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瑶族文化研究现状与课题

韩国瑶族文化研究现状与课题

  [韩]安东濬/著,崔元萍/译

    [摘 要]从专门研究、服饰研究、神话研究三个方面对韩国学者的瑶族文化研究成果进行了介绍与评述,展示了瑶族文化研究现状,分析了瑶族文化研究相对不足的原因,指出了研究中存在的问题,并在揭示瑶族文化研究重要性的基础上提出了今后的研究课题。

    [关键词]韩国;中国神话研究;瑶族文化研究;现状;课题

   一、韩国学界对中国西南少数民族文化的研究

   韩国著名学者赵东一先生早就指出:云南民族族群的口头叙事诗是必须重视的资料。那里的叙事诗很丰富,有多种体裁,作品数量很多,长篇不少。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口头叙事诗如此集中的地方。[ 1] (P196)赵先生十余年前发表的这番言论及中国少数民族文化遗产重要性的言论为如何在韩国进行中国文化研究指出了正确方向。当然,以当时韩国的条件,难以充分占有瑶族民间口传文学资料,因而赵先生仅对纳西族、白族、侗族、彝族的创世叙事诗展开论述,难免有其局限性。虽然如此,赵先生将少数民族的口头诗歌置于东亚文学的视野中进行研究,这一点在当时引起了强烈反响。从第一个谈及少数民族文化遗产重要性这一点来看,赵先生的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因为在这之前,一说到中国文化,大多是指汉族文化,而少数民族文化几乎不为人们所关注此后,直到2004年,权泰孝先生的以彝族和纳西族民间信仰与口传文学为研究内容的《中国云南少数民族的祭仪与神话》(首尔:民俗苑, 2004)才得以问世。如此看来,赵东一先生先知者的慧眼实在令人叹服。

   中国是由占人口绝大多数的汉族和55个少数民族共同构成的国家。少数民族从史前时代就散居在中国各地,他们固守着各自的传统文化和风俗,代代相传,至今仍保持着强烈的民族自豪感。重要的是,想要准确认识中国,汉族的传统文化自不必说,还必须赋予55个少数民族的传统文化以存在价值。只有这样才会树立对中国文化的正确认识。

   对中国神话的研究也不例外。以前,韩国学者常说:“中国的神话是零星的,中国人的思维构造不适合创造史诗般的神话故事。”中韩建交以前,韩国人心目中的 中国!是汉族人的国家,自然而然地将少数民族排斥在研究对象之外。但是最近,对中国民俗进行过实地调查的韩国学者们却惊奇地发现:“中国是创世叙事诗即神话的宝库。”这并不是说在这段时间里中国新创造了大量的神话故事,也不代表韩国学者的前后主张互相矛盾,而是意味着“中国”是由55个少数民族和汉族共同构成的多民族国家。1992年中韩建交以后,双方交流不断拓展,韩国人对 中国!的认识有了新的变化:中国是包括汉族在内的56个民族一起经营的“共同的空间”,是一个拥有千种面孔、呈现出多样化的国家。因此,进入21世纪,在韩国,随着中国西南地区被定位为神话和语言的宝库,掀起了一股研究少数民族文化的热潮。下面仅通过几本介绍或研究中国少数民族文化专著的序言就能很好地说明这一点。

    2001~ 2002年,韩国昌原大学郑政德教授以访问学者的身份在北京外国语大学讲授韩国学。他利用寒假时间到云南旅行,见到很多少数民族,同时也接触到了他们的语言,深受感动。他写道:特别是各民族的语言和文字很奇特,在那些平生初次见到的文字面前,我兴奋得心跳不止。正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关心起中国少数民族的语言和文字来,决定对其进行翻译。中国云南省是奇异独特而又美丽的地区,美丽的自然景观自不必说,地下宝藏也十分丰富,而且生活在那里的多个少数民族都拥有独特的传统文化。因为那里的民族很多,所以语言和文字的种类也非常神秘而多样,因而有“语言文字王国”之称。[ 2] (P9)

