　　北坡
　　北门校之十　　堰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