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的思考：这个时代还需要神话吗?

神话的思考：这个时代还需要神话吗?

王宪昭

  为什么选用这样一个题目，还要从当代的女作家迟子建发表于几年前《文汇报》上的一篇名为《这个时代还需要神话吗》的同名文章说起。 

 大致的意思是，她去香港浸会大学做座谈。黄子平出了个讲题“好山好水好文章”，她对了一句“废水废气废都城”，学生们大笑。于是，她就信马由缰地从童年所听到的神话讲起。说，她生长的那个地方，是个小村子，非常寒冷，常飘雪，不通电，人们常常一边喝茶一边讲故事。老人讲的，大都是神话故事。如年画中的姑娘每天从画中下来，为贫穷的小伙子做饭；什么赶考的秀才在夜晚的花园遇见花神，花神护佑秀才，使他中了状元；一对无儿无女的老人在晚年种菜时，收获了一个大倭瓜，把它切开，里面竟然蹦出来一个活泼的男娃娃。这样的神话，使寒冬变得温暖，使黑暗变得光明。还谈到她的长篇《额尔古纳河右岸》，其中的一个情节，是老人们讲的，说，当地有个无儿无女的猎人一次进山打猎，忽然看见一只怀孕的狐狸。猎人举起枪朝狐狸瞄准。狐狸却像人一样站直了，给猎人作个揖，叫着猎人的名字，猎人手软了，连忙放下猎枪，跪下。狐狸转身逃走。猎人从此他放下猎枪，以种地为生了。猎人变成农夫后，日子过得很安闲，他终于有一天，他平静地过世了。那天，忽然来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姑娘，它们一身素白，为他吊孝。后来村里人这才反应过来，认为那对女孩一定是当年猎人放过的有身孕的狐狸的孩子，它们为老人送终。

迟子建还说，她的文学，她的世界观，与神话是分不开的。当她刚讲完，一个女生就举手咄咄逼人地提问，说，来自东北的女作家，你讲的也太夸张了吧，狐狸怎么能开口说话呢！再说了，现在是一个科学的时代，这些神话都是糊弄人的，有什么意义呢！她很激愤，仿佛迟子建就是一个卖狗皮膏药的江湖骗子，愚弄了她。

迟子建笑了笑，心平气和地对她说，看你的年龄，也就二十上下的样子。你生长在香港这样一个国际大都市，从小享受到的是丰富的物质生活。你眼中只有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是由摩天大楼，跨海铁路，高速公路、汽车，电脑，电话构成的。你们所受的教育，使你对科学无比信赖。你们没有可能听祖辈人讲故事，而书本的神话故事又不如时髦的流行读物更能吊起你们的胃口。你们这一代人，既没有听神话的环境，也没有接受神话的情怀了。所以，你们丧失了与另一个世界沟通的可能性。

    ……

  迟子建的文章意思就说上面这些。谈谈自己的管见。

  有位同学在网上对此是这样评论的：“要问神话有什么意义，无非是作家讲故事的时候更加绘声绘色，说起道德谈起高调更加有趣。要说陶冶情操，野狐禅还是走远点。了解点这个物质的世界的科学知识，可靠些。反正我是不愿意把智商降低到相信狐狸精的故事的。宽恕与悲悯建立在这样的虚构上，也未免太过脆弱了。神话灭亡与人类灭亡那天，大概我，以及众多读者都看不到了。不过我想不出它们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没有神话我活的很好。不知道其他读者如何活的，有没有神话在支撑您。”

神话，真的如此薄命、垃圾、一钱不值还耽误大事？尽然，也不尽然。因为世界上的人很多，人多，想法就多；想法多，需要就多，说不定哪一天这些需要中也许猛一下子就出现了神话。

比如，现在很多人觉得没意思，去烧个香拜个佛，加入个什么民间宗教组织之类，还有很多尊敬的干部也开始关注起风水、命运之类的东西来。但神话，并不都是什么狐狸精、田螺女巧合奇遇之类，甚至许多神话都是人类对自身严肃认真的思考，其中有些人性的东西，是人们往往忽视的，这就好像一些人看AQ，有的只看到他的可笑，却不知道同时也在笑自己。人类的祖先是很艰难的，有些敬畏之心，有时会比人定胜天的狂热与自我更有用，更持久，或叫做可持续生存。这样看来，有些人信神，信神话，也并没有什么不好，愿意信就信，随他去吧，都是在夏天，穿裙子的别盲目指责穿裤衩的；中国北方的人都会有冬天，穿棉裤的也别嘲笑在河里冬游的，他们也有自己的乐趣。经济社会里面，只要不存心害人，比什么都好。有的人愿意信科学，有的人愿意信神话，管它呢！

其实，究竟什么是神话？就如现在人们只知道有月球一样，至于这是个什么样的球，谁能说清楚？所以人要不断地制造“嫦娥”，都想登上去看看。这就是人吧。

                                   写于山楂树下之静秋寒夜

                                                  2010/10/18