   说到中国神话,我们还有必要关注一下韩国暻园大学徐裕源教授的论述。徐教授在研读中国主要文献和现代出版资料的基础上,于2002年10月完成了《中国民族的创世神故事》一书,介绍了汉族和少数民族代表性的创世神。徐教授在序言中说:所有的民族都拥有引以为自豪的神话。中国作为一个由汉族与其他55个少数民族共同构成的多民族国家,拥有代表各民族的固有神话。异民族间的各种神话互相吸收,经过成长、繁荣、成熟、进化的过程,发展成更加丰富多彩的故事。因此,中国民族所拥有的神话数量实在是太庞大了。[ 3] ( P5)这就是说,韩国人对中国的认识不同,可以领略到丰富的中国文化遗产的新东西。目前,韩国学界将少数民族神话置于原典范畴,试图从多个角度对中国神话进行远眺。其中研究活动最活跃的是韩国全南大学中文系。韩国在对纳西族、苗族、白族、彝族等的专门研究所取得的业绩几乎都出自这所大学的年轻研究人员之手,因而全南大学中文系深受韩国学界关注与期待。但在30年前,韩国大多数学者们还认为只有汉族的那些反映遥远的古代人思维的“文献神话”才是真正的神话,而不承认少数民族之间传承的“口头神话”是神话。两相对比,实有今非昔比之感。

   神话是一种叙事文学,它不仅来源于遥远的古代人们的创作活动,而且也来自现代人们的创作活动。为了分析神话的含义,必须珍视神话所具有的社会、历史及文化脉络。因为仅凭已被录制了的文献资料很难正确把握其真正意义。正因为如此,我们必须对目前依然由同一个世界观发挥着全部功能的少数民族神话做出恰当地评价。然而,韩国的实际情况却是,有深度的少数民族神话研究成果遥不可及。加之对瑶族文化的关心和研究热度与对中国其他少数民族的研究相比明显不足,以至于部分韩国学者甚至认为瑶族没有自己固有的文字,直到1949年以前还在竹子上记事。[ 4] ( P69)

   在韩国研究少数民族文化参考的中国资料主要有《中华民族故事大系》(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5年) ,《中国各民族宗教与神话大辞典》 北京:学苑出版社, 1993年) ,吕大吉、何耀华等编纂的《中国各民族原始宗教资料集成》(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6年)等。这些专著综合研究多个民族的宗教与祭仪行为,对韩国研究中国少数民族神话的文化脉络提供了诸多帮助。但是韩国对瑶族文化的研究与对纳西族、白族、彝族等其他少数民族文化研究相比明显不足。造成这种现状的原因是多样的,主要有下列几个原因:第一,瑶族居住区多为交通不便地区。如在瑶族聚居的广西,不仅经济落后,而且除桂林市以外,其他地区的旅游业尚不发达,所以至今对韩国人来说还有些陌生。以彝族和纳西族的民间信仰与口传文学为研究对象的权泰孝先生的《中国云南少数民族祭仪与神话》一书便是对闻名世界的旅游胜地云南省昆明石林一带少数民族进行研究的成果。在韩国少数民族文化研究中,取得成果最多的领域是纳西族文化。主要原因是近年来在韩国掀起了一股茶马古道旅行热,许多韩国人来到茶马古道的要塞、同时也是纳西族根据地的丽江观光。最近韩国有关红瑶的研究成果较丰,其主要原因也是因为红瑶大本营位于旅游胜地桂林附近,韩国人比较容易接近。第二,韩国学者很难得到与瑶族有关的文献或口头传承资料。这一点与第一条理由密切相关。对交通不便的瑶族根据地的实际调查不足,除部分研究少数民族文化的学者外,在韩国极少有人知道瑶族的存在。即使是知道瑶族的存在,如果不进行实地考察也很难得到有关瑶族的珍贵资料。关心少数民族文化的韩国学者多去北京或上海的大型书店购买资料,但在那样的大书店却很难搞到真正有价值的瑶族文化资料,内行人都承认这一点。第三,少数民族学者与韩国学者之间缺少交流。虽说目前在韩国对少数民族文化的关心度大有提高,但这仅局限于部分少壮派学者。韩国在职大学教授或元老级学者虽然与北京、上海等地的大学教授交流频繁,但与中国中小城市少数民族学者之间几乎没有什么来往。为了对外广泛宣传瑶族文化,中国地方政府和学界有必要为优秀的少数民族学者提供与国外交流机会;韩国也应努力为国内学者创造与少数民族学者共同研究的有利条件。如此看来,金仁喜博士多年坚持不懈、数次深入到交通不便的瑶族村寨进行实地调查,将其所得整理出版,积极向韩国学界介绍瑶族文化的重要性,其辛劳实在值得称赞

   二、韩国学者的瑶族文化研究成果

   瑶族一般被认为是生活在中国南部和西南部山岳地带的少数民族。就韩国人所认知的瑶族简介如下:

   瑶族的历史始于秦汉时代,据说当时集中居住在现在的湖南省一带,以后逐渐南下,从隋唐时代开始移居广西。瑶族的服饰随地域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特征,然而男子一般在上衣上扎腰带,穿蓝色和黑色衣服,妇女大多穿没有衣领的衣服,围着腰带,喜欢穿百褶裙、长裤子,而且男女都喜欢佩戴饰物和项链。虽然个别地方以玉米为主食,但多数地方以米饭为主食,以地瓜和大豆为副食。家中有客人来,有待以油茶的习惯,特别是广西北部的瑶族非常喜爱这种油茶。村中重要事情由村长老会——“瑶老”决定,有时也由最高负责人“天长公”和副手“头目公”、军事头领“管事头”等分担。舅舅在重大家庭事情上拥有绝对发言权,在决定婚事方面发挥着决定性影响力。给人的印象是瑶族至今还残留着母系社会的痕迹。在祭礼和仪礼方面,受道教影响,相信灵魂不灭,认为人死后其灵魂要么变成鬼魂,要么变为神。虽不信佛教,却具有与轮回相似的观念,为掌管风、云、雨、雷之神建立神堂,定期举行祭祀。特别是瑶族同韩国一样,认为如果不好好祭祀祖先,祖先就不会好好保佑后人,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以上内容是根据韩国国内现有的瑶族文化研究成果而勾画的瑶族文化大体轮廓。在韩国,与纳西族、苗族、白族、彝族等少数民族比较而言,至今对瑶族文化研究的重要性认识不足,因而致力于瑶族文化研究的学者不多。据笔者调查,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致力于瑶族文化介绍的先行者当属韩国中央大学民族民俗学系的金仁喜博士。早在北京中央民族大学留学期间,金女士就于1988年将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陈子艾教授的论文《隆回虎形山花瑶的信仰文化特征》译成韩国语,发表在《国际亚细亚民俗学报》第2号上,最早将属于古代梅山地区的隆回县虎形山瑶族文化介绍到了韩国。此后又奔赴广西南丹县白裤瑶地区进行实地考察,并于2004年整理出版了《白裤瑶族的社会与信仰》(首尔:景仁文化社)一书。本次研究作为金善丰、金仁喜、陶立璠《韩国民俗与中国西南民族民俗比较》一书的后续作业,是在韩国学术振兴财团的研究经费支持下于1998年完成的。《韩国民俗与中国西南民族民俗比较》采取了先通过对中国西南少数民族的社会和自然环境情况进行实地考察,然后再与韩国民俗进行对比的叙述方式,本来最初的出发点是将中国南方的傣族、彝族、苗族的民俗与韩国民俗进行比较研究,可在叙述苗族文化的过程中,时不时将其与广西南丹县白裤瑶的文化联系起来进行说明,从而建立了以韩国学者身份向韩国学界介绍瑶族文化的头功。

   金仁喜的初期研究所持的基本上是将白裤瑶归类为苗族支派的观点。拿白裤瑶的发式和“婿屋”及“桴京”与高句丽文化进行对比,力求解释两者之间的类似性。特别是举出高句丽古坟壁画中出现的铜鼓与白裤瑶的铜鼓非常相似的证据,提出了高句丽在葬礼和礼仪中可能也使用过铜鼓的主张。而且还将上述观点放大,于2003年8月发表了《白裤瑶族的性祭仪》(实践民俗学会,《实践民俗学研究》第5号) ,接着又于2004年6月发表了《白裤瑶族服装所体现的鸡崇拜》(东亚细亚古代学会,《东亚细亚古代学》第9辑)。这些论文全都是在2001年8月到2004年2月之间对瑶族村寨实地调查的基础上形成的。金仁喜于2004年将上述从多方面展开论述的成果结集出版,那便是《白裤瑶族的社会与信仰》一书。此书被评价为到目前为止正式对以白裤瑶为中心的瑶族文化进行考察的里程碑,是作者数年间在当地对白裤瑶的民间信仰、祭仪程序、外部世界以及开放后的瑶族社会问题等进行深层采访的成果,因此在韩国被公认为是了解中国西南少数民族的最具代表性的指南。

   除此以外,有时在研究中国服饰和少数民族创世神话过程中偶尔也会涉及瑶族文化,但多是零敲碎打的。瑶族服饰研究成果有2008年10月问世的苏晃玉、金良嬉的《中国少数民族与服饰》(首尔:耕春社)和同年同月由韩国国立民俗博物馆所属的学艺研究员金荣在发表的题为《红瑶族女性婚礼服研究》(韩服文化学会秋季学术大会论文)的论文。金荣在先生虽然没能对瑶族服饰进行全面论述,但力求将瑶族服饰从苗族服饰的下属范畴中独立出来加以考察,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另一方面,在专门研究中国神话的过程中向韩国读者介绍瑶族文化的学者有徐裕源教授和金善子教授。徐裕源教授在中国台湾东吴大学取得了中国文学博士学位,现为韩国暻园大学教授。徐教授在中国古代文献、当代出版的《中华民族故事大系》(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 1995)和陈钧的《创世神话》(北京:东方出版社, 1997)等资料基础上,于2002年10月出版了介绍汉族和少数民族代表性创世神的《中国民族创世神故事》(首尔:亚细亚文化社)一书。书中简单地介绍了瑶族创世神故事“伏羲兄妹的故事”、“密洛陀”、“达努节”和记叙瑶族开天辟地始祖故事的“造世纪”、“造日月”,但不管是从质的方面还是从量的方面来看,与其他少数民族创世神故事相比都显得有些重视不够。

   这之后,韩国著名中国神话专家延世大学的金善子教授于2009年6月出版了《中国少数民族神话纪行》(首尔: A NTIQUU S出版社)。此书是从2008年1月起在韩国《京乡新闻》连载的原稿基础上著成的。调查的地区包括贵州、云南、西藏、新疆、东北三省、广西一带。金教授走访了居住在以上地区的18个少数民族村落,以纪行文的形式详细介绍了那里的神话,并以流畅的文笔和承载着少数民族文化的精美照片描绘了少数民族的生活,使韩国读者深受感动。本书的最后部分介绍了瑶族文化,以广西巴马瑶族自治县甲篆乡的“密洛陀”故事和布努瑶族的“达努节”活动为中心,全力描述了瑶族文化。“密洛陀”神话中的主人公们即使是经历了反复失败也绝不灰心,反而从失败中发现新的东西,使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加快乐。金善子教授对此很感兴趣,认为这一点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无论有多么困难,却从不知退缩,经过一番拼搏,最终达成了目标。密洛陀的毅力和耐心是瑶族的一种美德。金教授想把这一点传达给韩国的读者,特别是注意到布努瑶族的文化是在克服苦难的过程中形成的,认为瑶族的“背带歌”是永不断裂的生命脐带,象征着女性不知疲倦的坚强性格,以此唤起现代人对瑶族文化的全新理解。《中国少数民族神话纪行》以介绍“背带歌”的最后部分“劝世歌”内容而收尾。在这里,金善子教授一边赞叹传统社会人们从心灵深处涌出来的对老人的恭敬和瑶族的智慧,一边感慨地说不需特别强调儒教秩序,良好的瑶族社会风气也会自然形成,这一点正是瑶族社会的底气。金善子教授虽然在书中没能对瑶族文化展开全面研究,但却给韩国读者指出了一个如何理解和研究中国少数民族的基点。

   此外, 2008年3月韩国民族研究院刊行的《民族研究》第33号上登载了与瑶族有关的论文《黑色的长发,高山峻岭的守护神》,此文是由韩国民俗研究院金希善研究员执笔完成的,是对广西少数民族进行实地考察后形成的调查报告。金希善在实地调查之前就对以长发而闻名的中国少数民族之一的瑶族有所了解。文中参考2000年中国研究统计调查资料,指出瑶族是中国55个少数民族中人口占第12位的民族,同时从多个角度对瑶族的风俗、民间信仰及传统的生活方式展开了论述。金希善所属的韩国民俗研究院考察团访问的瑶族村寨是广西桂林市龙胜各族自治县城东部三门红瑶寨。这个瑶族村寨对韩国团体游客来说并不陌生。一进村口,村民们便敲锣吹唢呐热情欢迎、主动向外地来客介绍瑶族文化。这一点给韩国游客留下了深刻印象。在韩国考察团看来,这个村寨是现代与原始时代共存的地方,为客人们提供了丰富多彩的瑶族文化看点:瑶族传统服饰的穿戴方法、捆扎头发的方法、结婚仪式等。据金希善报告所说,瑶族格外重视头发,这与韩国传统习俗没什么两样;瑶族在历代统治者残酷的强压下也从不低头,完好地保存了本民族的传统文化,这一点值得关注。特别是瑶族服饰华丽,各支系间呈现出多样性特色。考察团成员对此十分感兴趣,并对瑶族的织物染色和刺绣才能连连发出惊叹,说明了韩国人对少数民族服饰很感兴趣。另外, 2008年韩国民族研究院考察团对 桶浴!等瑶族传统医疗方法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说明韩国人对瑶族文化的关注并不仅仅停留在民俗文化上,甚至拓展到了少数民族传统科学技术方面。中国国土辽阔,拥有许多不为常人所知的药用资源。据说正如云南白药出自彝族药方一样,现在中国民族医药学会正在挖掘整理55个少数民族的医药资料。韩国密切关注中国动向,韩中科学技术合作中心于2006年7月18日刊行了题为《中国少数民族医学》的报告书。据报告书所称,瑶族医药对恶性肿瘤和红斑狼疮有特效。不仅如此,乘“健康文化”之东风,近年韩国还出现了对瑶族茶文化的研究。2006年8月韩国木浦大学中文系赵纪贞教授发表的论文《中国少数民族的油茶研究——以瑶族的打油茶为中心》(中国人文学会, ?中国人文科学#第33辑)是最具代表性的研究。

   韩国近来对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被排斥在研究对象之外的瑶族文化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原因何在?最重要的是因为有“古人类文明活化石”之称的瑶族社会传统文化到目前为止很好地发挥了重要的社会作用。瑶族文化本身在瑶族集团内部以一种世界观而存在,具有无限的发展潜力。而且,对瑶族文化进行研究,有利于认识和探求瑶族文化作为人类共同文化资产的重要性和意义。因此,探讨中国少数民族文化在文学研究和促进东亚共同体发展方面都是重要的课题。瑶族文化很好地保存了古代文明的原型,对于通过比较文化研究还原被产业化浪潮所吞没的东亚各国古代文明来说,无疑是十分必要的文化资源。从建设21世纪现代文明的角度来看,其文化价值绝不可低估。

   但是,韩国的瑶族文化研究成果大多是韩国大学教授在以访问学者身份在中国生活学习期间所得的零星印象的基础上形成的报告书形式的论文,因而存在着不够专业的局限性。而且,除金仁喜以外,其他韩国学者多是以居住在桂林市附近的红瑶为中心开展调查的,在认识整个瑶族文化方面有不足之处。由于居住地区之间不同的地形特征,在瑶族内部形成了不同的社会经济发展阶段。瑶族文化在这方面具有典型性。由于地域和服饰的差异,瑶族有盘瑶、蓝靛瑶、过山瑶、板瑶、布努瑶、白裤瑶、红瑶等许多分支。因为各分支都有自己固有的特性,因而对瑶族的调查研究就有必要照顾到每个地区,以便开展系统的工作。比如,对“盘王”的资料调查就必须在盘瑶居住的地区展开,对“密洛陀”的研究必须以布努瑶居住区为中心实施。从大的方面看,盘瑶的盘王节和布努瑶的“祝著节”都属于瑶族文化,必须对两者加以区别。在这一点上,韩国的瑶族文化研究尚停留在初级阶段,需要有专门的学术性研究。而且,瑶族文化在服饰、创世神话、长寿文化、民族医学、民族音乐、铜鼓文化、民间宗教信仰等方面都有许多值得自豪的地方。但是,由于韩国人在认识瑶族历史和文化方面的努力还很不够,因而有可能对整个瑶族文化产生错误认识。

   韩国重视瑶族文化的一个重要理由是因为瑶族社会因某种历史原因至今仍保留着古代文化。因而,对瑶族文化进行调查、研究,可以再现人类文明历程,同时也有助于认识现代民俗。特别是通过调查发现白裤瑶在裤子、语言、称呼方面与高句丽遗民密切相关,这方面的研究正方兴未艾。再者,瑶族成员在与现代文明冲突过程中如何克服了代沟带来的矛盾、如何坚守和传承了本民族的文化,这些也成了韩国人关注的对象。最重要的是,韩国学者从瑶族文化那里学习如何做人,因为讲究人伦的瑶族生活看起来是那么的平和与完整。是什么样的社会构造造就了瑶族社会如此健康的文化?这是今后中韩两国学者共同面临的重要研究课题。

   需要附加说明的一点是,研究瑶族文化的韩国学者担心多数的瑶族人因过着以农业为主的生活而导致教育水平低和文盲率高,指出要发展少数民族经济需要教育部门大力投资,当然为了消除一代代沿袭下来的贫困,瑶族内部也需要在教育方面的努力,但如果没有外部的支援,就难以从贫穷的桎梏中解放出来。中国正以强劲的步伐向着21世纪世界强国迈进。韩国学者认为民族差别和地域间贫富悬殊会成为纷争的导火索,成为国家发展的绊脚石。为了解决这些问题,需要政府部门提供大力支援,同时也需要每个瑶族成员都能有改善生活自觉意识和行动。

   但是,哪怕是将传统文化变成观光资源或是通过开发自然资源而获取了丰厚的经济利益,韩国学者们也对抛弃世界闻名的瑶族优秀传统文化的做法持否定态度。这是担心在急剧变化的产业化和现代化洪流冲击下,随着现在科技文明被全面接受,用不了多久传统文化就会逐渐遭到破坏甚至消亡。当然这种现象并不仅仅局限于瑶族,而是所有民族已经或将要经受的世界大趋势。韩国虽然经济达到了一定的水平,却付出了传统文化断绝和生态遭到破坏 的惨痛代价。以韩国的教训来看,如果瑶族社会改善物质生活质量必须以像韩国那样付出代价为前提的话,那还有什么意义呢?韩国学者认为有必要对此加以深思。最后,殷切期待瑶族能像祖先那样智慧地解决上述问题,一方面守护好本民族的文化;另一方面使其与外部文化和谐相生,堂堂正正地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为人类社会做出更大地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